“可是准备不足就发动进攻会失败的，如果我们失败了……”
“不，不，你们不会失败的。”别尔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周恩来的话，他笑笑道：“战争不是简单的算数题，不是军队多武器好就一定能胜利。有时候打仗还是要靠动脑子的。”说着他伸手指了下自己的脑袋：“工农红军远东方面军为了帮助你们打败托匪，已经制定了一个出其不意的突袭计划。有了这个计划，你们一定能获取胜利！”
“哦，是这样吗？”周恩来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喜：“是什么计划？”
别尔津笑道：“这个计划需要绝对保密，保密是任何偷袭计划成功的关键。”说着他把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了坐在周恩来身边的张学良。张学良现在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兼中革军委副主席，自然也有资格参加今天的会议。
周恩来的脸上闪过几分不快，不过很快又平复如初：“请顾问同志放心，我们的保密工作绝对没有问题。”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别尔津又瞧了张学良一下，才收回目光，平和地看着周恩来：“我们打算让中国红军借道苏联，绕到黑龙江的托匪部队身后，奇袭海拉尔。海拉尔是东蒙古的仲义堡和托匪军在黑龙江省的最关键据点齐齐哈尔之间的交通枢纽。一旦海拉尔被红军占领，托匪军就将被分割成两段，要消灭他们也就不困难了。”
“真的么？”周恩来和张学良几乎同时惊呼了一声。借道苏联突袭托匪军后背的确是个绝妙的计划，如果上一次“林甸——肇东会战”能够实行这个计策，托匪军只怕已经被消灭多时了。
……
“娜塔丽，无痕，你们怎么看？”在返回武汉的飞机上，罗耀国用手支着头，两眼似闭非闭，思索了半天，突然开口道。
“辅文，你是指……托洛茨基的提醒么？”娜塔丽美目流转，秀眉弯弯，想来下道：“这事儿还是宁信其有的好，我看我们还是提醒一下仲义大哥吧。”
“可是中共现在的准备很不充分，贸然进攻只怕是毫无胜算的，斯大林真的会……”罗耀国的眉头渐渐拧起：“你们说苏联红军会不会直接干涉战争？”
虽然他一直在谋划着挑起中苏之间的大战，可是眼下明显还不是时候，德国那个小胡子可还没有上台呢！现在开打多半就是中苏两国单挑，罗耀国可没有把握一定会赢，就算能赢也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应该不会吧？”娜塔丽盈盈一笑，瞥了罗耀国一眼：“而且这也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罗耀国只是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一旁的萧玉寒皱着眉头，缓缓地道：“辅公，苏联就算要干涉也应该是针对托派的，我可不信他们有胆来和咱们打……我估计苏联最多会出兵配合中共夺取蒙古和黑龙江西部……不过这个可能性还是不大的。因为他们一出兵，咱们也肯定要跟进，到时候中共的身份可就尴尬了。据我所知，中共内部的民族主义者也不少，真正相信什么国际主义的反而不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苏联应该是不会出兵的，以免这场战争演变为抗苏战争。”
罗耀国轻轻叹了口气，笑道：“也对，也许斯大林就是个打仗的门外汉，尽是在瞎折腾呢？这样吧，无痕，回去以后就把托洛茨基的提醒转告蒙古方面，让他们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
第0624章 古拉格起义（二）黑狱
在狭窄的容克斯J31飞机的机舱里，罗耀国看着摊在桌上的苏联地图两眼发直，虽然在前世里面就听说过苏联大清洗什么的，知道斯大林在苏联境内建立了许多的劳改营，但是当这副密密麻麻标满了大大小小代表着劳改营符号的地图摆正的摆在他的眼前时，还是让他有些震惊了。
这份地图是托洛茨基亲手转交给罗耀国的，根据托洛茨基透露，眼下全苏联境内的劳改犯总数大约在1500万人左右！这是一个相当另人震惊的数字，虽然罗耀国早就从娜塔丽那里听到过一些关于劳改营的事情，不过劳改犯居然多到以千万记还是太令人感到难以置信了！
罗耀国摸着自己短短的八字胡：“娜塔丽，苏联真的有那么多劳改犯么？1500万！？差不多是苏联人口的一成了，这个斯大林也太疯狂了吧？他把这个国家……变成了个大监狱啊！”
娜塔丽蹙了下秀眉，思索着道：“俄国早就是一个大监狱了，在1917年十月革命爆发后不久，这种大规模的抓捕和关押就已经开始了。事实上列宁和托洛茨基的行事都是非常严酷和不择手段的……一开始是立宪民主党、立宪会议同盟和士兵大学系统，同时还有大富豪、社会知名人士、将军和军官，以及各部和整个国家机关的那些不执行新政权命令的官员……那是契卡成立后的第一项行动，逮捕全俄职员协会罢工委员会，当时我也参加了很多逮捕行动。到了第二年一月，列宁就宣布了要‘肃清俄国土地上的一切害虫’，从那时起逮捕就扩展到‘逃避工作的工人’了，还有就是知识分子。而清除这些所谓害虫的方式就包括坐牢、强迫劳动，还有直接枪决！”
“什么？从列宁时代就开始了？”罗耀国闻言一愣，突然又用一种有些异常的眼神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娜塔丽：“你好像说你也参加过这种行动！我之前还以为你只是个善良的……色情间谍呢，没想到你也是个蛇蝎心肠的……”
娜塔丽扁着嘴，没好气的瞪了眼前的罗耀国一眼：“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像我这样一个品貌如此出众的美人儿，还是贵族出身，如果不是早早加入组织，岂不是第一批就成了阶级斗争的牺牲品了？那儿还轮得到你来享用？”说着那双大眼睛里面就雾蒙蒙的，看上去真是让人有点心碎！
“你不知道那个时代有多么可怕，契卡就像疯了一样到处抓人，多数情况下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证据，有些人根本就连指控犯什么罪都没有，甚至都没有用铅笔登记过姓名，他们就是一些和平的居民！契卡把他们抓起来消灭掉就是为了恐吓和报复军事上的敌人或暴动起来的群众。当时管这个叫‘人质’，我记得是在1918年8月底接到的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指示，让从资产阶级和军官阶层中抓捕大量人质，后来还包括俄国所有的大学生也要抓……到1919年2月开始农民也可以当成人质抓捕了，据说还是在列宁同志的建议下开始的，最初是为了清除铁路积雪工作，如果那个地方完成的不完全令人满意，就将该从地区的农民抓捕的人质处决掉！你看看多可怕！”
“这个……这个列宁还真是个狠角色呢！”罗耀国摸出手绢轻轻抹去了额头的汗珠，扭头看了眼同样目瞪口呆的秘书长萧玉寒：“对了，中共那些人有那么狠么？”
萧玉寒忙不迭地摇摇头：“没有，没有，中共哪能和列宁比呢？人家是祖师爷嘛！自然手段狠辣一些，中共他们在阶级斗争的时候基本上还是要看成分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拿贫下中农和工人阶级开刀。”
“那是时候没到。”娜塔丽冷冷一笑：“要知道在俄国，契卡抓捕的最多的还是农民，1919年1月开始实施余粮征集制时就开始大抓特抓，有时干脆就地枪决；1920年开始抓投机倒把分子，呃，只要以为出售而储存粮食的就可以抓了，这两年搞农业集体化又要抓，抓到以后就是不少于十年最重的强制劳动并没收全部财产……估计是活不到刑满释放的那一天……而且苏联的劳改营还喜欢给政治犯们加刑，一般的政治犯是很难放出来的。”
“……到了国内战争结束以后又开始抓宗教犯，就是相信世界上有神仙的那种人。在那些人中间最多的就是来自农村的妇女，布尔什维克把她们也当成了政治犯，这个政治犯在苏联还真是不值钱了。”说到这里娜塔丽还似笑非笑地看了罗耀国一眼：“像某个坚称自己看到过神仙的人如果生活在苏联呵呵……”
罗耀国憋着嘴角看着娜塔丽，他自以为对这个大波波美人儿是再了解不过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那么多事情瞒着自己，今天她嘴里面说的那些东西，在过去可没怎么听她提起过……看起来干情报工作的，都有一张守口如瓶的嘴啊，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隐瞒着自己？
所以他立刻拉下脸道：“娜塔丽，那你看这张地图上面的劳改营都是真实存在的么？还有托洛茨基所声称的1500万劳改犯，真有那么多么？而他又能发动得了这些人吗？”
“这张地图上面并不都是劳改营。”娜塔丽看了眼俄文地图，微微笑道：“这些粗大的黑点是递解站，包括所有的地方首府，铁路枢纽、铁路线与河道、河道与土路联络处都有属于劳改营管理总局的转运递解站……而且这回托洛茨基派提出的起义方案就将选择在一个重要的递解站发起暴动，而不是偏僻的劳改营。”娜塔丽冲罗耀国挥了挥手中的计划书，又道：“根据苏联国内潜伏的托派分子向托洛茨基通报的情报，最近苏联政府在东西伯利亚的科雷马山脉发现了一个储量丰富的金矿，现在已经开始开发了……劳动力嘛，自然就是不要钱的劳改犯了。”
顺着娜塔丽的玉指所指的方向，罗耀国在苏联东西伯利亚的马加丹州境内的一条大河的源头看到了好几个代表着劳改营的符号。
“那里好像离海岸线很远嘛，托洛茨基的人能把武器送进去？”罗耀国不认得俄语，所以看不懂用俄语书写的计划书，只好由娜塔丽来解释了。
“不是在科雷马山脉里面的劳改营，而是在这里。”娜塔丽用手指轻轻敲击了鄂霍茨克海沿岸的小城马加丹，笑道：“托洛茨基计划中的暴动就选择在这里，马加丹州首府加马丹城，一个只有几千人口的小城。‘古拉格’在那里有一个巨大的中转站，是专门为修建科雷马公路和计划中的科雷马山脉中的劳改犯们准备的。劳改犯们会从海参崴用船装到马加丹城，然后再用小船沿科雷马河运往目的地，不过这个科雷马河每个年只有6到9月会通航，而且运力有限，所以在这个加马丹城的转运站一定会有大量的劳改犯等待转运。托洛茨基就计划发动那里的劳改犯。”
“他打算怎么做？”罗耀国接着问道。
“托洛茨基计划由他的儿子列夫·托洛茨基带队，组织一批亲信，再从蒙古的托派武装中挑选一些精锐，由我们的海军运送他们去马加丹城。从海上实施突袭，占领马加丹，然后发动那里的劳改犯组成军队，再派人沿科雷马河去解放沿岸和科雷马山脉中各个劳改营的劳改犯，估计可以得到十万人以上的军队。而且托洛茨基的人还有足够的时间训练他们，根本不用担心斯大林的军队会来打搅他们。”
“为什么？”一旁的萧玉寒不解道。
“斯大林在太平洋沿岸没有海军，而通往马加丹唯一的交通就是海运。”罗耀国得意地笑了笑：“他们的太平洋舰队在1927年的第二次日俄战争中叫小日本给全灭了，现在斯大林还没有重新开始组建新的太平洋舰队呢。等他把舰队从波罗的海调到远东，托洛茨基的人早就完全控制了马加丹州了。到时候就让斯大林的人慢慢去和托洛茨基的起义军狗咬狗吧。”
“辅文，那么说起来你是支持这个计划的？”娜塔丽闪着大眼睛，脸蛋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整个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看了眼这个红颜祸水后，罗耀国才笑道：“我当然支持了，不过你觉得那些劳改犯能跟托洛茨基走么？”
娜塔丽嘻嘻一笑：“那是当然的了，托洛茨基就是吃这行饭的，当年的苏俄红军不就是他一手拉起来的么？忽悠人家给他们当兵这种事情是绝对难不倒托洛茨基派的。再说了，这些劳改犯在那里没吃没喝的，不跟托洛茨基干也只有饿死，他们会为了斯大林而选择饿死吗？”
“……等到队伍拉起来以后，托洛茨基派的人自然有办法从中挑选出可靠的人来充当政治委员，来当军官，把部队组织的井井有条。如果比起搞阴谋诡计，托洛茨基自然不如斯大林，可要是比真刀真枪的打仗，斯大林可不是托洛茨基这个红军总司令的对手！”
听了娜塔丽的分析，罗耀国重重点了下头：“不管托洛茨基和斯大林谁胜谁负，苏联的实力是一定会被削弱的，就冲这一点，咱们就要支持他们。”
……
公元1931年6月6日夜，东蒙古贝尔湖畔仲义堡。
“托洛茨基同志已经到了厦门了。”一个穿着联盟军军服的斯拉夫人带着一脸兴奋的表情走进了一间小小的作战室，虽然已经是六月了，可是蒙古高原上的夜晚仍然非常寒冷。这位斯拉夫人身上还披着一件薄薄的呢子大衣。走进了这间挤满了联盟军主要将领的小而闷热的作战室里面，顿时额头就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这位斯拉夫人，就是现在中国共产主义联盟军的军事顾问，前蒙古人民军的总顾问拉科夫斯基同志了。在这个小小的作战室里面，已经有十几个军官围着地图在低声的议论。这段时间蒙古和黑龙江的形势又再度紧张起来，中共的红军调动频繁，张学良的部队被纷纷调出黑龙江，换上了从别处调来的精锐红军，消息灵通的联盟军高层自然已经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了！
地图桌上放着一幅巨大的东蒙古和黑龙江的地图。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做满了标记。红军的几个粗大的攻击箭头被细心地描绘在了地图上面。虽然并不准确，但是也是联盟军情报机关和国民党军情局所能搞到的所有情报了，眼下源源不断调往黑龙江的可是红军的精锐嫡系，不是大筛子一般的原东北军部队，联盟军所能掌握的情报是非常有限的。听到拉科夫斯基通报的喜讯，屋子里面也只有王仲义抬头哦了一声，大家似乎对这个世界革命党伟大领袖托洛茨基都提不起太高的兴致。
拉科夫斯基尴尬地笑了下，走到地图桌边，一边脱自己的大衣一边笑道：“同志们。还有一个好消息，托洛茨基同志计划在苏联境内发动一次武装起义！”王仲义抬起了头，这个联盟军的主宰阴沉着脸还剃了个亮闪闪的大光头，在这个屋子里面显得非常耀眼，他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是吗？呵呵，那么说起来斯大林很快也要和我一样整宿整宿的失眠了……是该让这个暴君也尝尝这种味道了，哈哈！”
拉科夫斯基几乎是带着一种温情看着他的托派同志，微笑道：“还在为战局担心吗？”在他身边林育容这位联盟军的总参谋长扔下手中的铅笔：“他们红军能源源不断得到苏联的援助，军事力量上升得很快，而我们却只能依靠手中的库存的缴获维持战斗。我们都觉得，现在已经很难同时维持黑龙江和蒙古两个战场了，除非再能打出林甸那样的仗来，否则红军光是拼消耗也能耗干净我们……他们背后可是整个苏联重工业体系。我们不能和他们打消耗战，必须要在下一场战役中来个了断！哪怕是败了也不要紧，因为国民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灭亡的，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卷入。到时候中共和苏俄的主要对手就不是我们了。”
“不，不能这样。”拉科夫斯基忙摇了摇手，笑道：“斯大林很快就没有余力来支持中共了，因为我们的领袖托洛茨基很快就要发动一场反对他的革命了！”他期待地看着王仲义：“王总司令，托洛茨基同志已经和罗耀国元帅达成了秘密协议，将拿出《中俄瑷珲条约》和《中俄北京条约》中满清政府割让给沙俄的近100万平方公里土地给你们中国布列派建立自己的国家！”
拉科夫斯基的话音刚落，屋子里面顿时就议论开来。
“什么！我们自己的国家！”
“100万平方公里给我们布列派？真的会有这种好事？”
“可是靠托洛茨基所拥有的力量，哪怕是得到了国民政府的援助，恐怕也没有能力推翻斯大林的统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