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儿,棋子轻轻落在了棋盘上面。一副棋局,正到了纠缠不清的时候,中腹两条大龙上下翻滚着绞在了一起,四下却是落子寂寥,还有大把的空地可抓。
棋盘上的局面奇怪,一看便知是两个臭棋娄子在那里对弈。其中一人正是赶到洛阳没几天的陈炯明,他是受了吴佩孚和段祺瑞的邀请到洛阳来讨论联合事宜的。陪他下棋的正是那个酷爱围棋运动的段祺瑞,这次他也到了洛阳,来和老对头吴佩孚一起“入党”,入陈炯明那个中国致公党。没办法,好的党都已经是“名党有主”了,本来最合他们两人胃口的应该是青年党,那个国家主义听上去比较反动,正合了两位反动派的口味。不过现在青年党已经和张作霖好上了,帮着张作霖来搞国家主义,要对付他们两个割据作乱的“国贼”。于是他们只好将就一下找来陈炯明这个“联省自治”的致公党来凑合一下了。
段祺瑞现在执黑子,还握着一先,不过也不考虑先去四下投子。眼睛仍然死死盯住中腹混沌的棋局,老爷子好像有些执迷了。一张苍白的老脸拉了老长,嘴角还不是轻轻抽动了几下。
“芝老,要破现在这个局唯有联省自治,让豫、鲁两省做南北的缓冲,这样才能勉强维持南北的和平,给中国求一丝的活路。”
陈炯明知道段祺瑞是在为现在皖系的前途忧虑,皖系现在被国民党和奉张夹在中间,那头推平他们都是小菜一碟。
段祺瑞咳嗽了几下,苦笑道:“这样也不过是再苟延残喘上几年罢了,等到南北两家把自己家里的事情料理好了,还是死路一条啊!”
陈炯明忙摇头道:“芝老,现在的时局一日三变,再过上几年或许就有转机也没一定。眼下的局面还是要维持和平,唯有如此直、皖两家才有活路。而要维持和平只有搞联省自治。”
“那也只能如此了。竞存,这次那个蒋介石的婚礼你去不去?我估计这次就是国民党召开的一次南北和会啊。”段祺瑞抬起眼皮瞥了陈炯明一眼,心说这个家伙真是全中国头一号大傻瓜了。他要是不造孙大炮的反,今天那南国的大好河山就是他当家了,兴许整个中国将来都要以他为尊的。
听到段祺瑞问起老蒋的婚礼,陈炯明的心下也是一颤!半个中国啊!那份基业看来要落到姓蒋的瘪三手里去了,唉!那本来可是自己的!呃,不对,我不会要的,我要的是联省自治,他们那样是不对的!是误国误民!
“芝老,竞存都在哪?”吴佩孚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两人猛一抬头,看见穿着笔挺军装的吴佩孚已经笑呵呵地站在两人的面前:“差不多咱们就把入党的手续办了吧?以后咱们也有党了,叫那个什么……致公党!呃,名字够响亮,听上去比他们国民党、青年党、共产党的都威风!等入完了党,竞存也和我们一起去武汉,气气孙大炮也是好的!”
国民党、青年党、共产党、致公党还有一个宗社党。这个时空的历史在罗耀国这只大蝴蝶的效应下已经全都乱了套,五党六派一起唱大戏。而且这些头头脑脑们还要一起到武汉来参加老蒋和宋御姐的世纪大婚,真是连戏班都不用请了,就看这些大人物们表演吧。
第0229章 诺贝尔和平奖的婚礼(一)
客轮呜呜地响动,拖着长长的黑烟向西而行,在宽阔的长江水面上激起一道道白浪。
长江两岸,绿野如画。眺望远方,隐隐看见鳞次栉比的楼房一座座拔地而起,江城武汉终于在望了。
坐了快一个月的船,只在上海短暂地上过一会儿岸,然后又换了江轮,现在总算是到了目的地。冯玉祥站在江轮的甲板上,遥望着远方的城市,浓密的眉毛不自觉地拧成了一团。这一路西来,各地的国民党官员对他这位合法的国家元首都是避而不见,在上海黄浦江畔的码头上,竟然没有一个国民党官员来迎接。更让他感到揪心的是轮船上那一面高高飘扬着的青天白日旗!这是国民党的党旗也是南国的“国旗”,在这里象征着北京政府的五色国旗根本就不见踪影,每天轮船上的升起仪式演奏的也是国民党制定的“国歌”,这南方俨然是自成一国了!
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国家”,而自己呢?时不我待啊……中原大战,可就在眼前了。
“焕公,武汉方面的电报到了。”
冯玉祥听得出那是刘伯坚的声音,还带着那么一丝喜悦,看来电报上的消息还不错。他没有回头,继续望着远方,口中则是一声叹息,道:“都已经到了人家家门口了才发个电报来,看来我这个国家元首在他们眼里是和曹仲珊是一样的。”可不是吗?都是花钱买来的,而且人家曹锟是自己刮地皮买的总统,而冯玉祥这个主席是国民党掏钱张罗的,人家当然要以主子自居了。
刘伯坚看见冯玉祥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没奈何地苦笑道:“现在咱们是求人帮忙,总要看些脸色的,他们的电报上说会派副总参谋长罗耀国来码头上迎接。焕公,您可别小瞧了这罗耀国,他可是……”
“我知道,上回那个把老子害惨的主席就是他拿钱东奔西走张罗出来的。”冯玉祥打断了刘伯坚的话,摇摇头也是苦笑:“这次又不知道他要折腾出个什么名堂来害人了。”
“根据我党掌握的情况,这次的‘婚礼和会’就是他想出来的馊主意,而且具体负责操办的也是他。”刘伯坚蹙着眉,在一旁提醒道。想到要去统战那么一个扎手的货,他的脑仁就一阵阵地疼。
又是他!冯玉祥现在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和自己“当选”联合政府主席时一样。这个小魔头不知道有想出什么毒计来误国误民了!这样的坏蛋孙中山怎么就不消灭他呢?看来这个革命家终究是难以成事的……
……
“啊……嚏。”
罗耀国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此时他正坐在汉口码头新落成的贵宾休息室里和宋御姐一同品茶。
“辅文弟,要注意身体,不要酒色过度,年纪轻轻的就这样弱不禁风,唉,将来可怎么了得?”宋美龄现在也学老蒋管罗耀国叫“辅文弟”了,还没大没小的和他开着玩笑。今天是罗耀国陪同她来汉口码头迎接冯玉祥的,呃,至少御姐是这样认为的。
“姐姐教导的是。”罗耀国一脸的谦恭,心里却在疑惑,不知是哪个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貌似在这个时空里有理由在背后诅咒他的人还真是不少。或许还有人扎了小人,天天用针来刺吧?
宋美龄微微一笑,她对罗耀国的谦恭倒是非常满意,而且她看得出对方不似在作伪,全是出于本心,估计是自己的领袖气质让他臣服的。
“辅文弟,你说这次我们的这个‘婚礼和会’能达到目的吗?那些北地的豪雄就能卖我的介石的面子?据我所知,他们现在可都已经磨刀霍霍,就只差一点火星来点燃这内战的战火了。”
罗耀国轻轻点点头,笑道:“北方之战终究是无法避免的,但是能推迟个几年,让人民修养生息一下也是好的。所以这次想借着姐姐和介公的喜宴来将各方人物召集到一起,开一个团结各派的会议,到时还要请总理出面。想必凭着总理的声望,我党的实力还有姐姐和介公的面子,各派还是能团结到一起,共同维护北方的安定的。”
声望,实力还有……面子。有那么多有利因素,大概是能推迟一下战争吧?
婚礼和会就婚礼和会吧。宋御姐现在也认命了,谁让她是忧国忧民的革命者呢?呃,不知道自己为了中国的和平作出了那么大的牺牲,会不会得一个诺贝尔和平奖?宋美龄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你认为这次团结各方最大的障碍是谁呢?”
“就是我们今天要迎接的冯焕章。”罗耀国的眉毛微微一蹙,摇了摇头解释道:“他的势力从来不做长远打算,都是短期行为,上次在北京是这样,后来到了关中还是如此。虽然说冯焕章……呃,是革命的,不过在他的势力所统治下的百姓却是最苦的。冯焕章他们是有一个大子都要用去雇兵的,雇来了兵又要刮钱去养活,现在他的部下在关中那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养兵已经超过十万了,如果算上名义上依附于他的杨虎臣、邓锡侯,冯焕章的兵力大概在十五万以上!那么多兵要想靠半个陕西来养是养不活的,东进抢地盘估计是迫在眉睫了。”
历史上冯玉祥的势力就是这样,握着河南、陕西、甘肃这种贫瘠之地,养兵几十万,算人头比拿着东南膏腴之地的老蒋还多。而且搞笑的是,这位好像不是在战场上被老蒋打败的,而是他手下的军队实在太苦,所以一个个背叛他的。
宋美龄幽幽地叹了一声:“兵多的恐怕也不是他一家吧?以北地的财力养个几十万兵也就顶天了,要不然政府收点钱都发了军饷,别的事一件都干不成了。可是有那么多的军阀谁又肯裁兵呢?”
……
迎接冯玉祥的仪式非常的简单,没有红地毯,没有阅兵式,也没有军乐队,只有罗耀国和宋美龄带着几十个卫兵,几辆小轿车,在码头上等候。
看到这个场面,冯玉祥几乎就想拂袖而去,可是又能到哪里去呢?回苏联?要是两手空空的回去,怕是连这个场面都没有了吧?去关中?关中的十几万弟兄还等着他从国民党这里讨了钱好去买窝头吃。
强忍着愤怒,还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谈笑风生和罗耀国、宋美龄寒暄了几句,冯玉祥才被罗耀国很热情的请上了轿车。罗耀国和他共乘一辆车,两人是有些知心话要讲的。
“焕公,北地连年兵祸,人民早已经是不能聊生了,是不是修养生息几年呢?”罗耀国开门见山就直入主题,提出了国民党的建议。
冯玉祥皱着眉头,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眼睛轻轻瞥了一下罗耀国,心里早就把对方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修养生息?老子十几万大兵不打仗养着一年就得两三千万!养个几年一个亿就打水漂了!养到最后还不是把老子养穷了,把你们国民党养肥了?
“而且现在咱们中国的兵有些多了,根据我们的情报,北方各路的总兵力加在一起总有一百万几十万了。这么多军队每年得开销多少啊?这个负担还不都是老百姓来负担?焕公一心救国救民,国民军又是为了国民而战的军队,是不是可以裁减一下,让国民松口气呢?”
罗耀国见冯玉祥不言语,干脆把话挑明了说。这次“婚礼和会”的目标就是裁军和平,维持北方的局势。
第0230章 诺贝尔和平奖的婚礼(二)
汉口火车站。
雄壮威武的仪仗队在站台上排出了四列横队,在军乐声中高举起青天白日大旗。所有士兵的托起了上了刺刀的步枪,肃静站立。
这是迎接奉军南下代表团的仪式。和迎接冯玉祥时的低调不同,现在几乎是迎接皇帝的规格。实际上和奉军代表团一起南下的是有一个搭顺风车的前皇帝。现在他就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呢子军大衣,戴着一顶没有帽徽的大檐帽,手中握着一把指挥刀,站在车门口的位置。准备第一个下车,好像他才是这个代表团的团长一般,把正主儿张学良挤在后面。好在张学良也是气度宏大之人,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只是顾着同皇后婉容聊天,两人聊得津津有味,很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此时站台上已经铺了长长的红地毯,老蒋和罗耀国现在就并排站上面着,等着和南下的大员们亲切握手。在他们的身边有不少南国各大报的记者,架着镁光灯等着记录下这样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还有一架手摇式的摄影机,这是属于军情局新成立的南国影业公司的,他们将要全程拍摄“蒋宋联姻”。原北京站的站长完颜豪现在则摇身一变成了上海滩上著名的电影人,这回亲自摆弄着摄影机,也不知道会不会用?
车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戴着大檐帽的小脑袋,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迎接的规格挺高,小脑袋上长着的厚嘴唇裂开笑了笑,随后一个穿着灰蓝色军大衣,拄着长长指挥刀的小个子身体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大步地走到蒋介石面前,伸出手就要和老蒋握手。
老蒋一瞧,第一个下车,小个子,灰蓝军大衣,还挎着把军刀,估计应该是张学良吧?于是就很热情的把手递了过去,在记者的镁光灯下,四只不是很大,也不是很有力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老蒋看了看眼前这个有些丑陋的“张学良”心说果然是人言不足信,还说什么是美男子,明明是丑八怪嘛!
“汉卿将军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武汉参加中正的婚礼,中正不胜荣幸……”欢迎词说了一半,老蒋突然发现有人在拽他的衣服,回头一看正是罗耀国。
“介公,他不是张汉卿。”罗耀国上前一步,凑到老蒋身边小声道:“这个人看上去有点像溥仪。”
“不是有点像,朕就是宗社党委员长爱新觉罗·溥仪,这次朕是同汉卿同志一起来参加介石同志的婚礼的。”溥仪的拉开厚嘴唇笑了笑接着罗耀国的话笑道:“朕还要感谢贵党上次出面将朕从共产党手中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