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705节

十六阿哥见曹颙笑而不答,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摇了摇,道:“听说那稻香村的女掌柜颇有姿色,要不然也不会引得揆惠色迷心窍,累得他老子丢了性命。说说,怎么勾搭上的?不会是南边时的小情人儿吧?我可是听你提过一遭,朋友的外甥女,江宁故人。”

说到最后,十六阿哥挑了挑眉毛,笑得甚是暧昧。

听十六阿哥说起前面的话,曹颙的心不由沉了下去。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有些担心。

在这个推崇“礼教”到极至到朝代,在如今这“贞洁牌坊”遍地都是时,对于女子来说,“美名远扬”,绝非福气。

自古红颜多薄命,不管男人做了什么,最后来背负骂名的永远是弱女子。

就算韩江氏身后靠着曹家与淳王府势力,又有揆惠的前车之鉴在,暂时没有人敢打主意。但是,有的时候,言语也能伤人杀人。

换作有些女子,许是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商贾之家出来的女子,不是养在内宅的大姑娘、小媳妇,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

既是出来做掌柜,抛头露面是难免的。

韩江氏有着商家女子的狡黠,也有着南方女子的婉约,说话行事极为守礼,半点差池也不错。

揆惠之事,韩江氏本是无辜受累,要是再因此背负污名,那曹颙怕是要愧疚了。

这边还没担心完,十六阿哥“拍啦拍啦”的将下半截话说出来,曹颙嘴里的茶还没咽下,好悬没有呛到。

他“咳”了两声,忙放下茶盏,拍了拍胸口。

“哈哈,这是心虚?”十六阿哥难得见曹颙失态,取笑道。

曹颙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身子不好,没有十六爷的好‘福气’、好‘精力’,能坐享齐人之福。如今到了兵部,两眼一抹黑,忙这个还顾不及,可没有功夫扯别的。”

十六阿哥虽是为妻妾和美得意,但是他是懒人,平素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主儿。

虽说年纪轻,看着还很精干,没有要发福的迹象,但是十六阿哥要应付一干妻妾,有的时候体力也是不足。不晓得听谁撺掇的,他开始淘换一些药。

是药三分毒,何况纵欲过度本就伤人,用药只会火上浇油。

曹颙晓得后,仔细劝了他两遭,他嘴上答应,却是到底收不住。直到后来小病了一场,才算是长了记性……

从十三阿哥府出来,夕阳西下,曹颙带着几分酒意,骑马回府。

这进了四月,已经立夏,但是同往年不同,凉爽得很,丝毫不觉燥热。

曹颙抬起头,看了看灰蒙蒙地天。这些日子虽说没什么下雨,但是天气晴好的时候甚少。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灰濛濛的。

山西、甘肃的雪下到三月,南边的雨水却是照往年凶猛,这入夏前便有堤坝被水流冲垮。

曹颙的脑子有些混乱,“大灾之年”么?他心中叹了口气,实在想骂自己两句。

这是不是没有性命之忧,他就有些小尾巴翘翘了?竟是有些心怀世人的感觉,心肠变得越发柔软。

别人不晓得这个全国上下吏治腐败到什么地步,曹颙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别的暂且不说,就说这各地的粮仓,是朝廷预备赈济或者平抑地方粮价用的。但是,除了江南几处常用的粮仓外,其他省份的基本都是空仓。

山东烧锅之所以那般繁荣,那般成规模,用得就是官仓的粮食。

少一时,到了胡同口,曹颙正好遇到打另外一个方向过来的曹硕。

这早已过了学堂下学的点儿,曹颙看了曹硕一眼,还以为他是留在学堂那边用功,道:“听你二哥说,你常读书到后半夜,到底身子要紧,别太吃力。慢慢学着就好,也没有人逼着你考功名,身体别熬坏了。”

曹硕如今在八旗官学学满文,学得甚有劲头。

他平素话不多,但是毕竟十六、七的年纪,也有几分好强之心。既是八股文做的不行,这满文是死记硬背的,他自是想要学好。

早年在江宁私塾,曹硕也学了些满文,不过是略知一二。

虽说晓得靠着大伯与堂兄,学个几年满文,进六部当个笔帖式不是难事,但是曹硕想要自己尽些心力。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就算比不得弟弟们,曹硕也想自己能有用些。

见堂兄误解,曹硕原想要解释。话到嘴边,想到自己学问不成,家务还一团遭,他实没有脸说出来,便低头不语。

自己岂止是“无德”?

身为人子,累及亲长操心,是为不孝;身为兄长,不能以为作则,为弟弟们树立榜样,是为不义;身为人夫,不能照顾妻子周全,累得受失子之痛,是为不仁。

不孝不义不仁之人,就是他曹硕!

别说别人,就是他自己个儿,心里也瞧不起自己了。

曹颙吹了会儿风,有了些醉意,没有察觉出曹硕的异样,道:“你还小呢,就算学满三年,也不过将将二十,不用着急。”

“大哥,我……是不是特没出息……”曹硕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声来。

曹颙听出他话中的沮丧之意,勒了马缰,转头望去。

曹硕耷拉个脑袋,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是他抓了马缰的手在微微颤抖,看着甚是可怜。

“同窗功课都很出色,让你觉得有压力了?”曹颙思量了一下,开口道:“别跟别人比,只跟自己个儿比。昨儿不会的功课,今儿你会了,这就是进步。学习功课也是跟着心情走,有个时候学起来轻松,有个时候学不进去。别有负担,一点点进步,每天都进步,比别人迈一大步要远。”

曹硕听了,想要点头。

点到一半,他却停了下,抬起来头来,低声问道:“要是……要是我学错了,又该如何……”

曹颙见他神态认真,也凝神仔细思量,而后方道:“学错不怕,就怕不晓得自己错,听不得外人劝,一条道走到黑。那样的话,费时费力不说,这错误的学识就根深蒂固地刻在你心上,往后你看错的就是对的。晓得自己个儿学错了,便先停了来,琢磨琢磨自己因何错了,怎么学错的。想明白了,下次你才不再会犯这个毛病。”

曹硕听得懵懵懂懂,也不晓得明白没有。

曹颙说完,看了曹硕两眼,心里不禁纳罕。

这孩子说的不像是功课啊?莫不是被同窗带着,吃喝嫖赌去了?是现在就问,还是等过两天曹颂休沐,同曹颂说一声,让他好好打听打听学堂那边?

曹颙正犹豫着,就听到马蹄声响,转过身来,就见两匹快马从身边疾驰而过。马上人影影绰绰,看着是侍卫服色。

这里离曹府不过几十米,那两匹马到曹府门口便停了。

来人翻身下来,扬声道“和硕额驸、兵部郎中曹颙何在?”

里面听到动静,管家曹忠已经带着人出来,见是两位侍卫爷,忙躬身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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