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317节

虽是同情,但是这世间女子最重贞节,既然已经嫁了秦老大,再于刘国泰有收尾,却是不守妇道了。

关氏心里叹息一声,只觉得罗氏命苦,浑浑噩噩的,竟将食盒之事忘到脑后,还不晓得自己个儿被那两位“苦命人”给算计上了……

……

沂州城内,道台府中。

曹颙看着朝廷的邸报,如今朝廷上下都在忙着甲子万寿之事。除了外省进京城贺寿的勋臣及其家眷外,外省的满蒙八旗、汉军、包衣中官民,年六十五岁以上的老者也要有不少进京贺寿的,年七十岁以上的老妪亦是,要进京给皇太后请安。其中八十岁、九十岁以上的这些“人瑞”,更是要个个不拉地往京里送。

对于其他各省的民间老者,年纪在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亦都要各省统计出来,等着朝廷的恩赏。

将过甲子寿辰的康熙,终于承认自己是“老人”,这般大张旗鼓的施恩,来昭显他这位君王的“仁义”,让世人晓得“盛世太平”皆为他这位“明君”所赐。

曹颙瞧着,却不禁摇头。后世虽听说过清宫里举行过“千叟宴”,原也当是京城的老人,没想到这折腾的却是有些广。道路崎岖,车马劳顿,这些个八、九十岁的老寿星未必有福气享受帝王的“恩典”,说不定半路便咽气了。

庄先生也看见这条,见曹颙的神情,晓得他对朝廷这种劳民伤财的行径不赞同,却也没有说什么。如今,已经是正月下旬,虽说礼部公告才明发下来,但是各省指定早就动起来。

曹颙摇头过后,方晓得自己想左了。

若是京畿直隶地界的老人,或许还有寻常人家出身的;那些外省进京贺寿的八旗老人,肯定是官宦人家的老太爷、老封君之类的。

名额有限,哪里会轮到百姓人家?怕是满省上下,要将其当成“旷世殊荣”,挤破了脑袋,要送老父老母进京呢。

一路上,自然侍候得妥妥当当,否则脸面没挣到,再混个“丁忧”,那才是傻子所为。

这样一想,曹颙觉得甚是无趣,将邸报往书案上搁了。想到也要进京贺寿的父母,他们二月中旬就要打江宁出发。

想着京城各府往来繁琐,曹颙觉得有些庆幸,看来父母在江南养老也是好的,起码不用老给人请安行礼。

若是在京城,曹寅虽是个伯,但是身份比他高的人不可胜数,就算是见个王府奶娃娃,也要打千见礼;李氏这边亦是,在那些个福晋、侧福晋面前,只有站着说话的份儿。

庄先生看完邸报,想起曹颙前两日打发人往日照去之事,问道:“孚若,宝泉寺之事,还需仔细筹划筹划,总要万分仔细才好。”

曹颙笑着回道:“这个要托先生了,本不是鬼祟之事,只是避些口舌罢了。若不是怕他们胆子小,不敢登堂入室,我原是想要在衙门见他们的。”

庄先生道:“虽说如此,却也要防着他们狗急跳墙,有个别的心思。再过几日,估摸着日照那边的口信传到山里,咱们这边还要使两个人往蒙阴去盯着。下山多少人,总要心里有个数方好,省得过来若是闹将起来,孚若虽不会有事,但是伤了百姓或者是出点别的说辞总是不美。”

曹颙道:“烦请先生安排就是,想来也不会来太多,不过是探路罢了。咱们守家在地,怕的应该是他们才是。”

庄先生点了点头,摸着胡子说道:“这些日子,也使人往沂蒙附近几个县探查了。秦八甲是沂蒙山大匪头,听说甚是讲义气,若是能使得他来投首,相从者必定不少。到时,还需想个稳妥法子,省得被绿营那边认为是抢了他们的功劳,积下宿怨。”

曹颙想起那个已经随着庄先生的秘信送往洪门的扳指,有些不解,若是秦八甲真与洪门有些勾当,怎么会想着投官府?若说没关系,那又怎么会凭借杜家的信物,往来交好?

他说出心中所惑,庄先生笑着说:“不管他与洪门有没有干系,总需填饱肚子方能活着,逼得他们主动投诚,说起来也是孚若的功劳。不止是秦八甲这边,怕是沂蒙山里的山匪寨子,人少的还好说些,人多的都各自盘算。”

曹颙恍然大悟,拍着脑门道:“原来是这个缘故!怪不得先前觉得有些不对,这些山匪想要投诚的心太恳切些。早先还当他们是见杜家被拘,怕被剿灭,才先行筹谋的。现下想想,若是他们胆子这般小,也不会盘踞沂蒙山这些年了。八百里沂蒙,打起游击来,那些绿营不过是白给罢了,有甚么可怕的!”

庄先生所说的曹颙的功劳,是指三月末开始沂州施行的购米“实名制”,就是为了防止民间囤积米粮的。只要在粮店买超过一石的米面,便要登记姓名地址,由县衙每季督察其事。

等到泰安民乱后,巡抚衙门那边晓得沂州是靠这条防止民间囤积粮食、哄抬粮价的,便在山东全省境内施行,效果甚为显著。

第281章 义气(下)

往日照王家庄送信的是魏黑,到底是干系大些,也怕别人年轻办事不妥当。魏黑的师傅,就是齐鲁汉子,因此他对王鲁生这个爽直汉子亦很亲近。

虽离上次见面还不到月余,但是现下两家的关系却是不同,越发的亲近些。

年前郑虎日照送年货,仔细地将王全泰的为人细细打听了。

虽说王全泰不是王家嫡支子弟,家里也不算富裕,但是打听下来,为人行事还算是甚好。他是长子,家里有个老娘,跟着他兄弟身边过日子,还有个妹子,去年嫁到登州去了。前几年曾订过一门亲事,未等过门对方姑娘便没了,而后寻了两个,都没有合适的,婚事就耽搁下来。

就是王全泰的兄弟,郑虎也寻个机会见了,老实巴交的人,甚是憨厚老实。他放下心来,便同王鲁生提了王全泰提亲之事。

南通府金沙镇郑家,是早先南边采珠的世家之一,只是后来没落了。王鲁生没想到郑虎竟然是郑家子弟,亦是吃惊不已,想起养珠的方子,疑惑着问道:“那方子……是郑家的?”

郑虎忙摇头,道:“这个,老虎可不敢昧良心,那方子是我家爷的,好像是打洋人的书中翻出来的,说是洋人那边早就有这个。”

王鲁生这两年在珠场养珠,晓得这不是种庄家,当年就有收成的,最少也要小三年才好些。他这年就是,十月底才采了第一次采珠。

听到郑虎提到这方子是曹颙的,他心里算了算江南珠子上市的年月,像是康熙四十八年的事,再加上养珠子的三年,这是七、八年前的事。

再想着曹颙的年纪,他不禁叹道:“到底是大家子弟,打西洋书里还能晓得这些个。若是不知道的,瞧着那方子上重重禁忌,谁会想到这方子竟是外行人弄的?”

郑虎到曹家多年,又是曹元的女婿,对曹颙之事晓得的多些。听了王鲁生的话,心下暗中得意,那珍珠方子算什么,就是东南那几样贡茶也是自己爷的功劳。只是他不是长舌之人,也晓得有些是不好卖弄的,便只是憨憨笑了。

虽说定亲之事,还需等王全泰那边,但是郑虎与王鲁生两个却晓得,事情已算差不多定下。

魏黑来日照送信,王鲁生自然是盛情款待。

因是口信儿,不好打外人去传,王鲁生便叫了义子郭全有,细细嘱咐了,打发他去蒙阴。

日照这边,则留了魏黑喝酒吃席。因不好往城里大动干戈,怕引起有心人的关注,王鲁生便打发人往花楼里接了几个颜色好的姐儿过来唱曲陪客。

两人都是爽快汉子,年岁又相差不了几岁,都是直来直去的人,说话甚是投脾气。

席间,推杯换盏,喝了个痛快,王鲁生方打发两个姐儿扶着魏黑去客房安置。

虽然瞧着另外两个姐儿也不错,但是毕竟是家里,他自己个儿又是一家之长,总要避讳些个,摸了两把叫管家送回去,自己往吴氏屋里安置不提。

几百里外的沂蒙山中,秦老大与赵老三两个还没有回来,关氏放下头发,穿着中衣,坐在炕上,望着在梳妆台前卸妆的罗氏发呆。她思量着要不要劝她一劝,省得东窗事发,恐有性命之忧。

想起昨儿上午之事,她不禁面红心热,想不出看着甚是规矩的罗氏怎么那样放浪。

突然,她想起来落在廊下的食盒,不由得变了脸色,略带不安地瞧瞧了罗氏,见她并无异色。毕竟是涉及阴私之事,罗氏应该也不好开口,她只装糊涂便是。关氏这样想着,方稍稍安下心来。

今晚,是罗氏主动提出要过来歇的,道是秦老大不在,她自己个儿带着孩子害怕,便央求了关氏,往这边来安置,并且让杏花带着关氏的两个孩子往她院子里,同她的丫鬟与儿子作伴去了。

去了钗环,罗氏只穿着了件小衣,笑嘻嘻地上炕来。因见关氏正瞅自己个,娇声问道:“姐姐瞧什么呢?可是脸上方才没擦净?”说话间,伸手往脸上胡虏了。

虽然早先罗氏也这般叫过关氏,但是被秦老大说了之后,便改口了。

现下,罗氏听她这般叫,有些不安,说道:“大嫂,俺可不敢当姐姐,快改了口吧,省得往后大哥与我们家三爷要怪俺不懂规矩。”

“这是咱们姐妹的闺房私话,又不当他们面喊去,怕什么?在秀秀心里,只当姐姐是亲姐姐般的……”说到这里,罗氏却是红了眼圈,靠在关氏胳膊上:“秀秀同姐姐不同,也没有娘家兄弟在山里,与大爷也不过是半路夫妻。这两年在山里熬着,也全靠着姐姐照看,方算是好些。”

关氏听得心酸,忍不住低声道:“咱们女人家,不就是要这样苦熬吗?若是你真当俺是姐姐,那少不得要劝上一句。大哥……小宝……哎!还是好好过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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