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358节

孙文成看着长孙眼圈通红,心里叹了口气,面色慈爱许多,看这几个儿子就越发不顺眼。

毕竟,这孙家未来的家主,是眼前这个长房长孙。这几个孽子,虽然没有将手伸到长孙身上,但是也没给这个长孙面子。

话说到这个地步,孙文成倒是越发要立规矩。孙子求情也没用,眼看着众人将三十板子打完,才使人讲这几个儿子拖下去……

……

曹颙乘坐的客船,顺江而下,几日后,已经到了黄浦江入海口。

这就是三百年前的上海,只是松江府下的一个县城。海边上,有两百年前为了防止倭寇修建的石头城墙。

这边设有长江海关,对往来客货船,都要缴纳税款,才能放行。

王家雇用的虽是民船,但是货物照引却是内务府的。

加上王鲁生为了在外方便,身上捐了功名,倒不用像寻常商贾那个,自己去应付那些官差,知让郭全有拿了他的名帖,去办验关手续……

第865章 援手

黄浦江边,客船甲板上。

曹颙同程梦星站在船头,眺望江景。

不远处,停了几艘船只;再远处,有渐渐消失的船桅。程梦星看着远处景致,嘴里沉吟着。

曹颙听得模糊,转过头来,笑着问道:“伍乔兄得了好句了?”

程梦星摆摆手,带了几分自嘲道:“若说花间词,为兄少不得随口捏来,如今看着这长江入海,竟不敢献拙。四十不惑,夫子诚不欺我。”

曹颙见他如此,便不再言语,看着两岸绿草依依,也觉得新奇。

在京城时,走在紫禁城的官道上,走在隆福寺、东单牌楼、鼓楼大街,看着那同几百年后一样的红色黄墙根儿,曹颙有什么还恍然。毕竟,三百年后,有些历史痕迹依旧在。

在黄浦江上,三百年前的上海,却丝毫没有后世繁华景致。

梦也,非也。

正在曹颙凝神,就听到岸边传来喧嚣声。

曹颙同程梦星听了,都往岸边望去。

就见十多个腰间挂刀的差役,凶神恶煞的差役推搡着几个人,来到一艘船边。

王鲁生原在船侧,听几个管事回话的,也听到动静,望了一会儿,却是不禁皱眉。

他走到船头,道:“曹爷,程爷,看来俺得下船走一遭,那船是广州范家的船。他家在广州有商行,这几年同王家也有往来。虽不知道是啥事,但俺既遇上了,总不好袖手旁观。”

曹颙自然无话,看着王鲁生带人下了船。

虽说能在这种关税衙门当官的,都有背景,但是王鲁生挂着内务府的旗号,有半个皇商的身份,一般人都不会难为他,所以曹颙并不担心。

这会儿功夫,那边差役已经上了船,船上陆续下来不少仆人船夫。

程梦星见状,不禁摇头,对曹颙道:“都说税衙官如虎、役如狼,看着这架势,还真有几分那个意思。”

曹颙听了,道:“既是广州的商贾,若是常跑长江水道的,也当熟悉关卡,怎么还会节外生枝?”

程梦星看了曹颙一眼,道:“不是谁家都有日照王家的家底,也不是谁家都有大靠山的。这税官,我敢说,别的长处不晓得有没有,这认人的眼力见却是最毒辣。什么人能捏拿,他们心里清清楚楚。再加上能补到这个缺的,哪个背后没有主子?都是为搂银子来的,欺软怕硬的功夫最是厉害。”

到底是盐商大家的嫡系,程梦星对这些弯弯道道,也都知晓。

曹颙闻言,心下一动,问道:“如今长江海关这位,是哪位爷的门人?”

程梦星笑着说道:“还能是哪家?这边海关从康熙四十七年后,就是八阿哥、九阿哥门人的缺。”说到这里,他压低了音量,道:“八阿哥生前的好名声,十四阿哥如今在西北扬眉,全赖江南供给。这长江海关,历年的出息,就算不能占半数,少说也占了其中三成。”

曹颙闻言,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看着程梦星道:“独霸二十三年,就没有旁人分一勺羹?”

若是他没有记错,在当年噶礼案发前,李煦兼过长江海关长官。后因噶礼案,他受到连累,才被撤了数项兼职,其中就有海关这个缺。

听说噶礼案毕,李煦还上过折子,主动请求重兼此职,为皇帝主子分忧,最后不知为何不了了之。

程梦星似明白曹颙因何这么相问,也不说破,点点头道:“都是这两位阿哥一系。这关税衙门,非同等闲。别的缺一任三年,这关税衙门,却是一年一点。不说别的,就是账务,若不是一系所出,如何能不出纰漏?”

曹颙听了,只能抚额。

不说旁的,就凭九阿哥这般在江南捞银子,以后就是死路一条。他的命运,并未因八阿哥的早逝,而发生改变。

连程梦星,这整日想着美人词曲的风流才子,都晓得这个,这在江南并不是秘密。

为何康熙默许,曹颙不知道;他也不是关心九阿哥,只知道追究起来,李家的罪过又多了一条。

李家,已经是一艘沉船……

曹颙猜得没错,王鲁生下船不久,果然解决了此事。

内务府是十六阿哥管辖,十六阿哥是无力竞争储位、却又得康熙器重的阿哥,就是九阿哥在,都要给十六阿哥几分面子;九阿哥的门人,自然也乖觉。

王鲁生的脸色,却不好看,回到船上,带着几分抱怨,道:“这哪儿是官?跟土匪一样。说是西北用兵的缘故,朝廷加税,六千两的税银,生生加到一万六千两!范家船上没那么多银子,他们就借口‘抗税’,要扣船。这是他们惯用的把戏,要是真扣了船,卸了货,想要再讨要回来,就是难上加难……”

“一万六的税银,船上什么货?”曹颙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范家那船离这边不远,看着不如王家雇用的货船吃水深。

“丝绸还有松江布。范家是洋行,船是他们家的,船上的货却是旁人的。要是真被扣了,这损失的就不单单是一艘船、一船货了,名声就要坏了一半。”王鲁生回道:“我方才问了范家管家,他们这条线跑过几次,都是熟的,想着妥当,这次才由范家二少爷押船。没想到敢上海关这边换主官,这次来的是个手辣的。他们送了五百银子的孝敬,都没入官老爷的眼。俺估计着,是欺范家少爷年轻,想要吞了这船。俺这边挂着内务府的名号,央求了半晌,才答应让范家交足税银后放船。”

说话间,王鲁生回头吩咐郭全有道:“方才瞧着范家管家的模样,银钱许是不够手,先去兑五千两银子送过去。问问他们够不够使,不够再回来禀。”

郭全由躬身应了,下去寻账房兑银子不提。

曹颙心里明白,什么“西北用兵加税”,不过是托辞。要不然这一艘货船就加一万两,一个月少说也有百万进项,康熙压根就不用为户部内库没银子发愁了,这长江上也就没有货船也航行了……

……

少一时,范家二少爷带着管家亲自过来道谢。

不过是十八、九岁年纪,看着就有些孱弱,不晓得是不是受了惊吓的缘故,他脸色青白得厉害。若不是老管家扶着,随时要晕倒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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