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井离乡的,肯定是在老家活不下去的人。
都跑到鹏城了,只要手脚勤快,还真不怕被饿死。
到处都要招人,路边的小馆子也要请人洗碗,就是工资高低的差别。
夏大军这一问,可是打开了女人的话匣子。
原来她叫小雨,是河东县农村的,原本在老家定了亲,后来男方莫名其妙退了婚,她在村里被人笑话,就到县城里给人干保姆。女主人不喜欢她,把她赶跑了,小雨离开河东县南下,在火车上被人骗光了钱。
“他们骗我去歌舞厅上班,我不愿意陪那些男人喝酒跳舞,就被他们关起来……后来公安把歌舞厅的人抓了,我就趁机逃了出来。我去工厂招工,人家也不要我,实在饿到受不了,才想骗点钱……大哥,我不该骗人的。”
夏大军也被人骗光过钱。
没钱吃饭就喝生水,睡桥洞,还偷老乡田里的红薯吃。
但他是个大男人,睡桥洞也没啥,小雨看上去只有20多岁,要是在桥洞下睡着,恐怕是很不安全的。
夏大军也不晓得咋办!
要想不管吧,小雨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信任和期待,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大好人。
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他了。
夏大军离开安庆,就是因为陷入了自我怀疑,老婆要砍他,女儿不信任他,家里人好像也在骗他。
这个陌生女人,却偏偏信任他?
“走,我先带你去吃饭……别的事,吃了饭再说!”
夏大军不知道,有人女人是不能沾手的,一沾手就甩不掉。
他还沉浸在自己是个英雄人物的满足中,觉得被人信任,别人期待呢。
……
“你问江源的妈妈?”
汤宏恩倒没有想到,夏晓兰打电话来会说这个。
他很快反应过来,“江源他妈去找你了!”
季雅的性格什么样,认准的事儿就不会回头,偏执的很,跑去骚扰夏晓兰,夏晓兰还怎么正常上课?
夏晓兰从宁雪嘴里问不出来,季江源也不会说亲妈的不是,夏晓兰是遇到过一个丁爱珍的,对季雅的警惕心很高。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来问汤宏恩。
“汤叔叔,我看她的思维和常人不太一样,季家在教育领域很有人脉吧,如果她经常来找我……”
夏晓兰纯粹是倒霉。
要是他的缘故,也不会和江源那孩子多接触,更不会因此被季雅盯上。
就算没有亲耳听见,汤宏恩都能想象季雅说话有多么难听——她当然不会骂人,她会用犀利的言辞,把别人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反复碾压。
汤宏恩想到这些,也觉得夏晓兰太倒霉了。
季老爷子去世,他本该前去吊唁,
“等我到京城,再和你细说吧,你别担心,好好在学校呆着,还有汤叔在!”
第540章 投机客和实业家(1更)
汤宏恩和季雅离婚12年,季老是汤宏恩的前岳父。
季老去世,追悼会他没有参加,出殡也没参加,但他能去季老墓前吊唁一番也是尽了自己的心意。
在他和季雅没有离婚时,季老爷子也是汤宏恩敬重的长辈。
一朝离婚,季家人对他全部翻脸而向,连季老爷子也不例外。
汤宏恩不想去追究这些事,事情都过去十来年了说不清对错,他不能要求别人,只能让自己做到该做的。
京城。
陈锡良第一次坐飞机。
其实以陈老板的身家,出远门全靠飞机他也能承受机票钱,就是机票挺不好买的,旧观念也改不过来。谁赚钱都不容易,批发一件衣服赚几块钱,坐一次飞机不便宜。
但选择火车,羊城到京城花的时间也太久了!
夏晓兰终于同意合伙搞女装,陈锡良心中急切,嫌坐火车的时间太长,托人搞到一张机票,在接到夏晓兰的电报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京城。
下了飞机就被停机坪的寒风给吹得凉透了。
羊城人很难适应北方的冷,陈锡良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京城这边,冬天其实就不适合卖什么呢大衣,厚厚的棉衣和鸭绒服才该是极力推广的。
特别是鸭绒服,比棉衣更保暖更轻便。
夏晓兰说鸭绒还不够细,让陈锡良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如果鸭绒服里没有毛梗子,鸭绒服就可以称为“羽绒服”,一件衣服可能只要2两鸭绒,比笨重的厚棉袄保暖。
这是整个行业的技术性问题,按说一个还未成立的小品牌根本不用考虑这么远,但一个品牌掌握了别人没有的技术,它趁势一跃而起,不是应该的吗?
陈锡良一直在思考夏晓兰说的“品牌竞争力”,他觉得夏晓兰懂得多,大学生本就该如此聪明?反正陈锡良只认识夏晓兰一个特别聪明的大学生,那也就扒拉着夏晓兰不放。
现阶段来说,搞批发可能比搞女装品牌更赚钱,批发不用操那么多心!
但人都要为以后打算,也该有点“追求”,陈锡良就是喜爱服装这一行,他是个设计师梦,也有做一番事业的心思!
走出去,被别人当成个体户,被端铁饭碗的人瞧不起,这种感觉很糟糕。干批发商只能赚钱,赚钱之余的社会地位呢?陈锡良思来想去,他姐夫何从生靠拿工资过日子,收入和他比是差远了,但是何从生的社会地位比他高很多,因为何从生是制衣厂的老板,手下管理着那么多员工,是“领导”!
让陈锡良回厂子上班是不可能,他又离不开钱,又想有社会地位该咋办……从批发到做品牌,即是做实业,为社会提供就业岗位,创造经济,不是单纯的倒腾货物,那就有是有社会地位了。
“听你说完,真是把眼前的迷雾都拨开了。”
两个人近距离交流,都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陈锡良和夏晓兰面前都各自放着一个本子,写满了各种零碎的想法。
谈话的地方,不是华清门口的小饭馆了。
以前夏晓兰是没地方去,现在她在什刹海有了院子,有了自己的家,谈话就比较方便。
 
; 院子还没收拾过,夏晓兰也只是买了新桌子,烧了个炭火炉子,上面还能放个壶,烤着火泡一杯热茶,这个谈话环境可比小饭店油腻腻的桌子强。
清静没有人打搅,还不用怕碰见学校里的熟人,谈话自然无所禁忌,思维也会更开拓。
夏晓兰在和陈锡良讲“倒爷”和“实业家”的区别。
要成为暴发户比较容易,什么赚钱就倒腾什么,凭夏晓兰记着的大势,不用特别努力,等时间点到了,什么赚钱就投什么……这一部分投资,夏晓兰当然不会傻乎乎拒绝。但除此之外的,重活一世,就是来当个投机客的?
干实业的,赚的不如炒房的,炒房的又比不上当明星的。
那大家都往娱乐圈挤好了,或者现在影视业还不赚钱,夏晓兰有了钱就投资到京城和沪市等一线城市的不动产上,躺着等升值不是最轻松吗?
……那实业呢,又该谁去做!
这些想法,连夏晓兰都是最近才浮现的。
解决了生存危机后,她也渴望证明下自己,来过这个时代,为这个时代做过点什么。
两人说了半天,彼此心里都交了底。
“要做品牌我同意,但我这边还有学业,本来也不可能完全投入到创建中,顶天我只能当个顾问,先期投资多少钱,我可以给你投。”
别管什么生意,从无到有都很难,夏晓兰要是有那时间,她干嘛和陈锡良合伙,不如撇开陈锡良自己去做,还不受掣肘。但人的精力有限,大学和高中不一样,华清也不会同意夏晓兰自学……选建筑这个专业,也就意味着夏晓兰在大学期间不能偷懒。
包括搞建材店,她为什么要指点白珍珠去鹏城摆摊赚钱,一个人能把天下的钱都赚完吗?
每个行当都能赚钱,她只有一个人,也不是三头六臂,时间和精力有限,有的事能交给别人干得就放心交出去,自己的朋友都变成有钱人并不是坏事,有钱大家一起赚,不会把路走绝!
陈锡良也没指望夏晓兰会管具体的事务,当个“顾问”不错,给制定下发展方向,关键时候陈锡良有个商量对策的人。这本来就是陈锡良早就想好的,难道让夏晓兰不念华清了,跟着他每天去跑业务?
陈锡良还不敢脸这么大。
先期投资是40万,夏晓兰和陈锡良各自投一半的本钱。
夏晓兰不是想争权利,她不会亲自去管理,服装品牌也是陈锡良的资源更多,夏晓兰不参与日常管理,只拿45的股份,陈锡良则拿55。
两人为“luna”付出了多少心力,都会以额外的薪酬来体现。
20万也不是一次性给陈锡良,陈锡良先要搞定商标和品牌注册,要忙活的东西不少,现在都12月份了,luna想要推出明年的春装恐怕都来不及,怎么着也要赶上夏装吧!
“你说的那个专卖店,我们开在哪里好?”
中档女装品牌?
夏晓兰认命的叹息,她之前给家里服装店勘察的市场,真是为了陈锡良的事业在做铺垫……不,这也算是她和陈锡良共同的事业,本钱是周诚的,赚到的钱是周诚的,但从无到有打造一个服装品牌,成就感是属于夏晓兰的。
第541章 在西单挑两个门店2更)
要想在西单搞到合适的店面,这事儿说难也不难,就看交给谁去办。
夏晓兰带陈锡良去西单逛了一圈,陈锡良就同意去伍行长那里买国债券——伍行长已然快成了兼职的房产中介。让夏晓兰或者陈锡良去搞铺面,两人不知道要花多少精力,外地人没有人脉,都不知道要往哪个单位送钱!
伍行长就不同了,他简直是无所不能。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国债券是分担在整个支行的任务,眼看着要到年底了,伍行长还犯愁呢,夏晓兰又给介绍个南方的老板来买国债券,找店铺这事儿并不难,伍行长不认识人,他还有亲朋好友,还有整个支行的员工当后盾!
为了完成任务,为了年底的奖金,为了评上先进员工,在西单找铺面算什么。
陈锡良和刘勇一样,一开口就买了2万的国债券,支援国家建设的诚意十足,伍行长的诚意也足足的。伍行长就知道自己没看错夏晓兰,是一位好同学呢,肯不计较名声给高中母校捐图书的人,也会给他介绍优质的客户。
夏晓兰被伍行长的热情搞得发毛。
她觉得自己要搞王府井的店面也有可能,大手笔买20万的国债券,伍行长或许能把整个京城,除开不能挑的地方,别的地儿都圈起来让夏晓兰选。
“又要让您费心了。”
夏晓兰说这话,伍行长特别热情,“不费心,不费心,为客户解决烦恼,是我们银行从业人员应该做的。”
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有吹遍神州大地,伍行长的思维,已经和世界接轨了。银行是金融业,银行的员工肯定是金融从业人员,但更多的时候他们得把自己看成是服务业。
伍行长真切感受到了这种转变带来的好处,替客户解决问题,客户购买国债券,双方皆大欢喜,简直是太完美的模式。
反正伍行长的亲朋好友能通过各种熟人,找到哪里有房子要卖,哪里的店铺该向哪个单位租。
这是人情能搞定的。
现在的人情又不值钱,一条烟一瓶酒的事儿。
他的人情搞不定国债券啊,一张口要让别人买国债券,哪个亲朋好友都会离他远远的!
单位里认购国债券就算了,那是没办法。还得被伍行长追着多买,一家老小还要不要生活啦,哪里都是花钱的地方,国债券和银行存款还不同,不到年限,不给兑换。
认识一个夏晓兰,就有源源不断的客户会上门。
伍行长不怕给人帮忙,能帮上忙,别人才会上门,要不然谁会傻到主动上门买国债券?
追着骨头里都榨不出二两油的穷亲戚跑没用,还是得逮像夏同学这样的有钱人,有钱人的朋友也是有钱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这行长……”
陈锡良感叹,原本以为银行的领导都是高高在上的。
陈锡良一个批发贩子,和银行打交道的机会真不多。
当然,像伍行长这样亲力亲为开拓业务的领导本来也不多,一部分领导都是把任务全扔给下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