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想揍唐妖精雪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京师的大部分官员权贵,都居住在同一片区域,吏部方侍郎的府邸,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这一片地域,放眼望去,全都是高门大户,方家的宅子在这条街上并不显眼。
方鸿官居吏部侍郎,官阶虽高却也不算最高,但方家在京师的影响力巨大,哪怕是吏部尚书也无法相比。
这不仅是因为方家曾经在京师显赫一时,老太爷还健在的时候,门生遍布天下,便是到如今,京中还有无数官员权贵与方家交好,还因为当今天子极为宠爱的淑妃,便是方家女。
他们走到方府门前的时候,一名门房走上来,客气道:“两位,来方府有何要事?”
唐宁看着他问道:“方侍郎可在府上?”
那门房看了看他,问道:“公子可是从灵州来京赴考的举子?”
唐宁点了点头。
那门房笑了笑,说道:“我家大人还没有回府,但估摸着也快了,两位请先进府喝杯茶,等到我家大人回来了,我再禀报。”
唐宁跟随他走进方府,那下人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些日子,来府上拜会的灵州学子可不少,你们算是晚的了……”
他将唐宁二人带到一处偏厅,说道:“二位先在这里喝杯茶,等候片刻,我家大人马上就回来了。”
“劳烦了。”唐宁点了点头,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外面有些吵闹,是孩童的声音,唐宁刚刚抿了一口茶,就看到有一只藤球从外面飞进来,随后,一个八九岁的少年从外面跑进来,一脚将藤球踢了出去,正准备跑出去的时候,忽然看向唐宁,怔了怔之后,指着他,大怒道:“是你,你怎么来我们家了!”
唐宁对这少年有些印象。
他好像是叫做方新同,方鸿的小儿子,当初在方府门口欺负方小胖,最后被她打的哇哇大哭的那个少年。
方新同看到唐宁,就像是看到了仇人,大叫了一声之后,气呼呼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随同几道身影“呼啦”一下跑了进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看了看身旁一个明显比他大了两三岁的少年,指着唐宁,愤怒道:“表哥,当初就是他指使方新月打我们的!”
“你们几个真没用,连女孩子都打不过。”那少年不屑的看了看他们,然后走上前,抬头看着唐宁,傲慢道:“是你欺负我表弟的?”
这少年身高不算高,但体型却比方新同几人壮实了一圈,当然,比起当初的方小胖,还是有几分差距的。
唐宁从来没有欺负过方新同,他都没碰过他。
他看着那少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
少年闻言怔了怔,回头看着方新同,小声道:“他说不是,你是不是认错了?”
“就是他!”方新同指着唐宁,说道:“要不是他说给方新月吃什么‘四喜丸子’和‘什锦锅子’,方新月才不会打我们!”
少年看着唐宁,喉咙耸动了几下,问道:“什么锅子?”
“今天一早听到别人在传那十首诗词,就知道你来京师了。”方鸿从外面大步走进来,笑道:“吏部今日才刚刚开衙,事情多了点,让你久等了。”
唐宁笑了笑,说道:“没事,我也是刚来一会。”
方新同看到方鸿进来,立刻低头道:“爹。”
“舅舅。”那少年也同时开口。
方鸿看了看他们,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方新同和几名少年抱着藤球,一哄而散,那位身体壮硕的少年却是留了下来。
“这是润王殿下。”方鸿指着那少年介绍道:“淑妃这几日身体不适,便将他送到了方府。”
唐宁没想到这少年居然是一位皇子,随意拱了拱手,说道:“见过润王殿下。”
“不必多礼……”少年看了看他,双手背后,说道:“一会儿你先别走,本王有事情问你……”
说罢,他就转过身,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少年走出去之后,方鸿才看着唐宁,笑道:“我早就知道,灵州和京师,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区别,这才刚来京师,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唐宁看着他问道:“方大人也听说了?”
方鸿笑了笑,说道:“元宵之后,谁人不知京师出了一位诗疯子?”
诗疯子这称号,怎么听都不太像是夸人的,唐宁尴尬了笑了笑,和方鸿拉了一些家常,喝了几口茶之后,便打算告辞了。
毕竟今日来方府只是出于礼貌,他和方鸿之间的话题并不太多。一杯茶喝完之后,便感觉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离开方府的时候,没有再见到那位润王。
他直接回了红袖阁,刚刚踏进去,便察觉到有无数道视线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唐宁脚步顿住,看着许掌柜,疑惑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让人听了骨头发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前方有一道身影转过身,看着唐宁,柔声道:“唐公子,奴家等你很久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淑妃之疾
每个人都有其异于常人的特点,比如唐夭夭腿长,方小胖身宽,钟意的温柔从声音里面就能听出来。
苏媚的特点就是媚,人媚,声音也媚,说一句话,能让人听了骨头发酥,脚底发软。
尤其是她不自称“老娘”,自称“奴家”的时候,简直媚到了骨子里。
唐宁对于这种发嗲的声音毫无招架之力,只不过不是被她迷住,而是听了就会觉得浑身发冷,起一身鸡皮疙瘩。
红袖阁的姑娘们都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望着苏媚,包括许掌柜看她的眼神都带有一丝防备。
几名伙计倒是脸色泛红,只敢时不时的偷偷看她。
唐宁看着她,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红袖阁的伙计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苏媚是谁,那是京师第一美人,天然居的当家掌柜,平常时候,别的男人想和她说句话都没有机会,唐公子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不远处的姑娘们看向唐宁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满意中带着一丝喜爱,望向苏媚的目光,倒是充满了得意。
苏媚低下头,委屈地说道:“昨天晚上在奴家房里,还媚儿媚儿的叫着奴家,今天就忘记奴家了吗?”
谁昨天晚上叫她媚儿了,晴儿媚儿,昵称里面带“儿”的都是他的克星,一个毁他清白,另一个……也毁他清白。
许掌柜还在这里呢,要是再让她继续说下去,说他们昨天晚上干了两个人玩的、又紧张又刺激、过程中还有着“啪啪啪”响声的游戏,他担心唐妖精过不了几天就会带着小如和小意的期望,也带着她三十米长的大刀从灵州杀到京师。
不能让她再这么作妖了,唐宁看着她,平静地说道:“苏姑娘有什么事情,上楼说吧。”
苏媚娇羞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去你的房间,慢慢说。”
老乞丐看着走上楼的两人,一脸羡慕。
然后他又转头看着彭琛,说道:“看到了吗,学着点儿,你要是有他一成本事,也不至于到现在不仅没有几个相好的,连老婆都讨不到。”
彭琛想了想,看着他问道:“老前辈的老婆在哪里?”
“老夫,老夫能和你一样吗?”老乞丐冷哼了一声,说道:“老夫纵横花丛数十年,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和你这种连女子手都没有摸过的童子鸡不一样。”
“可你还是没有老婆。”
“而且你都这么老了。”
“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百年之后,黄泉路上都没有人作陪……”
……
唐宁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转头看着苏媚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苏媚脸上那种娇媚的表情瞬时便收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说道:“你的牌呢,拿出来玩几把。”
唐宁看着她,难以置信道:“你过来找我就是为了打牌?”
他实在是想不通,苏媚来红袖阁,又是装温柔又是装做被始乱终弃的,就是为了找他打牌?
苏媚瞥了她一眼,问道:“不然呢,找你睡觉?”
唐宁怔了怔,看着她说道:“姑娘家的,你说话矜持点。”
苏媚白了她一眼:“矜持?老娘平日里装矜持装的快吐了,你快点,别婆婆妈妈的,我只有一会儿的时间,马上就要走了。”
唐宁现在明白,原来他一直误会夭夭了,唐妖精不是妖精,苏妖精才是真妖精。
他在苏媚对面坐下,说道:“要不我把牌送你,你找别人打?”
这里到底是红袖阁,不是天然居,指不定哪个姑娘就是唐妖精的眼线,在红袖阁和苏媚同处一室,他总有一种唐妖精会随时跳出来捉奸的感觉。
“和她们打没意思。”苏媚摆了摆手,说道:“快点吧,以后你心情不好了也可以来找我,我给你吹箫,不收钱。”
苏媚的萧声有一种魔力,虽然过程中会勾起很多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但听完之后,心情的确会轻松许多,简直就是减压必备神器。
唐宁想了想,这个买卖划算的不能再划算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好。”
红袖阁中。
许掌柜抬头看了看楼上一处紧闭的房门,脸上浮现出一丝疑色,喃喃道:“苏媚来这里干什么?”
老乞丐的目光也放在那处房门之前,转头看了看彭琛,问道:“不应该啊,唐小子除了比老夫年轻,还有什么地方胜过老夫的,凭什么这好看的女子都往他身边凑?”
彭琛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你也这么觉得,是吧?”老乞丐话音刚落,看到房门打开,怔了怔之后,说道:“而且他还这么快……”
苏媚大费周章,竟然只是为了和他打三局麻将,唐宁也有些无法理解。
赌博害人,女人沉迷起来,也是如此的可怕。
苏媚走下来,回过头的时候,对他嫣然一笑,说道:“唐公子,奴家过几天再来找你……”
苏媚扭动着腰肢离开,老乞丐凑上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狐疑道:“你们在楼上干什么了?”
“打牌。”
“那小姑娘媚功那么高强,都没魅惑得了你……”老乞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走进门的萧珏,摇头道:“身体上的病容易治好,心上的病,可就难治喽……”
“什么病?”萧珏走上前,问道:“我刚才看到苏姑娘走出去了,她来红袖阁干什么,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片刻之后,萧珏看着唐宁,一脸钦佩。
如果说昨夜的一个时辰,只是诗会魁首的奖励,那么时隔一天,苏媚姑娘主动上门,就是唐宁的魅力了。
他忽然发现,他要和他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他看着唐宁,郑重的开口:“你这个朋友,我萧珏交定了。”
……
太医院。
凌一鸿听一位小太监讲完之后,面露疑色,喃喃道:“不对啊,按说淑妃娘娘现在就算没有痊愈,也应好转许多,怎么病情反而会加重?”
另一位中年太医走上前,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量的问题,淑妃娘娘身体虚弱,即便是已经减轻了药量,对娘娘来说,还是有些过,要不然,再减轻一些?”
凌一鸿想了想,说道:“先这样吧,成大人,你和我进宫一趟,再为淑妃娘娘诊诊脉,我总觉得,即便是药量略过,也不该是这种结果……”
中年太医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正好进宫去和陈大人商量商量。”
送走了那名宦官,凌一鸿拿着手中的药方,仔细看了看之后,目中疑色更甚,喃喃道:“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