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萧珏自嘲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一样。”
唐宁问道:“你不想吗?”
萧珏长叹一声,说道:“她不让啊……”
唐宁摆了摆手,问道:“你就说你想不想吧?”
“想……”萧珏沉思片刻,终于从心的点了点头。
唐宁笑了笑,看着他,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萧珏诧异道:“什么事?”
唐宁指了指一墙之隔的内院,压低声音,用只有萧珏能听到的声音道:“墙那边已经很久没有传来打牌的声音了……”
萧珏闻言,身体一颤,面色发白,轻轻的走到墙根下,踩着石头,探过头去,正好和陆雅几欲喷火的眸子对上。
陆雅看着他,咬牙道:“你想死吗?”
……
方家。
近些日子,唐宁对唐家发难,他的一众盟友,也都在暗中蓄力,逐渐的将唐家拉扯进这个巨大的泥潭中,不得脱身。
唐家的倒台,不仅对唐宁具有重大的意义,对方家的意义更加重大。
唐家倒了,端王便失去了最后的倚仗,对于意欲帮助润王夺嫡的方家来说,无疑是乐于看到的。
方鸿在书房中写折子,方哲走进来,走到桌前,看了看之后,摇头道:“现在推倒唐家,还为时过早,这份折子,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方鸿放下笔,看着他,诧异道:“刑部已经对几年前保留的证据进行了比对,确认当时行刺楚国使团的凶手,是唐府管家无疑,行刺友国使团,乃是叛国之罪,还不够推倒唐家?”
“如果唐府的管家死了,死无对证,自然可以。”方哲摇了摇头,说道:“但他显然没有那么愚蠢,当时的案子,遇刺的不仅是楚国使团,还有当年只是一个小小举人的唐宁,只要他一口咬定,不知道使团的事情,目的只是唐宁,唐家的叛国罪名便无法落实,而事实上,他们应该真的是不知道使团一事。”
他看向方鸿,说道:“前者是叛国谋逆的大罪,后者是唐家的家事,当然,行刺灵州举子,罪名也不轻,但怕是远远达不到彻底推翻唐家的地步。”
方哲解释的很清楚,方鸿也全都听明白了。
唐家的结果如何,取决于刑部怎么定罪,这件案子在京中有极高的关注度,刑部办案的每一步,都要合乎规矩,若是唐家一口咬死不知使臣之事,刑部是不可以将此案定性为叛国谋反的。
方鸿看着他,说道:“但唐大人要的,可不是这个结果。”
方哲抬起头,说道:“想要彻底扳倒唐家,需要的是一记重击,除非楚国出面,否则,唐家没有那么快倒下。”
这件案子的关键,便在于唐家是不是有意刺杀楚国使臣,刑部想要落实唐家的这个罪名,并不容易。
但若是楚国以国之名,向陈国要一个交代的话,不管唐家的目的如何,楚国使臣的确是在陈国遇刺,这一个事实,就足以让唐家不得翻身。
方鸿轻叹口气,说道:“京师虽有楚国使臣,但这件案子,显然是陈国的内乱,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插手?”
方哲笑了笑,说道:“那也未必……”
第七百五十一章 善罢甘休
京师近来发生的某件大事,被誉为“双唐之争”。
苦等多年终于等来报仇之日的新晋权贵,曾经权倾一时但却逐渐没落的老牌豪门,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京中随便一个百姓都能滔滔不绝的讲上一个时辰。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京师唐家二十年前的错误选择,招致了今日的门阀颠覆。
三年前,楚国使臣遇刺一案,是压垮唐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唐家虽然否认了谋害使臣,却承认了派人刺杀当年的定国侯,只是误伤使臣而已。
刺杀使臣,和暗杀家族血脉,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罪名。
承认谋害使臣,就等于承认了谋逆造反,而刺杀当年的定国侯,虽然也是大罪,但却有一半是唐家的家事,不会给唐家带来毁灭性的影响。
至于这件案子如何去判,更多的取决于陛下。
这些日子来,皇宫里很安静,陛下称病,已经有数日没有上朝,但据说刑部的折子已经递了上去,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皇宫之中。
唐惠妃站在某处宫殿门口,面有愠色,说道:“我要见陛下!”
魏间拦在她面前,为难道:“娘娘,陛下身体不适,刚刚歇下,有什么事情,等陛下身体好些了再说吧……”
唐惠妃大怒道:“狗奴才,本宫有急事要找陛下,你敢拦本宫?”
魏间道:“回娘娘,陛下说了,谁也不见,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们……”
唐惠妃怒道:“混账东西,本宫关心关心陛下的身体也不行吗?”
魏间面色不变,说道:“老奴不敢违抗陛下的命令,还请娘娘回宫去吧,莫要等到陛下怪罪……”
“你……”
唐惠妃和几名宦官在宫殿门口争执不休,某一刻,从殿内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让她进来吧。”
听到陈皇的声音,魏间后退一步,打开殿门,躬身道:“娘娘请。”
唐惠妃大步迈进去,魏间重新关上殿门,站在门口,面色恢复平静。
大殿之中,陈皇立于殿内,面色红润,身躯挺拔,并不似外界传言的,卧病在床的样子。
陈皇背对唐惠妃,负手而立,问道:“你找朕有什么事情?”
唐惠妃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您再不管,朝堂就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搅乱了!”
陈皇转过身,问道:“哪里有别有用心的人?”
唐惠妃道:“有人结党营私,党同伐异,联合数位朝中大员,制造党争,迫害良臣……”
“结党营私,党同伐异……”陈皇看了她一眼,说道:“好大的帽子啊,说的是唐宁吧?”
唐惠妃气愤道:“陛下可以想想,他行走六部,每到一部,都会将唐家的人清除出去,也不是党同伐异是什么?”
“唐家的人?”陈皇看着她,问道:“六部中什么时候尽是唐家的人了,难道这朝廷姓唐不成?”
唐惠妃面色一白,自知失言,立刻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朕心里清楚得很。”陈皇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些年,你们唐家仗着权势,把持朝堂,暗中做了多少欺上瞒下的事情,你当朕不知道吗?”
唐惠妃面色有些发白,她进来过来本是告状的,但没想到还没说几句话,形势就已经彻底反转,此刻有些不知所措,低声道:“陛下……”
陈皇没有看她,问道:“知道朕当年为什么要让他行走六部吗?”
唐惠妃低下头,说道:“臣妾不知。”
陈皇目光望向她,说道:“因为朕要用他来平衡唐家,只是朕没有预料到,他心中复仇的执念如此之深,你们唐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唐惠妃手心渗出细汗,她从没想过,唐宁行走六部时所做的一切,都是陛下暗中默许的,原来他不满唐家已久……
陈皇的声音逐渐提高:“唐家有野心,有操持皇家的野心,而你,自从走出了那道门,就是皇家的人,日后端王上位,你是想要一个被唐家挟持的傀儡,还是不受外戚控制,能够一手掌控朝堂的帝王?”
唐惠妃面色发白,咬了咬嘴唇,低下头,说道:“臣妾,臣妾明白了……”
陈皇挥了挥手,说道:“明白了就下去吧。”
唐惠妃福了福身,转身走出大殿,走了几步,脚步又顿住,回过头,说道:“臣妾不敢议论国事,臣妾只希望陛下能看在臣妾的面子上,给唐家一条活路……”
陈皇并未犹豫多久,便开口道:“朕答应你。”
唐惠妃迈出大殿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今日在殿中的对话,颠覆了她心中的某些认知,也改变了她一直以来的某种想法。
在家族与儿子之间,她无需考虑,也知道应该站在哪一边。
……
唐家的事情近日闹得沸沸扬扬,天子对唐家的处置也终于落地。
三年之前,唐府管家受唐琦指使,谋害灵州举子,为法理所不容,陛下命吏部即刻革唐琦国子祭酒之位,将其幽禁在家,等候进一步发落。
唐府管家,行凶伤人,累及使臣,判斩立决,三日后行刑。
陛下的这种处理方式,不出众人意料之外。
三年之前,使臣遇刺一案,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但其实并没有酿成多么严重的后果,那时定国侯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子,又和唐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陛下不可能因为这件案子,就要了唐琦的脑袋。
整件案子中,唐府那名管家自然是背了最大的黑锅,至于唐琦,国子祭酒的官职,对于唐家无大用,没了也就没了,等到端王上位,唐琦便能重新踏入朝堂。
总的来说,这件案子的影响很大,但终究陛下还是重拿轻放,唐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反而趁机丢掉了最大的把柄。
唐府之内。
唐琦长舒口气,国子祭酒的官位虽然没了,但唐家还在,家中还有一位太子少师,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三年前的案子了了,唐宁手中,便再也没有了唐家的把柄,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惋惜之色,说道:“唐家这一难总算过去了,只是可惜韩管家了……”
“先别高兴的太早……”唐昭脸上露出思索之色,说道:“我总觉得,他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
京师,远离主街的某条街道。
唐宁走进街边的一座茶楼,一名伙计迎上来,笑问道:“客官喝点什么?”
唐宁四下里看了看,茶楼里没有客人,只有一名掌柜,一名伙计。
他收回视线,开口道:“二两酱牛肉,一坛女儿红。”
伙计讪讪的一笑,说道:“客官,我们这里是茶楼,不卖酱牛肉,也不卖女儿红。”
茶楼掌柜从里面走出来,瞪了他一眼,说道:“客官的要求要尽量满足,你取几钱银子,去主街买二两酱牛肉,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来……”
那伙计心中虽然诧异,但掌柜的发话了,他不敢不遵从,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客官稍等,我马上回来……”
伙计跑出茶楼之后,那掌柜关上店门,转身时,看着唐宁,躬身恭敬道:“侦司主事刘卫,见过上使,不知上使有何吩咐?”
第七百五十二章 过河拆桥
楚国的侦司,相当于陈国的密谍司,主要做的是谍报工作。
除了常驻京师的使臣外,楚国在陈国京师还安插有谍报部门,当然,这些都是暗中进行的,陈国官方并不知道。
国与国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没有一个国家会将自己的后背放心的交给他国,唐宁相信,陈皇的密谍司,在楚国京都一定也有分部。
处理唐家的计划,是唐宁在草原上的时候就做好了的。
因此他事先就和李天澜沟通好了,这样就可以随时借用楚国的力量。
唐宁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牌,在那掌柜的眼前晃了晃,便又收了回去,说道:“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看到那枚令牌,掌柜的脸色更加恭敬,躬身道:“上使请吩咐。”
一刻钟之后,唐宁走出茶楼,那伙计迎面走来,手里拎着一个纸包和一个酒坛,诧异道:“客官,你的酒和你要的肉……”
唐宁挥了挥手,说道:“不要了……”
“哎……”那伙计正要叫住他,茶楼掌柜从里面走出来,说道:“别喊了,那肉你留着自己吃吧,我要出去一趟,你看着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