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小郎君 第478节

  唐宁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本官不能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尚书右丞面色肃然,拱手道:“唐大人实乃是我等官员的榜样,下官佩服。”

  唐宁上午才到尚书省,下午就得到了陈皇的召见。

  召见的地点依然是在御书房,御书房内还有几人,唐宁抬眼看了看,六部尚书都在,王相也在,最前方的,是怀王和康王。

  端王已经开启了躺赢模式,平常不参与朝事,就等着陈皇传位给他,他没有出现在这里,唐宁并不意外,但康王的出现,却让他稍显奇怪。

  他已经成为了嗣王,不再参与朝事,陈皇前些日子将他调到了宗正寺,也是想要给他一个差事,让他在京师能够站稳脚跟,今日在御书房中看到他,想必他手中也还是有一些实权的。

  除了早朝之外,陈皇偶尔会召集朝中重臣,来御书房共商国事,许多人称之为“小朝会”。

  唐宁走进来时,陈皇正在吩咐陆鼎一些事情。

  “黑蛮是肃慎之敌,也是我陈国之敌,一旦他们越过肃慎防线,西北局势便会再次紧张,不得不防。”陈皇望着陆鼎,说道:“陈国与肃慎如今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肃慎人想要我陈国的重骑,抵御黑蛮,兵部可租借他们重骑盔甲三千,肃慎亦需在军中设立存放盔甲之所,但必须由陈国将士都管……其中细则,兵部自行制定。”

  陆鼎躬身道:“遵旨。”

  完颜嫣向陈皇申请一批重骑兵,陈皇最终还是应允了。

  当然,重骑是国之利器,陈国只是借给他们盔甲,这些盔甲,还必须由陈国将士保管,可谓是小心到了极点。

  实际上他的这种做法是多此一举,没有陈国的资助,草原根本养不起重骑兵,三千重骑的消耗,三个月就能拖垮他们。

  草原的事情安排完之后,接下来便是吏部。

  自从当初扶持夹谷术虎和完颜部对峙之后,陈皇就喜欢上了这种方法,在对待西域小宛的事情上,他的做法和草原如出一辙。

  西域很大,小宛也只是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地域,这几年小宛的极速扩张,早就引起了西域诸国的恐慌,陈皇打算派遣使者前去,和这些小国接触,联合西域诸多小国,里应外合,两边夹击小宛……

  此外,黔地之乱,也引起了陈皇的重视,虽然黔地并不是陈国的地盘,但却和江南的稳定息息相关,不可不防,他同样安排了密谍前去探查。

  最后,他才看向康王,说道:“再过几个月,就是皇家祭典了,宗正寺和礼部,从现在就开始准备吧。”

  康王拱了拱手,说道:“启禀父皇,每年的皇家祭典,都是由宗正寺负责,今年要联合礼部吗?”

  陈皇点了点头,说道:“今年的祭典,朕打算在西山皇陵举办,草原已定,要让列祖列宗们也看看……”

  皇室祭典每年都有,但都是在皇宫举行,陈皇今年将之搬到了西山皇陵的所在地,显然是存有炫耀的意思。

  毕竟,作为帝王,他已经完成了陈国历代帝王都没有完成的伟业,只是大办皇家祭典,没有举办封禅大典,已经算是他极为克制了。

  陈皇吩咐完这一切,目光终于望向唐宁,说道:“这次北征你辛苦了,朕允许你在家休养两个月,这两个月,你便不用去尚书省了。”

  唐宁宁愿在尚书省看折子,也不愿意回家被催生,拱了拱手,说道:“回陛下,臣不累,不用休养……”

  “你还是好好歇歇吧。”陈皇挥了挥手,说道:“萧珏没成婚就要有子嗣了,你成婚三年,妻妾不少,子女却一个都没有,不如回家好好调养调养,朕再遣几个御医给你瞧瞧……”

  陈皇话音落下,殿下两人变了脸色。

  陆鼎脸色赤红,唐宁不能解释,只能沉着脸,拱手道:“臣谢过陛下……”

第七百四十三章 陈皇之忧

  陈皇作为皇帝,召他进宫,居然不是为了商讨国家大事,而是询问他为什么没有孩子,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要面子吗?

  不过好在唐宁不是最没有面子的一个,他注意到陈皇说完这句话之后,陆鼎就低下了头,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原来陆尚书之女早已珠胎暗结……”

  “难怪萧家这么着急成亲,再晚可就瞒不住了。”

  “据说良辰吉日原本是三个月之后,钦天监的官员被陆尚书将刀架在脖子上改的……”

  “难怪,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

  换作别人,这么不给陆鼎,不给陆家面子,早就被他拎着刀砍翻了,但泄露消息的人是皇帝,他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陈皇让唐宁在家休息,唐宁也就顺势答应了。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他走出御书房时,看着前方的一人,说道:“钱大人,留步。”

  户部尚书钱硕看着他,疑惑道:“唐大人有何事?”

  唐宁笑道:“有件小事,想请钱大人帮个小忙。”

  钱硕笑了笑,说道:“唐大人但说无妨……”

  ……

  唐府。

  陈玉贤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宁儿这些日子是不是在躲着我们,他刚刚从草原回来,怎么也不歇歇,每天早出晚归的去官衙……”

  “怎么会呢……”钟意牵着她的手,说道:“相公身兼数职,公务繁忙,可能是衙门里的事情多一些,过些日子就好了。”

  陈玉贤轻叹一声,说道:“衙门里的公务再繁忙,也不能靠他一个人的。”

  她目光再次望向钟意时,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问你都不说,你们看看陆姑娘……”

  钟意低下头,表情也有些失落,说道:“相公有自己的打算……”

  陈玉贤哀叹道:“什么打算他也不说……”

  唐宁从门外走进来,将一个册子放在桌上,说道:“岳母大人先看看这个吧。”

  陈玉贤诧异的翻开他放在桌上的册子,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喃喃道:“这是真的吗?”

  “这是我从户部查到的数据。”唐宁看着她,说道:“陈国每年因难产而死的女子,可查的便以万计,且生育年龄越早,危险越大,陆雅已到适合生育的年龄,可小如小意都还没有到,岳母大人也不希望她们置身险境吧?”

  陈玉贤手中拿着册子,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什么了。

  片刻后,某处房中,钟明礼看着她,说道:“你忘记了你生小意的时候多么危险吗,夭夭的娘,也是这么去的,宁儿也是为她们着想。”

  “他应该早说的。”陈玉贤心有余悸的将那册子放下,说道:“已经等了一个两年了,再等一个也无妨。”

  唐宁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目光望着窗外。

  小如和小意的年龄不够,不是他暂时还不要孩子的唯一理由。

  还有重要的一点,是要免于牵挂,从今日开始,接下来的一年内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预料不到。

  若是她们在这一年内怀孕,他们一家都会多处受制于人。

  从西北回来之后,唐宁的武职已经做到了巅峰,文职也接近巅峰,勋爵不可能再高,更重要的是,他手中已经掌握了众多的资源,可以去做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了。

  比如,和某些人,算一些陈年老账。

  钟明礼从门外走进来,轻声道:“你岳母的话,你听听即可,你们有你们的打算,妇道人家,不懂什么的,小如和小意的身体要紧。”

  唐宁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们暂时不要孩子,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钟明礼诧异道:“那还有什么?”

  唐宁道:“我打算动唐家了。”

  钟明礼闻言,心中陡然一惊。

  唐宁和唐家的恩怨,他早就知道了,他们一家,从初到京师之时的处处受制,被唐家为难,一步步走到今日,拖垮唐家,路途有多艰险,过程有多困难,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清楚。

  如今,他已身居高位,也是该到了向唐家讨债的时候了。

  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唐家再没落,也是唐惠妃的娘家,是端王的母族,是皇亲国戚,想要动唐家,要经过端王,经过惠妃,经过陛下……这又谈何容易?

  他没有劝说唐宁,想了想之后,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唐宁笑了笑,说道:“不用,我已经有安排了。”

  钟明礼没有再多言,走出书房,径直去了京兆府衙。

  “大人。”府衙内的捕快见到他,纷纷行礼。

  钟明礼看向一人,说道:“去叫彭琛来。”

  没多久,已经升任京兆府衙总捕头的彭琛快步走进来,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钟明礼看着他,说道:“去将和京师唐家有关的案情卷宗,全都调出来,送到我这里……”

  ……

  皇宫。

  御书房。

  陈皇难得的空闲,在御花园踱着步子,似是无意的开口:“你说,他为什么不生孩子呢?”

  魏间缓缓的跟在他的身后,尴尬道:“陛下,这生不生孩子的事情,唐大人自己也不能完全做主……”

  陈皇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不能做主,不代表别人不能做主。”

  魏间讪讪的一笑,转移话题道:“陛下怎么忽然关心起唐大人生不生孩子的事情了?”

  陈皇缓缓停下脚步,说道:“朕看的出来,他的心很大,只有心里有了牵挂,他才会老实的待在京师,才能完全的为朕所用。”

  魏间笑了笑,说道:“唐大人现在又是大将军,又是定国侯,他的根基,他的一切都在京师,他怎么可能离开这里呢……”

  “这只是朕的感觉。”陈皇目光望向一处,说道:“朕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清。”

  魏间抬头道:“陛下担心何事?”

  陈皇看着他,问道:“你若是一路走来,处处受人欺凌打压,多次都有性命之忧,待你有朝一日飞黄腾达,直冲九霄,又会如何?”

  魏间想了想,说道:“若是老奴,老奴一定要当年欺辱我的人血债血偿……”

  “是啊……有仇不报,有怨不究,终究意难平。”陈皇轻叹一声,说道:“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对唐家,朕可不希望看到朝堂大乱……”

  魏间怔了怔,说道:“原来陛下是在说唐大人,唐家已经衰落至此,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再说,唐大人心胸宽广,为人豁达,应该,应该……”

  魏间越说声音越小,最终一句都不吱声了。

  陈皇撇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连你自己也不信吗?”

第七百四十四章 虎落平阳

  小心眼,扫把星,斤斤计较,睚眦必报,报仇不隔夜……

  这些都是对京中某一位大人物的形容,如果连心胸宽广,为人豁达这种词语,也能用在他的身上,那这世上便全是胸怀宽广的人了。

  魏间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尴尬道:“唐家在唐大人身上做的那些事情,老奴都觉得过分,以他的性格,别人瞪他一眼他都要瞪回去,生死大仇,怕是不太可能揭过去啊……”

  陈皇摇了摇头,唏嘘道:“他若是识大体的老狐狸,想必知道朕不愿意将这件事情闹大,偏偏他不是,他们这些年轻人啊,凭的就是胸中一股气……”

  魏间笑了笑,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陈皇目光微敛,一个是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功勋卓著的栋梁,一个是把持朝政多年的,近两年已经没落的门阀豪族,孰轻孰重,他心里有数。

  “他要出气,就让他出口气吧。”陈皇舒了口气,说道:“唐家这些年,确实做的过分了……”

  ……

  陈皇给唐宁放了两个月的长假,现在已经是九月初,等到他回衙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年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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