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是哪位?”森压低声音,语气认真,“你知道吧,身为圣女,我在与母亲对话时,确实有某种……不太一样的直觉的。”
“不知道啊,我一直以为你的圣女身份是走后门来的呢。”
“……”森瞪了自己好友一眼,又继续说,“我在神殿冥想时,经常能隐隐感觉到,母亲的神像,在注视着我,对我低语,向我传递……某种信息。”
听到圣女提起“母亲”,年轻的女神官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神色,在胸前比划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两手交错的手势。
森思索着,继续说道:
“就在刚才,我看到那个北地人的时候,刚好他也看了我一眼,就在我们两人目光相对时……”
说到这里,森思索了一下,接着又很确定地点点头,“那目光给我的感觉,和母亲的神像注视我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带上了,在神殿祈祷时用的语气,虔诚专注,声音变得空灵:“我是神选圣女,我的感觉不会有错的。”
“一个北地人?让你产生母亲的感觉?!”年轻女神官的神色震惊中带着困惑,“那你一开始看到他,为什么会那么害怕?”
森摇摇头,沉思着朝事故现场走去。
当进入皓月报社的办公室,看到已经死去,但依然巨大、狰狞的血肉植物时,她指着植物尸体,问身旁的女神官:
“害怕吗?”
年轻的女神官一脸大义凌然:“为了神殿与母亲,吾等必然无惧一切邪祟!”
“有种你腿别抖。”
“……”
森在胸前双手交叉,左五右四,做出祈祷的手势:“我第一眼看到那个北地人时,和你看到这株植物时,感觉是一样的。”
“害怕?”女神官满脸震撼,但又大惑不解:“可母亲的注视,不应当是慈悲、温暖的吗?”
“……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森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那个人的目光中,确实让我感受到了,和母亲目光一模一样的温暖,但同时……”
森想到这里,打了个寒颤。
“也蕴含着极致的邪恶和寒冷。”
“我现在,愈发怀疑你是产生错觉了。”女神官用狐疑神色看着森,“你说,一个普普通通的北地人,不仅让你产生母亲的感觉,还让你害怕?!”
森本来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信心,但被好友这么一说,心里还是产生了动摇,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被别的事影响了。
她露出了动摇的神情。
“你这么一说,我也不是很确定……”
好友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见森犹豫便直接行动起来。
她先是和同行僧侣打个招呼,又找个治安局干员打听了一下“那个北地人”的情况和位置。
之后她飞快跑回来,一把拉起还在懵圈中的森,朝楼外面跑去。
“哎,哎!你干嘛!”
“既然你也不确定,再去看一眼不就行了?”
“啊?啊!”
听到好友的话,年轻的神殿圣女第一反应是不妥这多冒昧啊?
但紧接着,森的心里,也产生了一丝好奇。
不光是好奇,也有作为一个神殿圣女的警觉
如果刚才的感觉,只是错觉还好。
但如果不是错觉,那她就必须采取行动了。
神殿必须净化一切行走在人间的邪恶。
这是她成为神官第一天,就学到的常识。
那个北地人……会是邪祟吗?
想到这里,森不再迟疑,而是跟着好友,跑出大楼。
她努力倒腾着小腿想要追上自己同伴,但在跑出办公楼的时候,仍然被好友落下了足足十几米距离。
等她气喘吁吁跑到车跟前的时候,她的好友已经探头往车里瞅半天了,听到森的脚步,女神官从车里收回了目光,神色很古怪。
“你看到什么了?”她略带紧张地问道。
“……你之前肯定是幻觉。”女神官嘴角抖了一下,一脸不知从何说起的神色。
她侧了侧身子:“你自己看。”
森往前走了两步,踮起脚尖往车里瞅了一眼……
……
车厢里,传来轻微的鼾声。
林望头靠车厢,歪头轻鼾,睡得可香了。
那种居高临下的俯瞰感,仿佛母亲一般的注视感,以及寒入骨髓的恐惧感……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只有淡淡的滑稽。
以及浓得化都化不开的尴尬。
“可能是之前那个异常的邪恶气息,影响了你的判断吧!”女神官安慰了森一句。
“好尴尬……”森面红耳赤,低头咕哝了一句。她本想扭头就走,但临走时,又有些难以置信,抬头看了林望一眼,“这个北地人,刚刚被异常46攻击了一次,现在还能睡这么香?”
“谁知道呢……可能因为他是北地人吧。”
“北地人就是心大。”
第6章 再次入梦
林望在梦中醒来。
面前,漆黑天空黑云翻滚,惨白天光透过云层照射地面,阴森的小院里,院墙坍塌,梁柱腐朽。
抬头一看,老祠堂的牌匾,歪在自己头顶上。
他低头掏兜,发现之前在祠堂捡的木牌,果然还在口袋里,冰冷而坚硬。
“卧槽?又来?”
这梦还带连续剧的?
林望心里吐槽着,站起身来,略带好奇打量四周。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心态有点不对劲正常人,遇到这种事,难免会惊惶、害怕和紧张。
但不知是因为之前的经历,还是因为某些神秘的其他原因,再次回到这个梦境里,林望不仅没有紧张情绪,反而多了几分好奇。
仔细看看四周,林望这才发现,祠堂里空空如也,之前发生的怪异种种,仿佛泡沫幻影般消散不见。
那些纸人不见了……是走了还是梦境发生变化了?
一大群扭曲抽搐的古怪纸人搞婚礼,哪怕现在回忆起来,仍然觉得十分惊悚。
好在他们走了……
在四周看看吧,好歹也调查一下这个古怪地方。
想到这里时,林望刚好低头,看到地上的东西,他瞳孔猛然紧缩了一下。
地上,整个祠堂的范围里,漆黑灰团有序分布,依稀还能看出之前的站位。
那些纸人都烧成灰了?!
为什么我没事?
林望心中涌起警觉。
他在祠堂范围内扫视了一圈,想找到导致这些诡异纸人变成灰烬的罪魁祸首。
但整个祠堂里空荡寂静,压抑无声,惨白天光散布其中,唯有祠堂深处,光照不到,视线难辨。
等等,那是什么?
林望的目光,被祠堂深处的一团黝黑吸引了。
虽然祠堂深处一团漆黑,可见度极差,但林望这具身体也很古怪,素质出奇得好。
所以即使是这样的幽暗中,他仍然隐约可以看到,在祠堂最深处,那尊臂长腿短的古怪雕像旁,同样有一团灰烬。
而这团灰烬……大得出奇。
林望死死盯着那团灰烬。
一秒……
两秒……
……
几秒后,他清晰看到,那团灰烬动了一下!
林望左右看看,从地上抓起一块松动的石板拿在手里。
那块石板是祠堂铺地用的,半米多长,拿在手里起码几十斤重,但给林望的感觉,就像是普通人握一块板砖的感觉差不多。
他抓着石板,感觉底气足了一些,于是紧盯着那团灰烬,一步步走过去。
待会儿,不管里面钻出来的是啥,我都先给它来个脆的!
灰烬再次蠕动,林望屏住呼吸,手里的石板高高举起……
哗!
从灰烬堆里,钻出一个惨白脑袋。
林望正准备砸下去的手,一下子停住了,看着灰烬堆里钻出来的脑袋,满脸都是困惑表情。
“……啊?”
在林望的面前,巨大的灰烬堆里,露出惨白脑袋,满面古怪油彩,两腮和嘴唇鲜红。
之前的那个,纸新娘。
……这家伙没有被烧成灰?
正当林望愣神的这个瞬间,纸新娘哗啦一下,从灰烬堆里钻了出来。
林望这时候,才看清楚了对方的全貌
惨白纸张剪裁成身体,鲜红金线纸做的婚衣挂在身上,颜料画成五官,两条纸做的胳膊在胸前飞快摆动。
而身上可以清晰看到,许多位置都有燃烧焦黑的痕迹,那件漂亮的纸新娘袍,更是焦黑凄惨、四处破洞,有些位置连内里的纸人身体都能看到。
“她”看上去仍然诡异古怪,但周身四处的焦痕,却又让“她”看去可怜巴巴的。
四周的地面上,包围在纸新娘四周的,是一大堆烧成焦黑的纸灰烬,如果细看的话,可以看出层层的放射性状关系。
看着四周种种迹象,林望拼凑出这里当时发生的事
火光燃烧起来的时候,纸人们躲进祠堂,簇拥在一起,将纸新娘团团包围,想要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