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利用“心想事成”的能力制造了一个笼罩整个房间的隔音结界，但即便如此，也没法完全阻隔那些在建筑结构内部传递的细微声响。
“你还能从床上摔下来？”杨绮有些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我总不能说是被老王不小心一脚给踹下来的吧……”孙杭心里嘟哝道，从盘子里抓了两片烤好的吐司塞进了嘴里，“吃饭吃饭，吃完赶紧出发等会我开车，就你现在这个状态，我真担心你把车开到树上去。”
“嗯。”杨绮一口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干，拿起装在铝管里如同牙膏一般的炼乳，在一片吐司上抹了厚厚的一层。
“挤这么多炼乳，不得死？”孙杭眼睁睁地看着杨绮将这片几乎裹进去了半管连入的吐司咽了下去，忍不住吐槽道。
“大脑需要足够的糖分才能保持高速运转……”杨绮话还没有说完，餐厅内几人的手机便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孙杭转头和王怡对视了一眼，前者掏出了手机，后者手腕处的全息投影仪则是射出了一道光束，将一个巴掌大小的全息屏幕投到了餐桌上面。
消息是人才培训基地的工地那边发过来的，工人们在开挖基地东北角地下部分的时候，意外地在五十米深的岩层中发现了许多四通八达的隧道，并且在隧道之中检测到了一些残存的诡物模因片段。
考虑到前段时间奇美拉十七号便是利用地下隧道逃离的天府城，施工单位立马将这个消息通知了包括灾害对策委员会和天府城诡物研究所在内的各个部门。
“是奇美拉十七号逃逸时留下的通道吗？”杨涟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紧皱着眉头浏览着信息附件里的那些现场照片。
“我感觉不像。”叶萱摇了摇头，“奇美拉十七号逃走时隧道是临时挖出来的，但这些岩层深处的隧道，似乎已经有不少年头了……除非……”
“除非奇美拉十七号曾经就生活在天府城地下，并且在地下世界建造了一张四通八达的隧道网络，这样也正好可以解释它为什么能这么迅速地逃离天府城，并且袭击了利州以西的羌人聚居区。”杨涟立马分析道。
“奇美拉十七号似乎是永夜出现之后才现身的吧？”杨绮若有所思道，“如果它一直生活在天府城地下的话，那先前不应该没有任何目击记录啊……如果它要进食的话，肯定会出现人口失踪案件，但近年来蜀州地区所有的人口失踪案件似乎都没有能对得上号的。”
“也许是它一直在休眠？”杨涟又说道，“就像是蝉蛹一样，需要在地底下蛰伏许久，直至发育成熟才能破土而出？”
“不好说……既然工地检测出了诡物的模因片段，那这件事必然和诡物脱不了关系。”杨绮当即拍板道，“去郊外试验场的计划暂时搁置，我们去工地！”
“的确，眼见为实。”孙杭赞同道，“不管有什么幺蛾子，先到现场去看了再说。”
几人迅速解决完早餐，钻进了杨绮的那辆军用越野车里，孙杭坐到了驾驶位上面，而王怡则是蹲到了车顶上，背后的双翼缓缓舒展了开来。
“走！”孙杭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当即冲入了停车场，与此同时，车顶上的王怡也是双翼一振，冲入了高空。
……
……
半小时后，人才培训基地建造工地。
众人围在了那个用重型器械挖出的大坑旁边，带着白色安全盔的管理人员正在滔滔不绝地向他们描述着地下隧道被挖出来的情形。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十几个带着蓝色和黄色头盔的施工人员聚在一起，面红耳赤地争论着一些具体的细节。
“刚刚挖出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旧时代留下的防空洞之类的设施。”白帽子吐沫横飞地说道，“我派了两个工人沿着隧道往里走，但越往里走，他们就觉得气氛越不对劲，而且还出现了不少岔路……为了防止发生什么安全事故，我赶紧让这两个人回来。后来调查局的人来了，拿仪器一测，好家伙隧道里竟然还有残留的诡化病毒！得亏没有捅出什么大篓子来……”
“老王，隧道里残留的模因片段，是奇美拉十七号的吗？”孙杭向着坑里大声地喊道。
站在坑底的王怡摇了摇头。
“啧……我倒宁可是那家伙的。”孙杭纵身一跃，落到了王怡的身边。杨绮等人则是搭乘着工地上的升降机，缓缓降到了坑底。
隧道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椭圆形，直径大概在十米左右，别说是人了，就连孙杭开来的那辆越野车都能在里面通行无阻……对于基地施工队来说，这样的隧道也不算是一项小工程了，在没有盾构机参与的情况下，施工难度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五星级的。
“这些隧道，有点像是塔克拉玛沙虫的巢穴……但是那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蜀州啊。”杨绮喃喃道。
第227章 工地之下的隧道
“塔克拉玛沙虫？那是什么东西？”孙杭问道。
“顾名思义，一种生活在塔克拉玛沙漠深处的丙型诡物，当地人将其称之为‘死亡蠕虫’，是一种体长超过百米、直径五到八米之间的巨型蠕虫，它最显著的特性就是裂成五瓣的唇形口器，每一瓣唇内都长满了锋利的牙齿……它就如同一只活体盾构机一样，能够轻而易举地在沙漠地下的坚硬岩层之中穿行。早年曾经有过袭击石油钻探队的记录……不过在塔克拉玛沙漠被划入沦陷区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诡物的目击记录了……”
杨绮说完，又顿了顿，接着说完：“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这种诡物……是群居的。”
“我觉得应该不是‘死亡蠕虫’。”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伴随着一声轻响，烛龙也落到了坑底，“如果天府城的地下生活了这一群死亡蠕虫的话，这座城市早就已经陷入地下了。依我看，我们不如沿着这些隧道走下去，看看它究竟通往何方。”
“这也是个办法……”杨绮转头看向杨涟，“阿涟，模因片段的对比结果出来没？”
“出来了……现有的数据库，没有能和隧道内残存的模因片段对得上号的……也就是说，这大概率是一种未知的全新诡物。”杨涟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说道。
“永夜一出现，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孙杭吐槽道，“我反正是见怪不怪了。”
“我也是。”王怡笑着说道，站到了孙杭的身侧，“背后就交给你了。”
“不知道为啥我突然想到了一句很老的歌词。”孙杭歪了歪脑袋，“‘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
“按照年龄算的话，你或许应该叫我姐姐。”王怡用手肘轻轻地顶了他一下。
“简单，也就改两个字的事儿。”孙杭耸了耸肩。
“怎么感觉你们两人的关系……”杨绮看了孙杭和王怡几眼，“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们关系一直都挺好啊。”王怡把胳膊搭在了孙杭的肩上。
“过命的交情，能不好吗？”孙杭也跟着附和道。
“那你们两人就负责先锋，至于后卫，就拜托烛龙了。”杨绮分配任务道，“钟苓、阿涟和叶萱，我们负责收集数据和采集样本，都没问题吧？”
“没问题。”烛龙应道。
“几位……你、你们真的打算什么准备工作都不做，就这么直接走进去吗？”跟着一块下来的那个白帽子愕然道。
“准备工作？哪些准备工作？”孙杭回头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比如说……派无人机进行先期勘测、用大型设备进行全地形扫描之类的……”白帽子说道。
“是啊，就这么直接进去的话……会不会太莽撞了？”另一名跟在白帽子身边的技术人员跟着说道。
“莽撞？我一般将这个称之为高效。”孙杭说道。
“最起码，也得通知各个部门，调集足够多的人手……”白帽子喃喃道。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刚把消息发出去才半个小时，这几名猎人就感赶到了现场，而且还打算在没有进行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深入疑似诡物巢穴的隧道……
最要命的是，这群人好像还拥有着极高的权限，那个脸上总是一副笑嘻嘻模样的年轻人只是将自己的身份识别码一刷，现场的最高指挥权限就直接转移到了他的手里。
“各个部门？你不是已经通知过了吗？”孙杭笑道，“至于人手，不好意思，此时此刻，现场恐怕已经集结了天府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战力。”
孙杭想了想，自己可能说得太过保守了，转而改口道：“哦，也有可能是百分之九十。”
白帽子都快哭了作为工地的负责人，要是发生了什么无法控制的状况，尽管眼前这个年轻人会承担绝大部分的责任，但自己的饭碗多半也是保不住了。
碗饭保不住还好说，毕竟自己毕业的学校建筑系在夏州联邦可是数一数二的，就算当不了工程负责人，随便找份打灰的活儿糊口总是没问题的……怕就怕不仅饭碗保不住，就连命也没保住……
“那个……要不诸位先等等？”白帽子又说道，“我先去疏散施工人员……万一爆发战斗的话……”
“疏散施工人员……你早干什么去了？”孙杭疑惑道。
白帽子瞬间感觉到了莫大的委屈，苦着脸说道：“在专业人员和军方接管现场之前，我们总得盯着这个坑吧……再说了，那些昂贵的施工设备也得一一拆除运走啊，除了人员安全、保障财产安全也是我的职责范围啊……”
“需要多少时间？”杨绮开口问道。
“价值最高的一部分设备已经搬上了车，剩下只需要将那台大型钻探机拆掉就行了，最多再有两个小时……不，一个半小时，我们就能把现场清空！”白帽子说道。
“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杨绮说道，“这些设备什么的都扔在工地上吧，你需要保证所有非战斗人员撤离就行了。”
“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就算真的爆发了战斗，因此导致的财产损失也不会算到你的头上。”孙杭说道，“已经过去二十秒钟了，你还剩下九分四十秒，我建议你抓紧时间。”
“我我现在就去疏散人员！”白帽子忙不迭地扶了扶头上的白帽子，带着人坐着升降梯返回了地面。
而除了孙杭他们几人之外，留在坑底的，就只剩下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了。
这些都是负责工地安保任务的军人，理论上来说不属于“非战斗人员”，他们会留下来倒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在孙杭的眼里，这些人跟着自己，也只会徒增无谓的伤亡罢了。
“你们也上去吧。”孙杭对着领头的军官说道，“以施工区域为中心，半径五公里的区域内设置警戒带，禁止任何闲杂人等入内。”
“是！”领头的军官当即应道。
不得不说，和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人沟通起来就要比和其他单位的人打交道要爽快，在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之后，这名军官便立即带着部下撤离了大坑。
八分钟后，白帽子也传来消息，施工区域内的非战斗人员已经全部撤离完毕，施工区域外围也都拉上了警戒线，与此同时，负责安保护卫工作的警戒无人机也已全部升空，将这片空域完全置于控制之下。
“已经获得研究所和对策委员会的行动许可了。”杨绮对另外几人说道事实上，以孙杭的权限，完全可以反过来对这两个单位下命令，提交行动许可，只不过是在等待人员撤离的时候，顺手而为罢了。
象征意义更大于实际意义……或者用一句更霸道的话来说：这只是在通知他们，而非申请他们的许可。
“走吧。”王怡看了孙杭一眼，背后的龙翼微微展开，一股幽蓝色的火苗则是在她尾巴末梢升腾了起来，将幽暗的隧道映照成了一片如若梦境一般的蓝色世界。
“嗯。”孙杭掏出手枪，子弹上膛。
“你居然还在用枪……？”瞥见孙杭的动作，杨涟忍不住吐槽道。
“枪这东西挺好用的，对付那些能被子弹打死的诡物，或者说，人类歹徒和野兽一类的目标，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就行了。”孙杭说道，“这么好用的工具，能用我为什么不用。”
“阿涟，专心于自己的事情。”杨绮严肃道，她拿出了一台类似于测温枪一样的设备，对准了隧道壁，一道淡绿色的光线从发射口射出，聚焦在了岩壁之上。
“这些模因片段，似乎残留的时间很久远……”杨绮看着设备屏幕上显示的数据，喃喃道，“根据初步的检测结果，它们被留在这些岩壁上面，至少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了。”
“几十年？不是说模因离开诡物之后，就会在短时间内失活吗？”孙杭微微一怔，“设备没出毛病吧？”
“没有……虽然大部分模因无法独自存在于自然界，但还有极少数特殊个体。”杨绮解释道，“它们就像被保存在南极冰层中的远古细菌一样，甚至能存活几万年时间。”
“那这些模因，能查出是来自于什么类型的诡物吗？”孙杭接着问道。
杨绮摇了摇头：“只有支离破碎的残缺片段，携带的信息量少得可怜……说实话，我也很好奇，这些模因为什么能以残片的形式存留这么久……”
“总不能说这条隧道本身就是诡物吧？”孙杭一边往前走，一边抬头打量着四周的岩壁，“难道又是庚型诡物？”
“我的设备反正是没有检测到任何诡物气息，你呢？”杨绮看向了孙杭，“你的感知能力应该要比这种便携式的设备更敏锐吧。”
“一样。”孙杭说道，“要不然我就会用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了。”
众人沿着隧道往前走了大约百米，白帽子提到的岔路终于是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这些所谓的岔路，其实就是一个个开在主隧道壁上的洞口相较于宽敞得能开越野车的主隧道，这些岔路仅仅只能容纳单人通行，而且还必须得弓着腰才行。
像这样的洞口数量并不少，短短三十米的距离，就至少找到了十九处洞口，杨绮在每处洞口前都用油漆笔标了编号，杨涟和叶萱则是负责拍照和测量洞口的直径。
“直径最大的是三号洞口，一百零九厘米；最小的是十五号洞口，九十七点五厘米……”叶萱一边记录一边说道。
“也就是说都差不多大咯？”孙杭走到了一个洞口前，将手枪下挂载的战术手电朝着洞口里面照了进去光柱大概延伸了不到十米就被拐角给挡住了，想要知道拐角后面有什么，就只能爬进去才能看到了。
“我把带来的六台考古用蛇形无人机全部放出去了，分别对一号、三号、五号、六号、十号和十五号洞穴进行了勘测。”杨绮说道，“目前无人机状态一切正常，深入距离最大的为一号洞穴的无人机，已经移动了八十四米，除了光秃秃的岩壁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姐，这该不会真是某种诡物的巢穴吧？”杨涟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你说，等会不会从这些洞口之中涌出来一大堆诡物来……”
“别自己吓自己。”杨绮瞪了自己的妹妹一眼，“根据检测结果显示，岩壁上残留的模因距今最近的也有二十年以上了，就算是个巢穴，那也是个被废弃的巢穴。”
“万一是那种具有长时间休眠期的诡物呢？就像……蝉蛹那样？”杨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刚得知这个消息时的推测。
“我倒是觉得，这些主隧道和分岔的洞穴……就好像是一根主血管和分支血管。”烛龙幽幽地说道，“我们就像是在一头远古巨兽的体内，巨兽的遗骸在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之后变成了岩层般的化石，而这些隧道就是巨兽的血管……”
“说起来，蜀州地区有流传下来的和巨兽相关的神话故事吗？”叶萱突然问道。
“这类神话故事各个地区都有，不具备特殊性。”杨绮摇了摇头，“如果我们现在是在一头巨兽遗骸的血管内部的话，那这头巨兽的体形，岂不是要比整座天府城还大？”
“我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烛龙笑了笑，“最近又看了一遍山海经，下意识就想到了书里描述的那些洪荒异兽。”
“我倒希望最好不是什么巨兽。”杨涟开口道，“几十年前有着模因碎片残留……那岂不是意味着这头巨兽几十年前还有着生命体征？”
“那不一定。”杨绮摇了摇头，“也有可能是寄生在巨兽体内的其他诡物，就如同那些寄生在人类肠道内的细菌一样。”
“肠道内的细菌能在人死后活这么多年么？”孙杭吐槽道。
“只是一个比喻，比喻！”
“别比喻了，都过来，我有发现！”孙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进了十三号洞穴之中，正在蹲在洞口的边缘，朝着其他人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