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已经不只是让伙计们晚上巡夜,便是白天,也时不时的到镇子周围各个村子里去转悠,一旦遇到了可疑人物,便及时过来汇报。
如今已近入深冬,行商少了,而这些伙计们在这里呆的久了,乡里乡亲的,也都混了个脸熟,若是有生面孔进来,很容易发现的。
可偏偏,一连月余过去,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也就在胡麻都开始怀疑老掌柜是不是疑神疑鬼,虚惊一场时,这天周大同从外面回来,却是神神秘秘的找到了自己,兴奋道:“有了,麻子哥,我发现了有户人家很蹊跷……”
“什么时候改叫我麻子哥了?”
胡麻都怔了一下,但也不及多问,忙道:“哪里?”
“石崖子村……”
周大同压低了声音道:“卖豆腐的那个赵家寡妇……”
“怎么又是寡妇?”
胡麻听着都离奇了,大同喜欢寡妇他是知道的,但如今可是正事呀……
“我说真的呢……”
周大同神神秘秘的道:“你说让咱注意生脸孔,确实没看着,但前天晚上,那卖豆腐的赵寡妇家里,有个看不见脸的男人,翻墙头进去了……这事能正常?”
“这事很正常吧?”
胡麻眼神奇怪的看向了周大同:“你没得用,还不让别人用了?”
“不是……”
周大同忙道:“关键是进去了,这一晚上没出来啊……”
“而且赵寡妇第二天就不开门了,只说是病了,那人多半现在都还在她家躲着呢!”
“……”
“嗯?”
这么一说,倒确实古怪了,进了寡妇家,天亮都不出来,这事太不专业,确实不像村里人的行径。
再者寡妇门前是非多,不是随便讲的,一个女子孤身住着,本就容易被妖人邪祟盯上。
心里飞快想着,他也忽地反应过来,向周大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仔细?”
“村头老太太告诉我的啊……”
周大同道:“我天天跟她们聊天,十里八村的什么事不知道?”
“……了不起!”
胡麻也一时不知怎么说他,这周大同不是个老实的,净干些出人意料的刁钻勾当,偏偏这门本事,倒确实挺有用的。
进了内院,跟老掌柜一说,懒懒散散的他,也认真了起来,穿上衣服跟胡麻出门。
掌柜的心急,便要牵了马骑上,胡麻却是想到,这般大张旗鼓的过去,对方没准早就有了提防,察觉了不对,撒丫子就跑,朝着老阴山里一钻,那谁也没招。
于是便让伙计拉上了一辆大车,车上放了几袋子粮食,两匹布,车上藏了棒棍还有赵柱的粪叉,打着往石崖村换几只羊的名号,赶了过来。
他们庄子里,倒是每隔一段时间,便有粮食送来,还跟着来点血食,是他们的供养。
但其他一应事物,也多是从周围村子里换,这倒很常见。
因着胡麻“瘸了腿”,所以他倒是坐在了车上,周大同拉着,周梁和赵柱在一边推着,老掌柜也跟在旁边走着。
待遇还是不错的。
申时出了门,走了约半个时辰,天色快黑时,便已经来到了石崖村子,胡麻先向周大同问明了地方,便让他带了粮食,去村子里换羊,自己却跟老掌柜,隐入了黑影里。
不多时,他们便一前一后,来到了村头的某个瓦房前。
如今才刚入夜,村里不少人家,点起了油灯,做着入冬的针线活,但这做豆腐的赵家,却是安安静静,站在了院子外面,向里面看去,黑灯瞎火,一点亮没有。
看了一眼掌柜,只见他低头沉吟,然后摆摆袖子,让胡麻后退。
他自己却是径直上前,轻叩了几下大门,道:“家里有人在么?过路的讨碗水喝。”
胡麻听着都无语了。
这寒冬腊月的,有几个出门的,况且你这大晚上的过来讨水,正常人家也不敢开门吧?
但老掌柜的叫完门后,便负手站在门口,默默等着。
不多一会,那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虚弱的女人声音:“俺家没有男人,俺又病着,不方便开门。”
“客人去别家讨吧!”
“……”
胡麻早先来过石崖村,见过这卖豆腐的赵家女人,听着似乎确是她的声音。
但老掌柜的听了,却是忽然冷笑一声,道:“病了?”
“那好,我会瞧病,进去给你看看!”
“……”
院子里面,良久没有人回答,胡麻意识到了不对,拄着拐棍,准备上前踹门。
却不料,刚准备起脚,那大门竟是忽地打开了。
黑洞洞的院子里,一个身体似乎有些虚弱的女人站在门里,手里还端着一碗水,咋一见门口站着两个男人,她似乎也有些害怕,慢慢的把水放在了门边,便要再次关门:
“夜里不便请人进屋,客人你喝了水就走吧……”
“……”
这一下,倒是让胡麻觉得意外了。
却不料,眼见赵寡妇要关门,掌柜忽然伸手撑住了门板,定定看着那寡妇。
寡妇吓了一跳,趔趄后退了几步,惊慌道:“你们……你们怎么……”
胡麻正自心里微疑,想着这寡妇若是叫喊起来,村里人赶来,这事怕是会很不好看。
夜闯寡妇门,可是村里大忌,正经人都翻墙头的……
但掌柜的挡了门,却根本不多说什么,忽地一口气向前吹去。
更让人想象不到的是,那隔了四五步的赵家寡妇,偌大一个活人,竟是直接被这一口气吹了起来,没重量似的,晃晃悠悠,直飘出了两三丈距离,才轻轻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老掌柜已大踏步冲进了院子,直向堂屋而去。
胡麻则是紧随其后,进了院子,到那寡妇身前一看,却见哪里有什么活人,竟是一张薄薄的人皮,里面用了竹竿藤条撑着。
想到了刚刚还与她说话,心下不由惊悚。
(本章完)
88.第88章 刑魂之术
88.
2023-11-22
在胡麻被眼前的邪异景象惊到之时,老掌柜动作干脆利落,看也不看这张人皮,脚步交错,已经径入闯入了堂屋。
如今黑灯瞎火,胡麻根本看不见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加上自己还拄了拐,也不敢冒冒然闯进去。
只是听见里面一阵混乱,夹杂着痛呼,还有坛子破碎的声音。
但不过数息功夫,老掌柜已经揪着一个人走了出来,低声道:“掌灯!”
“是!”
胡麻心里微惊,急忙答应,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进了堂屋里去找油灯。
火折子的微光,照亮了这房子里的一应事物,搭眼一扫,顿时让胡麻惊的一时都忘了呼吸。
太邪异了。
他看到地上满满是血,有的已经干涸,有的像是刚流出来的。
橱具桌椅,多有破碎,倒像是刚刚打坏的。
而顺了火折子的微光,向前一亮,却见在靠墙的木案之上,摆了一个坛子,与自己从货郎那里见的一般模样,只是稍大了几分。
如今坛子已经被打破,里面流出了一个白花花的诡异事物,看着像某种胚胎,却又大了许多,隐约像是个畸形的女婴模样,瞧着便让人胆寒,这东西已经被捏死,但部分血肉还在微微颤着。
而在这坛子前面,赫然烧了香,还有三样供品。
头一个供品是一个骷髅头,上面还挂着细碎的血丝碎肉,空洞的眼窝,看着房顶。
第二个盘子里摆了一副心肝。
第三个盘子里,却是放了满满的五个白面馒头……这倒确实是真的馒头。
周大同这小子打听的果然不错,那夜潜入了赵家的人影,确实是坛儿教的,暗地里谋害了赵寡妇,血肉掏了献祭,人皮用妖法处理了蒙骗周围的邻居。
那人皮会动会说话,连自己都差点受骗,更何况周围人家?
想到他的歹毒残忍,一时心里发颤。
但他强忍着,找到了摔在一边的油灯,亏得没坏,用火折子点了,捧了出来。
老掌柜已经坐在了院子里的石磨上,那被他揪出来的人则直挺挺的跪在了老掌柜面前,看着倒没有绑住手脚,但想来也被老掌柜用什么办法治住了,正一脸的绝望,闭着眼睛。
“说吧!”
老掌柜从院子里扯了条晾的发干的衣褂,擦了擦手上的鲜血,扔到了一边。
然后目意低沉的看向了这跪在眼前的男人,冷笑道:“孙老九,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
那汉子似乎也知道自己活不成了,闭了眼睛,半晌才睁开,咬了牙冷笑:
“我说花哨子怎么不见人影,想也是落你手里了吧?”
“嘿嘿,我劝您老别耽误这个功夫,给咱爷们一个痛快的吧,说我是不会说的……”
“……”
“还挺硬?”
胡麻微有些诧异,打量了这汉子一眼,倒是这村落之间常见的形象。
脸上沾了血,才显得有些阴戾,若除掉这些,眉眼里竟是个看着和善爱笑的模样。
“学硬汉,充脖子硬的是不是?”
老掌柜冷笑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早先过来那货郎,叫花哨子?”
“他也跟你一般,不肯说,但我一把摔死了他,然后细细的问,他还是说了。”
“……”
“呵呵,他说……”
那汉子闻言,便要冷笑,但忽然察觉味不太对,心里顿时一惊。
看向了老掌柜的眼神里,颇有些难以置信,甚至声音都颤了:“死了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