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少校听到身后传来的摔倒声，他立即回头怒斥道：“别摔坏了油箱！笨蛋！”
可一回头，面前只有那穿着平民服饰瘦瘦小小的身影在泥浆地里挣扎的站起来，哪有什么油箱的影子。
“他们说剩下的油要给车辆留着，不能连转移的工具都放弃掉。”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孩连抹掉脸上的泥浆都没敢便急急说到。
在前去讨油的时候他已经挨了一顿呵斥，一顿骂而已，对他们这些随着军队南迁的平民来说自尊根本不算什么，但眼前的是和丧尸杀红了眼的战士，点不爆丧尸的脑袋，但一个不满意拔枪点爆他的脑袋可是不费吹灰之力。
于是在少校还没有来得及发作的情况下，一个沾满了泥水的啤酒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趁其他人吵着要补给的时候顺了这个，做燃烧弹的时候我见过，都是用这种瓶子里的油稀释的。”名叫伊里奇的瘦弱男孩低着头将瓶子递到了少校一把伸过来夺过的手里。
在警戒严密的后方“顺”走一样军需物资，胆量和运气可都不能缺一分毫，即便是趁着混乱，伊里奇的机敏也都可圈可点。但能从寒冷的西伯利亚一路奔逃至这里的人们，显然在乎的不是人的能力，相比较资源来说，他们的人数已经眼中过剩了。
眼下最好的方法是勤快的帮这些作战的军人搬运东西，哪怕是去捡一些石块往墙下砸也好，只要赶紧离开少校的视线就成。但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男孩攥着拳头猛的抬头喊道：“给我一把枪！我也能……”
话未说完便被挥来的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断，巴掌声在枪炮的轰鸣下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只剩一个男孩捂着红肿的额头在啜泣着微微发抖。不知是冷，是恨，还是怕。
“我愿意用你的烂命去换一个满的弹夹！”少校恶狠的不带任何同胞间的情面，他拔出啤酒瓶端口的油布条，凑在鼻翼下用力的一嗅。
“胶装汽油？好家伙！”少校那带着疤痕的眼角又突然翘了起来，明白手里这瓶貌不惊人的东西所具有巨大杀伤力后，他自然知晓了能“顺”到这瓶用来制作凝固汽油弹原料的汽油的不易，他瞧了眼男孩冻的乌紫的嘴唇，感受到啤酒瓶上隐隐约约传来的体温，小心的将啤酒瓶插在了胸前的手雷袋中，随即伸手拔出小腿上刀鞘里的匕首，手一松，带着锈迹的匕首噗呲一下插在了男孩面前的泥地中。
“拿着，回营地去！”
说完便回头匆匆的将瓶子递给了掐着时间节奏节约着燃料喷火的士兵，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谢尔盖只能回一个无奈的表情。
“我去雪地里化点水，稀释一下，就从墙上泼下去吧。”
“少校！我再跑一趟，转移不需要那么多车的，或许他们会清出一辆车的油箱……不，半箱说不定就能给了。”握着捡起的匕首小心的在衣服上擦拭着的男孩在少校身后喊到，虽然他的动作并没有让匕首变的更干净一点。
“少废话，让你滚就快滚！”谢尔盖作势拔枪，果然男孩立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过身就跑。
不会有剩下的油了，谢尔盖边挥舞着胳膊将乌黑的夹杂着冰片的积雪小心的划拨到铁桶里边想到，平民只知道生活日益艰难，但对保有着坦克、直升机的军队始终怀着希望，对电视上看过的温暖的南方依然抱着美好的幻想。
他们不知道，坦克的炮弹早已被掀开底盖倒出了里面的火药，而武装直升机，平息暴乱的时候，它有出现过么？
没有高层会私藏燃油伺机逃走，士兵们对这一点充满信心，不仅是周围的环境，还包括主导了大清洗的娜塔莎上校，她已经用不知多少各级军官的命，来坚定部队上下共存亡的人心。
今天应该就是他军人生涯的最后一天了，可笑当年对着旗帜宣誓效忠的国家早已不复存在，一直处在紧张和压抑状态的内心竟然感到了一丝落寞，谢尔盖想，这个世界，也不会再坚持多久了吧......
将不纯正的胶状汽油倒在一个个锈蚀严重的桶里并分发下去后，谢尔盖少校抄起了扔在一旁的AK-12步枪，拔出了插在泥土中不知多久了的狭长白刃。
“弟兄们，上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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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逃离牡丹市
牡丹市政府大楼，相比较防线上热火朝天的景象，这里显得尤其的宁静。聚集在一个拐角外，市档案馆门口索要物资的人群已经散开，各条防线上都迫切的需要补充人手，如果他们没有能力争取到一星半点的物资，至少还能贡献出一点人力。
俄军除了少数精锐部队外，已经几乎不再使用任何先进的通讯工具了。后勤彻底崩溃带来的第一影响便是战争方式的退化，毕竟养一个跑腿传话的人一天最低一顿饭，总比需要消耗宝贵燃油来发电的任何耗电设备要来的更经济些。
而精锐部队，对于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只要补给充足便能不落下风的现状来说，口袋塞满弹夹的便是精锐部队。
仅剩的一支携带了充足弹药的部队为加里宁格勒战役战略集群中的一支独立摩步旅，但更真实的情况是，所有的部队名称前都得加上“残存”两字。
两个排，不到80人，这便是这支南迁的部队中所有能媲美战前配备的军人数量，所谓的摩步已经由各式装甲战车变成了各式的自行车，其中尤以轮胎粗壮，可缠上防滑条的山地车最为抢手。
这样一支山地车部队自然是用来保卫最核心的决策层部分，而尤为引人注目的，却是一个穿着毛呢冬装的年轻女子，厚重的灰冬帽和茶色的护目镜几乎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不过也没有人会注意这些，一把如同佩剑般单手摁在腰间的SVK狙击步枪足以抵消掉任何探视的目光。
周围虎背熊腰的汉子时不时自觉的移动身体，遮挡住最易被偷袭的角度，看的出来这名女子在军人们心中的紧要程度甚至超过身边那几名俄军将领。
带着狙击枪的女子撩起灰冬帽的下摆，露出了耳旁的鬓角，她将目光转向了一旁。
“索科洛夫将军，希望您能记得这一路上民众对我们的帮助，那些平民才是我们民族延续的希望，如果现在要牺牲他们，我们又为何来到这里？”摁在步枪上的指节已然因为用力而发白，显然女子的情绪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稳定。
“这片树林后面有一个村庄，如果那里的活死人并没有完全被吸引过来呢？”被女子质询的将领用红铅笔在手中的笔记本上画了一道线，对身边俯首贴来的军官吩咐道：“将这片树林一分为二，红线外侧需要被引燃，火焰喷射器只能在这里喷射一次，准备好引燃物。”
“明白。”军官点头记下，他忍不住快速瞄了眼被晾在一旁的女子，嘴唇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欲言又止。因为清洗而愈发牢固的军中等级已经在这些幸存者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痕，他挺身行了个军礼退了下去，这冰天雪地里合适的引燃物可不好找。
“索科洛夫中将！”铿锵有力的女声再一次响起。
“够了娜塔莎！我这个本该在索契晒着太阳的脑袋现在正用尽全力的想着该怎么让我们活下去！”索科洛夫摘下了帽子在空中用力的扇动着，如此寒冷的天气中他竟满额头的汗珠，而灰白的头发和黑色的胡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想让所有人活下去，难道我就不想？听听风中飘来的嘶吼声，如果你有办法。”索科洛夫将帽子盖回了头上，“你没有办法。”
“我知道全员撤离只是一种奢望，但我希望能和人民待在一起。”被称作娜塔莎的女子盯着中将的眼睛，她的眸子藏在了眼镜后面，索科洛夫看不到她的目光，但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和你父亲一样的倔强，孩子。”索科洛夫摇摇头：“这是个求死的要求，我有责任保护好英雄的后裔，其实，活着比死去更艰难。”
“我猜那些民众都会选择艰难。”女子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索科洛夫默然不语，在远处一只红色三角旗挥舞起来之后，这支抓紧时间休息了一阵的队伍开始动了起来。
“娜塔莎。”索科洛夫中将将笔记本塞进了军装的口袋里，他单手轻握住腰侧的枪套，那里面的17发半自动手枪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武器，“如果我们全族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我希望他是精锐的战士，而不是孱弱的平民。”
虽然索科洛夫在敲定着突围路线上的细节，但娜塔莎知道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剩余的将领们在突围上达成了一致，而索科洛夫只不过是被推出来确保突围成功进行的那个人。
将领们都抛弃了平民，娜塔莎知道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无懈可击，也知道生死存亡的关头不能太过讲究道德，但每当她将自己摆在平民的位置上时，那股寒意却时时刻刻折磨着她的内心。
索科洛夫的儿子死在了车臣首府格罗兹尼的迫击炮下，从此他便成了一个只知道铁与血的鹰派，他的行为即使偏颇娜塔莎也无从置喙，但其他将领。娜塔莎只能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突围成功可能也只是晚死与早死的分别，面对人的自私，被人保护着的她觉得自己也始终难逃那虚伪二字。
如果物资储备足够充足，那些行动迟缓的威胁很难到达这里。通往城外森林的路在部队撤到这里的当时便重新修筑过了，路上设置了数不清的障碍，虽然简易粗糙，但破碎的巨大石墩所具有的停滞作用并不比精心制作的护栏来的差。早些时候与这些明面上的障碍相辅的暗雷已经被重新搜集，只剩下利用废弃物布置的精巧伪装。政府大楼旁原本通上高压电流的带刺铁丝网早已被拆卸下运送到了城市外围，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已物尽其用，在这一点上这支难民一样的军队自问没人还能比他们做的更好。
不需要任何人催促，这支部队在看到旗语的时候便纷纷翻身上车，连人带装备其实已接近普通自行车最大载重量，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下去这些还缠上了防滑链的山地车坚持不了多久，但没有人愿意舍弃身上的任何一件装备。
顺着路上被精心留出的一条狭窄小道，这支自行车部队快速的驶离了一度被认为是固若金汤的市政府大楼一带，只有几辆坦克孤零零的继续守候在原地。这些原本可以确保所有人安全撤离的陆战之王在失去了燃油后，并不比废铁来的更有用。
不过它们的周围依然被精心的伪装了一番，一些带有停止作用的障碍也被布设在了一旁，人们依然幻想着哪一天能带着充足的燃料回到这里，来重新启动这些弥足珍贵的钢铁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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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起风了
“妈妈，我也想骑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