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你不要误会,鹰吉并没有想替黑熊求情的意思。”法斯在一旁出声解释道。
茶茶闻言摇了摇头,答道:“其实不管是不是求情,结果都是一样的。黑熊必须死,他要用他的死为他所做过的事情赎罪。”
话不投机半句多,感觉跟茶茶已经是处于不同世界的鹰吉和法斯在说完了公事以后就中断了谈话,因为双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通过跟茶茶的谈话,鹰吉和法斯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平静。这几天两个人都是生活在焦虑不安之中,要不然鹰吉也不会做出那种找骂的举动出来。而现在,知道红卫星不出现和角马星同样的情况自己就会没事以后,鹰吉和法斯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两个人身上是不是带上了那种可怕的生化病毒,鹰吉和法斯谁也说不准。但至少直到目前为止,两个人都没有感觉到身体出现什么异常,只要一直保持下去,至少命是可以保住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幸福感都是比较出来的。感到不幸福是因为有人比自己要过得好,而感到幸福则是发现有人过得不如自己。这话虽然无耻了一点,但却是现实。跟现在就只剩下一口气的黑熊相比,法斯和鹰吉感到很幸福。
虽说茶茶带来的命令是让法斯跟鹰吉协助红卫星的军事主官进行红卫星的防御工作。但鹰吉跟法斯也有自知之明,眼下两个人只是寄人篱下,身边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没有,这个时候跳出来指手画脚的干涉别人,除了惹人厌恶之外,不会出现第二种结果。聪明的鹰吉和法斯平时并不干涉红卫星军事主官的工作,只有当被问起的时候,他们两个才会给出一点意见。这种态度很快就赢得了红卫星上下的一致好感,虽然不会因此而投靠他们两个,但他们两个的生活开始变得顺心了起来。
而与境况好转的鹰吉和法斯不同,被绑在十字架上任由其自生自灭的黑熊却处境堪舆。连续多日的日晒雨淋,已经让黑熊面临生死的最后关头。
艰难的抬头望了望天空,祈望老天爷可以像前几天那样降下甘霖让自己可以再坚持几天。可贼老天艳阳高照,别说下雨,连朵云彩也没有,黑熊无奈的重新垂下了头。如果能够重新选择,黑熊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干杀死肯这件事,只是可惜这世上只有无数的后悔,却不存在一颗后悔药。
没有人想过去救黑熊,甚至连帮一把的人也没有。不是别人没有同情心,只是黑熊的所作所为令人心寒。为达目的不惜杀害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再加上黑熊被安排在红卫星之后对这个安排充满了怨气,平时也不知道去培养几个心腹,结果事到临头的时候,连个愿意出手帮一把的人也没有。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就是这样,有付出才会有回报。不可能不付出却总是可以得到回报,也不可能光付出却得不到任何回报。有失方有得,有得必有失。得与失之间总是会维持着一个奇妙的平衡,一时的付出不代表永远没有回报,而一时的得到也不代表永无付出。往往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将越多,而得到与付出之间的时间拖得越久,那付出或者得到的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变大。
黑熊自成为五老会一员之后,在肯的庇护下,总是在得到,付出的却是极少,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等到他需要付出的时候,代价就是他自己的生命。
连续多日的暴晒让黑熊的身体严重缺水,黑熊曾经想过咬舌自尽,这点是可以办到的,不管是罗琳还是茶茶,都没有让人堵住黑熊的嘴。但每当黑熊鼓起勇气用牙齿咬住自己舌头的时候,对死亡的恐惧又往往让黑熊就此打住。在黑熊的心里,依然抱着一个已经不切实际的期望,期望罗琳和茶茶可以在让自己吃够苦头了以后饶自己一命。只是黑熊忘记了,以往会庇护他的肯已经被他亲手杀死,这世上已经没有谁会继续庇护他了。
轻轻的脚步声引起了黑熊的注意,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黑熊抬起了头,眼中出现了神采。只是叫黑熊失望的是,来人并不是来救他的,而只是来看看他死了没有的。
“水,请给我一点水。”黑熊虚弱的对来人祈求道。受苦让黑熊低下了平时高昂的头颅,低声下气的祈求来人的帮助。只是来人却不敢帮助黑熊,听到黑熊的话以后,立刻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理会黑熊的哀求。看着来人转身而去,黑熊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下来,把头一低,再次陷入了沉默。
远处,鹰吉望着已经快要奄奄一息的黑熊,皱眉对一旁的法斯说道:“法斯,你说那个罗琳跟茶茶到底打算做什么?”
“管好你自己的事,少管跟自己无关的事情。鹰吉,认清现实吧,我们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五老会成员了,现在的我们,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普通人就要遵守普通人的规矩。如何处置黑熊,这件事我们插不上手,连多嘴的资格都没有。”
“可士可杀不可辱啊,那个黑熊好歹以前也是五老会之一,这样对待他,你难道不觉得有点过分了吗?”鹰吉皱眉说道。
法斯闻言斜了鹰吉一眼,“那你想怎么样?为了黑熊那个该死的家伙跟罗琳还是茶茶作对?”
“我当然不会为那个该死的家伙出头,我只是感觉罗琳跟茶茶的这种做法有点过分。”鹰吉闻言辩解道。
只是法斯却没有相信鹰吉的解释,深深的看了鹰吉一眼后,法斯低声说道:“鹰吉,听我一声劝,不要再心存幻想了。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以后这天下是人家马克西那帮人的了。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庆幸我们现在还活着。你如果还想要得到自己以前的权力,那麻烦你离我远点。我已经没有那个争权夺利的心思,只想要平平安安的过完自己剩下的岁月。”
听到法斯如此直白,鹰吉的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不可否认,他的确有想法联合法斯跟以前的旧部再创一番事业,但如果法斯不支持,光凭他自己所掌握的力量,那是不足以成事的。本来鹰吉还想要利用黑熊的事情激起法斯跟自己同仇敌忾之心,却没想到还没等他进入正题,法斯就提前掐灭了他这个想法。这让鹰吉在尴尬的同时,心里也对法斯有了一丝恼火。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鹰吉低声抱怨了一句。
法斯没有反驳,直接承认道:“对,我就是没出息,我累了,不想再跟别人争来争去。鹰吉,咱们争了这么久,现在还不是沦落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好争的?你要是想争,那你就去争吧,我不拦你,但也麻烦你不要把我扯进来。同僚一场,我就给你一个提醒,想想自己现在拥有的,再想想你的假想敌拥有什么,不要被权利蒙住了双眼,结果到头来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了进去。”说完这话,法斯转身就走,似乎不愿意再跟鹰吉待在一起,那样子就像是鹰吉是瘟疫,待在一旁都会倒霉一样。
对于法斯的离去,鹰吉没有挽留,看着法斯的背影,鹰吉只是重重的啐了一口吐沫,心里暗骂一声没出息之后便开始为了自己的大计思考其他可以拉拢的人选。结果思前想后,鹰吉郁闷的发现,跟自己熟的人,不是跟自己一样手无实权,就是像罗琳和茶茶那样跟自己不对付。自己要是找那些人谈理想,很有可能会被罗琳跟茶茶那样的人给抓起来交给马克西那帮人处置。
“唉~没想到自己想做点事情竟然这么难。”鹰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
离开了鹰吉的法斯回到了住处,刚才那种类似摊牌的谈话让法斯下定了决心,不再跟鹰吉搅合在一起。与鹰吉相比,法斯对于当前的形势要看的比鹰吉更加清楚。他们这些人已经没有多少实力和马克西那帮人一争高下,除非能够再次得到五大势力的支持。但在马克西失去五大势力的支持之前,想要再次得到五大势力的支持,谈何容易?现在的天下是马克西那帮人的,而自己现在要想的,就是老老实实的认命,过完自己的下半生才是最主要的。之前跟鹰吉所说的话可以说是法斯的肺腑之言,只是很可惜,鹰吉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的劝告听进去。不甘心的鹰吉在将来肯定会做出铤而走险的事情,为了避免到时被牵连,还是趁现在鹰吉只是冒出一个苗头的时候彻底断绝关系要明智一些。
法斯不光是这么想的,更是这么做的。虽然他并没有去告密,但从他拒绝鹰吉的接近中可以看出,二人之间已经出现了分歧,并且还是不可调和的分歧。一直都在密切关注这些五老会残余的梅辛在得到这个有关法斯跟鹰吉之间的情报以后,立刻就意识到这中间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
想要调查清楚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梅辛来说并不叫什么难事。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只要有心,什么事都瞒不了有心人。很快梅辛就从鹰吉身边的人那里知道了鹰吉跟法斯之间出现矛盾的原因。
“那个法斯是个聪明人啊。”看过梅辛送来的报告以后,马克西缓缓的说道。
“大人,那怎么处置那个鹰吉?”
以现如今马克西等人的身份地位,想要收拾一个过了气的鹰吉根本就不算什么。但身居高位,往往许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由一名在野党成为执政党之后,马克西现如今是深刻理解了当初五老会的种种顾忌。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利益结合体,但凡是想要做点事情,那就必须从多方面考虑,尽量做到不损害其他人的利益,否则想要办的事情就有可能办砸。
就比如现在,收拾一个鹰吉不叫事,但马克西却不得不考虑鹰吉背后所代表的那群人的影响。作为接收了五老会残余势力的革命军,在如今这种必须一致对外的时候,革命军必须放下一切昔日的仇恨,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共同渡过机械帝国这道难关。这种时候的任何破坏内部团结的行为,都将引起人类内部的分裂,说是成为历史的罪人都不过分。
“那个鹰吉,等解决了机械帝国的威胁之后再说吧。”马克西缓缓的对梅辛说道。梅辛在来报告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种处理意见的可能,闻言点了点头,并没有提出反驳的意见。一来马克西的处理跟梅辛所想的一样,二来就算真的任由鹰吉私下串联,以鹰吉现如今的情况,也不会有多少人附从,法斯就是一个例子。正好趁这个机会利用鹰吉的串联消除一些联盟内部的隐患,省得将来一个一个找麻烦。
还不知道已经被马克西和梅辛当做鱼饵的鹰吉这几天很失望。活动了好几天,却一无所获。但凡是被自己找到的人,只要一听到自己的口风不对,虽然不像法斯那样明确的拒绝,但言语间的疏忽却让人一听就可以听出来。对此鹰吉很恼火,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当年自己连搭理都懒得搭理那些人现在一个二个都拽起来了,不拿自己当回事了。因为拒绝,鹰吉愈发的怀念自己当年风光的时候,与法斯的认清了现实不同,鹰吉更加坚定了要抗争到底的决心。马克西那帮人只是限制了鹰吉和法斯的人身自由,但却并没有阻止他们与外界的通讯,虽然所有发出去的信息都会被监视,但从来都没有做出过阻拦的举动。鹰吉不可能在通信中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目的,通过暗语,鹰吉相信那些被自己联络的人都可以看得懂,却没想到除了那些被他联络的人看得懂,对他关注的梅辛同样也看得懂。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少叛徒,也不缺少见风使舵的小人,知道五老会这艘船快要沉了以后,还待在五老会那条破船上的人都在想尽办法的跳上了革命军的新船。为了能够上船,每个想要上船的人都准备了一份礼物,这里面就有一份详细介绍五老会内部各种暗语的大全。
梅辛没有阻拦,没有修改,他也想要通过鹰吉看看如今联盟的内部是否还有跟鹰吉一样心存幻想的人。结果让梅辛大吃一惊,除了鹰吉之外,被鹰吉联络的人中有两成回了信,其他的都如同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在这两成回信的人中,有的人直接劝说鹰吉安分守己,也有的则是隐晦的向鹰吉伸出了橄榄枝。这些人都被梅辛记在了心里,准备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重点关注一下。
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帮助梅辛有了肃清内部反对势力机会的鹰吉十分重视那些回信向自己伸出橄榄枝的人,至少那些劝说自己的,全被鹰吉没看完就扔进了垃圾桶。
看着鹰吉这段时间的忙碌,法斯暗暗摇头,在法斯眼里,鹰吉已经跟死人没有多大的区别了。明明都已经没多少年活头了,尤其还是在这种关系全人类命运的时候,你闹腾个什么劲?这不是自己找死了嘛。
与鹰吉不同,早已对自己的仕途心灰意冷的法斯有了退隐之心。而正是因为如此,法斯才能如此冷静的判断出鹰吉的结局,他不相信马克西那帮人对于鹰吉的小动作会没有丝毫的察觉,现在不发动的可能只有两个,一个就是机械帝国这个强敌在侧,这种时候内部不能出现分裂,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马克西那伙人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而鹰吉就是那个鱼饵。法斯不想找事,更何况现在就算法斯去劝说鹰吉收手,鹰吉也是不会听他劝的。很清楚这点的法斯没有提醒鹰吉,只是默默的在一旁看着,推测着鹰吉会什么时候玩完。
黑熊还没死,经过这些天的风吹日晒,黑熊虽然神志变得有些恍惚,但却依然如同小强一样的顽强的活着。对于黑熊如此强悍的生命力,红卫星上的人都感到了惊奇,不知道是什么信念让黑熊坚持到现在。
对于黑熊还活着,罗琳跟茶茶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们就像是忘记了这世上还有黑熊这号人,不过他们不提,却不代表黑熊就可以被放下来。
脑袋往下耷拉着,虚弱的黑熊即便听到了脚步声也没有力气抬头看看来的人是谁。
“好家伙,这家伙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了。不过我就纳闷了,他到底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不是有人曾经研究过吗?一个人三天不喝水就会渴死,七天不吃饭就会饿死,这家伙被绑在这里大概快有十天了,怎么还活着呢?”
“可能是前两天下了场雨的缘故吧。不过我估计他也活不了几天了,你看他现在这副样子,恐怕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那可不一定,我觉得他还能继续坚持。”
“要不咱们打赌?”
“好啊,你打算赌什么?”
“唔……我赌他还能再活两天。”
“嘁,那我就赌他还能再活……五天。”
“赌注是什么?”
“唔,就赌这个月的津贴。”
“成,击掌。”
“来。”
“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