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是下方旷野中,那一个漆黑的人影身上。
那漆黑的身影安静的伫立在一个巨大的石头旁,手中拎着一柄巨刃,来来回回的动作着。
那身影的动作幅度并不大,每一次步伐的幅度都很小,身体的动作幅度更小,手中那把两米长的大刀,却仿佛贴身的匕首一样,以各个角度、各种姿态,进攻、防御着眼前的巨石。
尽管那巨大的石头没有生命,但从那身影的动作来看,那石头仿佛像是一个正在与他对练的武者。
斐薛伫立在高高的山崖上,看着下方一片漆黑,不由得傻傻问道:“你又看到他了?”
尽管天空中星河璀璨,但是像这样的放目远眺,斐薛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嗯。”殷妮轻轻的“嗯”了一声,目光锁定着远处那沉默的渺小身影,突然开口问道,“35天了,你听过小九说话么?”
斐薛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是听过他在帐篷里和师父说过一句简短的话,但是我不太确定那是不是我的幻觉。”
“你真是笨呦,真是的,当初我怎么没在帐篷旁呢。”殷妮不满的说道。
斐薛傻傻的挠了挠头,道:“是不是因为他不说话,所以他才是正式的守夜人呀。”
是的,虽然三人是师兄妹,但是斐薛和殷妮只是守夜学徒,而他们的师哥,却是一个有代号的正规守夜人了。
确切的说,是正规逐光者,甚至比守夜人还要特殊一些。
师哥的代号是九尾,师父在任务中一直叫他的代号。
而师父的代号是二尾,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了在逐光团、尾羽队中,有师哥的一席之位!
殷妮特意问过二尾关于九尾的事情,从二尾师父的口中说来,虽然师哥已经是九尾了,但是他依旧算是学徒,和斐薛、殷妮的身份一样。
殷妮一直在猜测这个既是学徒、又是正规逐光人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惜,他从不开口说话,永远一身守夜军装,脸上的那个漆黑面具,也从未摘下来过。
为什么叫他“小九”?
因为那面具虽然没摘下来过,却在战斗中被敲碎了一次。
确切的说是敲碎了下半脸面具,露出了他的下半张脸。
当殷妮看到那青涩的下半脸后,她就知道,这个神秘人只是一个孩子,甚至可能是一个高中生。
二尾的教学并没有传统师门那样的规矩,任务之中,人们互相称呼代号。
殷妮是学一,斐薛是学二,而那人是九尾。
从那时候起,殷妮就对九尾改变了称呼:小九。
二尾并不计较,九尾从不说话。
一切自然而然的延续了下来。
殷妮曾是西北星武大学的大四学生,斐薛比她小一届,两人目前算是休学的状态,被西北守夜军“保送”来了二尾的手中受训。
不出意外的话,当他们受到了二尾的认可之后,便会成为一名隐姓埋名的守夜人,至于能否成为一名特殊的逐光者,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所以,世俗世界中的文凭学历这一说,对两位立志要当守夜人的星武者来说,并不会有过多的牵绊。
当然,如果他们实力不过关、心志不过关,被送回学校去,那他们可以继续学业,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里的异次元生物实力并不强,你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殷妮缓缓的坐下身子,双臂抱着膝盖,目光却一直锁定在下方旷野上的人影身上。
斐薛想了又想,道:“师父说过,说当我们的真正沉静下来,不再向往那繁乱的大千世界,习惯了黑夜与孤寂之后,才会进入下一阶段。”
殷妮双臂抱着膝盖,喃喃地说道:“那我可能永远无法合格了,我连出来看星星,都要你陪。”
斐薛突然笑了,他缓缓的坐在了殷妮身旁,看着那一片漆黑的旷野,道:“那我就陪着你呗。”
殷妮噘着小嘴,道:“刚才我叫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态度。”
斐薛尴尬的挠了挠头:“起床气,起床气啊,理解一下。”
这个世界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
刀不剁在你手上,你感受不到相同的疼。
正如同现在的两人。
在殷妮的眼中,这是一片无垠的旷野,远处有一个孤独的身影。不厌其烦的重复着一个又一个简单枯燥的动作。
而在斐薛的眼中,下方却是一片漆黑,除了头顶的星河,就只有身旁的人。
他不知道星河与她谁更美,
他只是知道,守夜的日子里,那糖果很甜。
殷妮的双眼渐渐迷离,轻声道:“真的要像他那样么?变成一个孤独的哑巴,才算是合格的守夜人么?”
斐薛望着那一片漆黑,道:“也许是吧。”
殷妮却不断的摇头,道:“我讨厌他,我不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斐薛沉默半晌,开口道:“你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人么?”
殷妮摇了摇头:“没有。这也许是我能入选守夜学徒的重要原因。你呢?”
斐薛听到了这反问,看着身旁殷妮那落寞的侧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开口道:“我也没有。”
斐薛再次转头看向了下方的一片虚无:“既然没有...那也就无所谓了吧。”
殷妮的眼眶逐渐泛红:“可是我想家门前的那条小路了,想街角小店的叫卖声了,想那门口闲逛的野猫了,想...想......”
崩溃,看似突如其来,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35天,在这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殷妮清楚的记着时间,甚至记着每时每分。
斐薛沉默了,良久,轻声问道:“你想退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