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棚,便有一股热浪暖洋洋地吹来,空气中运动着火元气粒子,想来是觉醒人战队中某个火能觉醒人制造的“暖气”。
但这里的气氛却并不如火元气那般喧暖,楚云升一进门,便看到一个白衣小护士正在帮着行动不便的余小海穿上驼色的毛线裤子。而在他的对面,站着一个楚云升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苏簌,她瞬间冰冷的目光。令那些喧闹的火元气似乎都在刹那间变得安静起来。
楚云升看了余小海一眼,见他醒来便稍稍放心,又知道逃不过宋影人家父母来要人,便掀开厚厚门布,沉声道:“我们出去说吧。”
苏簌看起来很激动,洁白地牙齿紧紧咬着晶莹的嘴唇,怒视着楚云升,却没有移动半步,冷冷道:“不必了。”
楚云升皱起眉头,他已经做好被骂一顿的准备。却不料人家竟似乎连话都不愿意和他说,难道她就不想问问是怎么回事?这么一想,他便明白了,冷静道:“她去找过你了?”
苏簌却依旧不了理睬他,转过俏寒的脸,向余小海。变得温和起来,说道:“你好好养伤,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说完,她拿起提包,看也不看楚云升,将他视若空气,竟然就这么准备离开了。
楚云升觉得很奇怪,便一把拉住她浑圆的手臂,认真道:“她是不是在你哪?这件事很重要,必须——”
苏簌用力地甩开楚云升的右手,怒视而冷笑道:“楚先生,宋影是我女儿,她就算在我哪儿,你似乎也管不着吧?”
“你想要说的话我都知道,我问过幽先生,但是这能叫治疗方案吗?你们两位是心理医生吗?没有任何专业的知识和经验,就敢给病人治病,那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其实你根本没把她当成一回事,如果是你的女儿,你会这样草率地去做吗?会那样刺激凌与辱她吗?你口口声声说是她把自己当初奴隶,其实是你把她当成奴隶看。”
“她是来找过我,问过我,但你知道当我和她解释完之后,她怎么说吗?”
苏簌雪白的脸色浮现一丝痛苦:“她竟然小声地说:他想要……怎么不来找我呢,我一定会帮他的……我知道了,他一定觉得我现在很难看,所以……”
“最后,她竟还为你辩解,劝我原谅你,说你其实很可怜,很凄惨,肯定是一时冲动才会那么做的!”
“你也不用再找她了,她说自己又脏、病得又很难看,你见到了一定会生气,让你不开心,所以她想你看不到她了,就不会生气,就不会不开心……”
“我的女儿我最清楚不过,楚先生,她到底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如果你想她活着,就不要去找她,否则她宁愿去死,也不想让你不开心。”
“我,楚先生,如果你能……还希望你能给她一条活路,我知道这不能全怪你,她也有责任,但做为一个母亲,我只能求你。”
说完,她深深期望甚至是恳求地看了楚云升一眼,然后叹息一声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楚云升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良久后,穿好裤子的余小海,咳嗽一声,道:“楚哥,有句话,我憋了很久了,不知道该不该说。”
楚云升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望向余小海。
白衣小护士不敢与楚云升对视,低着头,赶紧走出去,对她们来说,余小海或许还只是个普通人,但对楚云升,即便不认为是魔鬼,也认为是一尊战神,都是极为恐怖的东西。
余小海脸色还显得很惨白,他一直在输血,面容疲倦虚弱,此刻纠结地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总觉得你变了,变得我都快认不识你了。”
楚云升默然片刻,道:“昨天的那件事,你听到了?”
余小海没有隐瞒地点点头,道:“楚哥,不仅是昨天的事,还有很多……我知道你一定遇到什么难事了,你是我师傅,又是我兄弟大哥,我信任你,但我更想帮你,我知道你可能是不想把我牵扯进来,但如果你一个人始终憋在心里,迟早会疯掉的。”
楚云升笑了笑,无奈道:“可,有的事情,是没办法说清楚的……”
……
两天后,宋影依旧没有找到,而城市中的骚乱则渐渐地平息下来。
各种初步的伤亡报告正逐渐统计上来,在战后第一次会议上,楚云升得知,在那场大混乱中,紧紧是相互践踏而死的人数便高达五千以上,还有虚弱过度而死,冻死,摔死……所有加起来,照目前的趋势,最终详细的数字,必定过万。
站在大楼落地玻璃窗前,俯瞰着整个拥挤而黑暗的城市,方越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楚云升的背后,听着那微风中隐隐带来的哭泣声,他忽然低声说道:“楚先生,祝希瑞将军曾搜集的关于你的资料,我也看过,但我和他们的想法不同,所以,我有个请求。”
楚云升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仍旧看着窗外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和军队。
方越候双眼浑浊地说道:“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您给他们一个未来。”
未来?
楚云升望向黑暗的天际,冷峻的脸庞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那天夜里,许久没有做过梦的他,竟然又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他来到世界的尽头,泪满苍穹之上,剑出四方,天地震荡,山河破碎,无数碎片浩荡天地,跟着毁灭……
隐约间,似乎有一个人乱发飘散,挣扎着爬上那尸山血海之巅,指着心,仰面天穹,那令人揪心的双眼睛,望着他,绝望而悲怆地望着他。
第六百九十三章 人虫大战
楚云升想要努力看清下面的那人是谁,试图听到那人在说什么,却怎么也看不清,听不到,挣扎中忽然惊醒,背后冷汗淋漓,脸上布满冰凉的泪痕。
心中更有一丝浓郁的哀伤,说不出的难受。
他紧锁着眉头,诞生一种奇怪的慌慌的感觉,在这个世界,他似乎很少会做梦,但只要是做梦,必然是很诡异很古怪的梦境,从他苏醒之日起,加上刚才的那个,他一共做了五个噩梦。
第一个,梦到血人,用绝望的眼神从镜子后面看着他,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最终让他苏醒。
第二个,是他在酒店里为了寻找到上帝之眼,盯着烟盒看了很久,然后做了一个恶梦,但梦境的内容在醒来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三个,更为恐怖,他竟然梦到自己用冥化作的长枪,刺死了傻大虫,而最后他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那只枪上。
第四个,则比较荒诞,或许是受到蓝发少女的影响,那天夜里,他梦到无数骑士满上遍野发起冲锋,大喊“弑神”。
第五个,便是刚才的那一个,让他竟可以梦中流泪,醒来后仍有一抹浓郁的哀伤化之不去。
这五个梦错乱无章,相互间似乎没有任何关联,却又有说不出的怪异,令他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或者,是一种警示。
可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还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呢?一号言之凿凿地认定他已经死亡,世间还能有比死亡更糟糕的事情吗?
楚云升抹了一把脸,拭去梦中出现的泪痕,从物纳符中掏出一把手电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借着这束灯光,摸索着将衣服一件件穿上。
他又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理头发了。它们蓬乱在脑袋上像个拖把,看着令人皱眉,而胡子也长了出来,除了新生肌肉的那半边。另一侧下巴上的胡须如同仙人球的刺丛。
或许是受到长久曾处于黑暗时代的影响,楚云升对它们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打理的精力与欲望,但眼下刚刚平定拥有数千万人口的城市,作为高层几大巨头之一,宋子淮给他专派的私人秘书,对他的形象问题,已经不止一次地婉转提醒过。
只是他本人始终没当一回事。这位秘书也无可奈何。
楚云升穿好最后一件上衣,便听到这位秘书在门外敲门,本以为他又是为“形象”问题而来,毕竟今天有一个较大规模的全城会议,作为实权人物,这样的造型实在是会让很多没见过他真貌的人信心不足。
却没想到这位姓马的秘书进来后决口未提此事,开口便紧急说道:“楚先生,城西地下发生一连串小型地震。有几座房屋因此而倒塌,好在没有出现大的伤亡,只是那些小地震反应很奇怪。时停时动,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在运动,军部请您过去帮忙分析原因,您看?”
楚云升心中一沉,镇定问道:“军方一共发现有几处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