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城区冒出的两个肉团就不提了,至今也不知是哪一种怪物,就说南京,首先基本没有什么空间入口,其次黑暗降临后没过几天便被水滴封锁,外面的任何事物都进不来,可虫子还是出现了,他甚至还亲手杀死了其中三只,所以这些虫子只能是在被封锁前进入的南京,之后则不可能,并且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攻击人类,也有一个最大的区别——攻击他和不攻击他。
如此一来就清晰无比了,冯英西所对战的虫子应该是二十天后正常出现的赤甲虫,因为前两方的争执才会陷入不知所措的茫然,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们会对人类发起攻击,而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对待的地方。
虽然还有很多疑惑未解。比如神秘两方是如何出现的?为什么它们不攻击人类?想杀他的人又是谁?……等等。楚云升已无暇也无法去猜测。
眼下箭在弦上,如果黑脊赤甲虫是他的一方,那么大军压境的铁甲洪流就肯定是来杀他的另一方!
楚云升就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做出了离开大队伍的决定,以免他们遭受鱼池之殃,根据推断,第二方的虫子对普通人类应当没有什么兴趣,再者说,他一个人跑也能跑得快些。
重伤未愈的情况下,楚云升虽然对黑脊赤甲虫只身一虫慷慨赴死感到难过与痛惜还有一丝对欲杀之人的怒火。但脑袋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打得过整支赤甲虫大军,合体也不行,且不说一人一虫均是带伤,合了也没什么用。单是一虫小小的赤甲虫可不是实力强大的珉,合了也提升不了什么战斗力,更何况他都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合体?这种形势下,冲动只能送死,来袭的虫群用数量堆也把他堆死了,白白让敌人的愿望得逞。
其实别说打了,能不能跑得掉都是一个问题。
虽有冰晶战甲,速度上升了不少,可伤在那里,发挥不了全部实力。而且体力也是一个大问题,虫子几乎不知疲倦为何物,一旦目标出现,只有跑着死的虫子,绝没有停着活的虫子,所以最终被追上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跑着死?
从申城跑到金陵,从金陵跑到黄山,从黄山跑到港城,从港城跑到星沙。从星沙跑到蜀都,从蜀都又跑回了申城,后来还差点跑到了美国,最终又跑到了欧洲,跑到了北极……不停地跑着。拼命地跑着,跑到精疲力竭。伤横累累,可是停不下来,还得继续跑,不知疲倦地跑,仿佛人生就是一个跑字,一旦停下来,就是灭亡。
然而,不同之处在于,如今的跑,跑得是时间差,跑得是实力变换,只要让他喘过气来,他谁都不怕,再多的虫子他也战过,不过是一具具待杀的尸体。
所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跑便是为了战,跑出时间差,积极备战,恢复实力,再来一战!对大脑袋如此,对虫群亦是如此。
跑着跑着,他干脆将方柏潇送他的越野车取出来,一边开着车跑,一边恢复体力恢复伤势,一边凌空符箓备战,三管齐下,他就不信跑不过一群虫子!
等跑远了,可以藏匿气息,避开搜索,再远一点,还可以闯入迷雾之城,再再远一点,说不定实力就恢复了,回身一战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楚云升紧握剑柄坚信,想杀他,没那么容易!想杀他,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但奇怪的是,他一往无前地跑着,身后那股足以撼天动地的气势却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好像虫子们都集体排着队去上了厕所,没虫有那闲功夫再来追他。
直到最后,那股气势竟然丝毫都感觉不到了,大地连一丝的振动都不再有,四周空空荡荡,寂静无比,没有任何的声音与元气波动。
“就这样跑掉了?”
楚云升自己都不敢相信,把汽车熄火收入物纳符,还特意大着胆子往回走一段,仍然没有半点的动静。
看来真的是跑掉了,这太神奇了,在楚云升的一生,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好运,反而让他更加得疑神疑鬼,反正打死也不相信。
……
他哪里知道,在他跑出没多久后,另一道黑甲虫群犹如一柄利剑,从黑暗中出鞘,以雷霆之势,玩命地追上第一道虫群大军,一场血腥的大战,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整整厮杀了几天几夜,阵亡的战虫横尸遍野,“血”流漂橹,直到最后一只虫子歪歪倒倒地爬上堆积如山的尸顶,悲怆地向天嘶鸣不已……
他更不知道,在一片冰天雪地的原野上,一个黑发的年轻人,衣衫褴褛,凄惨万分,满脸的仓皇之色,狂奔在冰原之上,双脚冻得通红肿起,鞋子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只是拼命地跑着,因为在他的身后,六只巨狼一样的白毛猛兽正对他穷追不舍。
他凄凉地仰头朝天大哭:伟大且唯一的至高神啊,您在哪里呢?
————
夜间——根据手表上的时间,楚云升闯入了一个鬼镇。
之所以说是鬼镇,是因为这儿一个人也没有,除了偶尔有夜猫从某个阴暗的角落发出几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叫声,便再无任何活物存在的迹象。
从路边店面以及单位门牌来看,这里大约是县级市句容治下的一个小城镇,距离冯英西等人沿铁路前行的路线约三十多公里,对彼此都是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
为避免引来虫子,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楚云升弃用手电之类的光源,戴着夜视仪,悄悄进入无人小镇的中心,此刻的他,仿佛成了小镇的唯一主人,任何一间房屋的大门都对他敞开,只要他愿意,可以任意进入任何一家店铺、商厦以及民宅。
这便是末日时代的诡异之处,也是最容易让人心发生扭曲的地方之一,不管你以前是不是一贫如洗,也不管你现在有没有能力,只要你活着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哪怕这里曾经再怎么的繁华,再怎么的寸土寸金与高不可攀,如今也只是你可以随意处置和随意出入的地方。
高兴了,你可以把价值千金的酒店给砸了,不高兴了,你可以闯入别人家的卧室肆意窥探别人隐私然后抄掠一翻,商店里拿东西可以不付钱,烧掉一座大楼也没人来管你,甚至你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入以前你或许很想去却根本进不去的地方,比如某学校的女生宿舍,然后随意地撒泡尿什么的,也绝不会有人知道。
总之,你几乎拥有无限的权利与无限的自由,唯一对你有威胁的,只有黑暗中的怪物,与心中的自我约束——那是更为黑暗的地方,世上几乎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知道。
人的魅力与邪恶大概就在于此,当闭上眼睛堵上耳朵,就是一个独立封闭的世界,真实的内心永远无法被外界所刺探,除了上帝,大约也只有自己才能知道自己有多善良的同时,也可以有多邪恶。
当身处黑暗所隔绝的无人区时,头顶上的璀璨星空消失无形了,来自别人的道德评判也变得不存在,内心的世界便成了衡量对错的唯一标准,并一步步跨出封闭的零维界线,迅速膨胀,笼罩在整个无人之地,所作出的一切举动都成为了内心世界的真实反映,“只要我想便可以去干”那样一般随心所欲的自由着。
这和楚云升的处境很像,他的无人之地并不限于脚下的鬼镇,广泛上来讲,还可以扩散到整个伪碑的世界,早在宋影房间猝遇苏簌的时候,就曾有一个声音对他说道:这是你一个人的世界,想做什么就做吧,没有底线。
真的没有底线吗?楚云升不知道,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验证有无底线。
进入伪碑后,一张看不见的巨网便逐渐隐隐地出现在他的头顶之上,现在已经越来越逼近,隔着虚空,他仿佛都可以看见网眼背后的狰狞,追杀他的虫子或者人,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出现,如果是外面的世界,他可以躲可以藏,但这里是伪碑,他进来是有明确目的的,不能躲也不能藏,只有战,血战到底,以更强的力量撕碎那张网。
所以,他进入无人鬼镇的目的只有一个,养好伤,恢复战力,从黑暗中出鞘!
第六百五十六章 幽灵教主出手了?
黑暗中的世界,漆黑无比,即便打着火把,又或提着电筒,光亮也只绝限于微小的范围,稍远一点便探照不及,仍是一片抹黑,难以分清方向。
想要不迷路,就必须找到一个一目了然的参考物,无疑,铁路与公路就是最好的导航仪,如盲人行走一般,不用再去理会能不能看到更远的地方,只要顺着铁道和公路延伸的方向前行,便不会出多大的差错。
三天后,距离常州不远的G312国道上出现了一队行人,神色紧张谨慎,压抑着呼吸声,小心翼翼地那些堵塞在公路上的汽车缝隙中穿行,偶尔,远处的黑幕中传来一声咕咕的叫声,他们便熄灭队伍前端唯一的小手电,警觉地蹲下来,藏在车门与车门之间,屏住呼吸,没有一丝的声音流出。
等到周围恢复一片寂静,他们才会顺着相互连接在一起的绳子摸着车壁重新上路,如果遇到一些打开的车门,也会进去搜索一翻,将可以用到的东西全都带走,尤其是食物、水和衣服。
没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又要去向何处,他们像是一只弱小的萤火虫在黑暗中移动,微弱的光芒随时都有可能被无边黑暗所吞噬。
行进队伍的前段,担任开路重任的机灵小伙一脚踩在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上,急忙停下脚步,小心地增亮手电的灯光,向前望去,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又遇到了死尸。有二十多个,散乱在路面上、车顶上、以及道路两边,死状很恐怖,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像是被拆开的布娃娃,七零八落。
既然不是第一次遇到,也不会太过害怕,只是提高了不少的警惕。
但当他们试图穿过尸群时,一声从一具半截尸体下发出的婴儿啼哭,将整只队伍带入了莫大的恐慌与绝境之中。
“堵住它的嘴,要不然我们都会死!”
“没用的,堵住嘴。它也会乱动发出动静,最好是杀……”
“你疯了,它还是个孩子,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人性?难道你想带它走?要不然它还是会死在这里。迟早的事情。”
“那也不能……”
“一个还不懂事的婴儿,和我们几十条人命比起来,哪个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