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要撑住。
再各加一点属性!
【自由属性点:10】
极其微弱的一股力量从陈叙近乎干涸的身体里滋生出来,当此时刻,陈叙脑海中竟豁然冒出一句:
飓风过岗,伏草惟存。
这一句的意思是,狂风过境时摧折了巨木,却能有柔草不灭。而旧力崩解时,恰巧便是蛰伏者破土之机!
又或是如食神法卷上所说:“神气相注,水火既济。”
陈叙没有老师,但他修行时每多勤勉一分,对于修炼经文的理解便也自然而然会更深一分。
就好似天地自然都是他的老师,烧火、烹食、颠锅、烩勺……也都是他的老师。
他能以诗慰鬼神,使幽魂品读亦生香,将诗词文章当做一道大菜,使人鬼皆品之,那么,又如何不能品读自己?
神气相注,水火既济。
第一要点在于守中抱一,若能做到如此,那么即便气力尽竭,丹田中也当似有灰烬藏星,只等清风一吹,自然又能真火化生。
不知不觉间,陈叙悟到了什么。
他摒弃了所有杂念,脏腑鼓荡,一缕风在自己身体里生起。
风助火势,火又与水相克相存。
陈叙丹田中,先天一便好似是踏上了一条循环生灭的快车道,在此时此刻高速消耗,又疾速滋生起来。
终于,所有鼓噪尽数远去,陈叙明确感应到,自己的身体里、神魂中,果然是多了一种东西。
【天赋神通:幽冥无间(初级)】
何谓幽冥无间?
【正是天地有阴阳,常人无分辨。】
拥有幽冥无间神通的陈叙,却能以生人之躯自由穿梭阴阳!
当然,在神通的初级状态下,这个自由尚且还只是“有限的自由”。
比如说:陈叙可以在自己身周五尺范围内,感应到一片独属于自己“阴属性空间”,这片空间他能自由利用,使其变成自己的专属储物空间。
这就有点类似于袖里乾坤了,但两者本质其实还有不同。
又比如说:陈叙感应幽冥,能通过【借道幽冥】,短时间内从一地跨越至另一地。
不过借道幽冥会有遇鬼的几率,存在一定危险性,此神通也需慎用。
此外,幽冥无间神通还会给陈叙带来一个能力。
当前状态下,每逢初一十五,他可以自由进入附近鬼市,与鬼交易!
说到底,幽冥无间类似空间神通,实则还是阴阳神通。
大千世界,阴阳并存,人在此间,鬼……亦在此间,却又非在此间。
玄之又玄,难描难绘。
不到一定境界,着实是理解不了。
好在陈叙不笨,他感觉自己是有些懂了。
神通加身,此时回过神来再看四周。
鬼市像是还在,却又像是变成了一幅高挂在天上的巨大画卷。
画卷中的情景如轻纱垂落,笼罩着十里长亭内外的所有人。
人们一个个表情定格,似乎正要走出鬼市,又似乎还在阴世与阳世的纠葛挣扎中。
陈叙心中一动,有种明确感觉。
此时的自己只需一踏步,就能先于所有人真正离开鬼市。
但是没必要,鬼市的确是在抽离,月光坠落后,果然所有在鬼市有过交易的人都能离开鬼市。
陈叙便也无需表现自己特殊,他只要随大流就好。
此刻的陈叙却不知晓,他与众人陷在鬼市中迟迟未能离开,外界却有人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第一个如此焦急的,正是崔福。
崔福一路或前或后地缀着陈叙所在队伍,遵从主家吩咐,要对陈叙极尽礼遇。
何谓“极尽礼遇”,崔福自有他的一番理解。
有些“礼遇”,若无机会,那是创造机会也必要做成的。
崔敬贤相约众人,十里长亭举办诗会,便是这“礼遇”中的一环。
可谁料,诗会尚且只办到一半,长亭内外,近百数人,却居然就那般在崔福的眼皮子底下,忽地消失不见了!
崔福只犹豫了数息的时间,便立刻传讯主家。
此后,崔福等候在十里长亭外的不远处。
第75章 传奇之事,当入府志
云江府城外,十里长亭。
此刻天色仍是黄昏,晚风拂过碧草古原,将整个天地都映照出一种分外的古雅宁静。
然而正是这种古雅宁静,令崔福感觉到悚然。
传讯发出后,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天空又飞来一只纸鹤:“众人消失已有几时?吾将速至。”
如今,真正顶级的传讯手段只掌握在最上层的高修手中,流传出来的纸鹤符等,大多都有一个速度略慢、传讯距离短的毛病。
当然,纸鹤传讯符的速度再慢、距离再短,也总比人来跑腿要快些。
崔福焦急等候,忙回复:“酉时三刻不见,至此半刻钟。”
虽只是半刻钟,但大群活人凭空消失这种事情,哪怕只有数息时间也会显得很恐怖。
崔福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后就听闻一阵马蹄奔腾之声响起。
转头一看,城门那边的官道上已是沸沸扬扬策马奔来一群人。
其中在崔福眼中最显眼的,当属崔氏之人。
例如崔云麒,竟是亲至了此间。
还有崔敬贤之父,崔云麒本家的三叔崔朗也同行而来。
此外就是韦氏、宁氏、田氏等,云江县令冯原柏也来了,王氏的人缀在最后。
据崔福观察,此番参加诗会的人中,并没有王氏族中杰出子弟,因而王氏只是随意出了几个人,过来表示对众家关切之类,倒也不足为奇。
崔福却不知,王氏其实是有重要人物在鬼市中的,只是王冀将自己藏得太好了。
眼看众人策马奔来,崔福忙迎上去。
忽然却看到一马当先的崔云麒勒住了马。
“吁”
骏马前蹄扬起,只听“唏律律”一阵,前前后后,所有人竟都停了马。
一双双目光惊诧地向着崔福背后、长亭所在方向看去。
崔福忽觉后背发凉,他慌忙将头往后一转,然后就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几乎有十丈高的幽深门户,恍然间好似是从天上那一片晚霞中垂落至了人间。
门户后方,依稀像是投射了一个世界。
那是无尽长街,其间有行人喧闹,有摊贩叫卖,有孩童奔走,有市井百态……
只除了,街上的所有人物全都没有头颅。
“啊!”崔福大叫一声,扭着脖子,脚下慌慌张张踉跄退步。
便是这一踉跄,眼一晃,再一看,嘿,前头哪里还有什么门户?
只见黄昏、长亭。
长亭内外,则是一道道神情茫然的身影。
再然后,是一声痛哭爆发:“我出来了,我终于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啊,呜呜呜……”
哭声像是会传染,不片刻就有接连三四声大哭响起。
当然,也有人不哭,并皱眉说:“做什么哭哭啼啼?男子汉大丈夫,何至于这等作态?”
其间还有人并不在意周围环境变化,反而是如痴如醉地不停在口中喃喃念诵: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花非花,雾非雾……来如春梦几多时?”
忽而竟是痴痴笑了起来,分外显眼,令人骇然。
直到骑马而来的众人飞身下马,冲入长亭。
长亭中忽然爆发出一声震人心魄的怒喝:“棠儿,你这是怎地了?”
韦棠,衣下染血,他被“鬼”割去根基,施以宫刑,如今竟是废了。
整个场面就彻底混乱了起来。
因为受伤的并不止韦棠一人,也有人丢了手、失了脚……甚至是没了眼睛!
“救人,快!”
“此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什么,是崔氏子弟展开画卷,引来了鬼市,画呢?”
“画,画在此处。”
掉在地上的那幅画被一名护卫胆战心惊地取过来了,众人细查去,却发现这仅是普普通通一幅画。
看上去纸张甚新,侧边画了歪歪扭扭一角梅。
并非什么名家大作,倒像是孩童练笔之作。
崔敬贤骇然说:“这不是我原先那幅月下美人图,此画一定是被谁换过了!”
因是崔敬贤相约众人来此诗会,又是崔敬贤拿出来的画,此番出了大变故,事情原本有多半要怪到崔敬贤头上。
但这一幅没有落款的残梅图,反倒是在一定程度上洗清了崔敬贤的嫌疑。
实在是画的笔触太稚嫩了,令人很难相信一向颇有品味的崔敬贤会拿出这样的画来开诗会。
不过即便如此,崔敬贤毕竟是诗会发起人,眼下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多少还是要担责的。
崔云麒说:“诸位叔伯,诸位兄台,此事发生实非我崔家所愿。如今追究缘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却是要为诸位兄台疗伤。
今年的寒露果,我崔家愿让出三成份额,算是给诸位受伤的兄台疗伤,还望诸位勿弃。
至于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