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丁林照例修行了半夜,待到妖气恢复,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妖气输给青衣,趁着她还在昏迷,丁林用脑袋顶住青衣的身子,用力朝着小湖推。
但只前行了不到半尺,丁林就被迫停了下来。
“啊!”
青衣惨呼,竟然一下子疼醒了过来,而她的身下那一团水立刻便被红色的鲜血浸染了,腹上从来就没有愈合的伤口,被扯的更大。
这样下去,不要说回到小湖,恐怕只在往前进一点,就能够将青衣分成两半。
丁林赶紧将鱼唇贴上了伤口,妖气度了过去,青衣这才恢复了平静,又过了一会她悠悠醒转。
“小……小红……”
青衣的声音带着委屈还有恐惧。
丁林又用脑袋和她贴了贴。
黑暗中,眼眸幽深。
……
又过了几日。
依然没有下雨。
水位更低了。
几乎已经其到了丁林的腹部。
如今,便是丁林在这小沟里也只能勉强行动,还需调动些许妖气辅佐,这样下去不要多久,只需再两三天,他们便会困死在这小沟。
两条鱼一起困死在这……
小沟……
丁林忽然扭头看向了湖面。
此时,正值夕阳,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原本就如火一样鲜红的鳞片照的更加光亮,红彤彤,像一团血一样。
丁林盯着湖面,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转头,看着重又陷入了昏迷的青衣。
一直到天黑。
然后,丁林像往常一样继续修行,恢复妖气。
再将妖气度给青衣。
又过去一夜。
……
又是两日。
天依然没有下雨。
小沟的两面淤泥已经显露了出来,只剩下正中间还有一点点水位,却也只能到丁林的腹鳍。
天又亮了。
丁林连滚带爬总算是捉住了两只小虾,他将虾子喂到了青衣口中,又扭头看了眼湖面。
明天。
最迟到明日,就连他自己也将寸步难行。
又是大半日的清醒。
到了下午,邻近黄昏的时候。
青衣又陷入了昏迷。
丁林扭头又看了眼小湖,这一回却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他艰难的挪动着身子在泥潭里打滚,捕捉着小虾,一只,两只,无一例外均被丁林咬死,
直到他力气耗尽。
然后,丁林一只只的将这些虾子放好,攒在青衣的身前,张口便可企及之处。
等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又黑了。
丁林闭目开始恢复,夜半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像往日那般立刻就为青衣度去妖气。
定定的。
丁林瞧了青衣许久许久。
终于嘴巴贴了上去,一阵咸涩,是前几日撕裂的伤口还在渗血。
丁林的眼眸黯了黯,然后开始度给妖气,还是有了决断。
今夜,丁林治疗的格外快些。
月刚从中天微微偏转,他的妖气便耗尽了,根据往常的经验,还要一会青衣才能醒转。
丁林又看了青衣一眼。
忽然猛的摆尾,搅乱这最后一点浅水,然后连滚带爬的朝着小湖的方向挣去。
几十丈的距离,便是连滚带爬也用不了多久了时间。
未几,丁林已来到了那一块青石前,他最后扭头,看向了青衣。
第9章 相濡以沫
最后一眼。
月光正明,泻落满地青光。
那一头,本该还没醒的青衣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她就这么静静看着丁林,不言不语。
见写丁林转头。
青衣一下闭上了眼睛,好像还未醒转。
心里蓦的一痛,像是被生生挖去了一块。
丁林扭回头,闭上了眼睛。
小湖就在眼前,只需用力摆一下尾,就可以重新跃入,然后活下去,但这一下却怎么也摆不动,尾巴沉甸甸的像是灌满了铅。
丁林抬头,不知怎的,月光竟也有些刺眼。
忽然,一阵的天旋地转。
停在原地。
许久……
丁林摆尾又游了回去。
一路泥水飞溅。
沿途的小虾皆被丁林咬死,他收集着这最后的食物,一点一点回到了青衣的身旁。
青衣的眼睑微微颤了颤,慢慢睁开了,像是刚刚才醒转,只是,在眼角却分明有一点泪痕残留。
丁林将死虾吐出来放好,然后将脑袋靠了过去,轻轻贴在青衣的脸上。
……
丁林只休息了一会,便又开始储存食物。
从夜里一直到第二天正午,随着水位的又一次下降,终于,连他也无法行进了。
丁林费力挣扎着滚过了最后一点点距离,然后贴着青衣,将最后捕获的一点虾吐出,浑身已不剩一丝力气。
他重重的在淤泥上趴下。
但只过了一会丁林就受不了了。
阳光越来越亮,照在鳞片上,火辣辣的。
“热……”
青衣的声音委委屈屈。
丁林在泥水中打了个滚,然后看向了青衣,用尾巴甩起泥浆淋在她的背脊上。
酷暑稍解。
终于,某一刻太阳落了下去了,月上梢头,微微的风拂过,总算,天地间有了一丝凉意。
……
这一夜还算安稳。
和往常一样度完了妖气后,青衣又醒转过来,她有些不安,不断的絮叨着,丁林将脑袋凑过去,贴在她的脸上,然后就这么默默的听着,睁大了眼睛看着月亮,心里数着时间。
这是死亡的倒计时,似乎过的极快,又似乎过的很慢。
但,不管是快还慢,夜到底还是过去了。
太阳爬出地平面,露出灿烂的笑脸。
又是一个艳阳天。
夏天的太阳火辣而又暴躁,只一个上午就蒸发掉了小沟里仅剩的那一层水,沟底黑乎乎的淤泥整个裸露出。
那阳光照在身上一阵阵刺痛。
丁林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青衣,她眼睛微微的睁着,似睡非睡,鱼鳞上已经干巴巴的没有了一丝水气,黯淡无光。
但今天青衣却没有再喊热。
丁林的身子往下拱,好一会,终于在青衣的斜侧面刨出了一个坑。他又用尾巴用力的将青衣的身子往下压,到底是已经成了妖了,有几分力气,废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将青衣整个而按到了坑里,青衣闷哼。
丁林注意到青衣的伤口又有了撕裂,却一言不发。
丁林又用尾巴挑起淤泥,终于,这一个泥坑半遮半掩的将他们藏起了大半。
总算有了一丝凉意。
阴影中,丁林将脑袋贴在青衣的脸上,鱼嘴大张着,鱼鳃开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从清晨到正午,又从正午到黄昏。
糊在身上的淤泥被一点点蒸干水分,然后一寸寸开裂。
一同裂开的还有沟底的淤泥。
就这么艰难的捱着。
居然,又过了一天,活到了晚上。
太阳落下。
忽然有一阵风吹了来,带着凉意。
丁林精神一振,他勉强打起精神,苦捱着恢复了妖气,给青衣度了过去。
那一阵风带来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