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暗淡的晶石渐渐泛起微光，江意眼眸一亮。
剑气云海仿佛被激怒，更多巨剑从云层中探出，剑锋所指，皆是江意所在之处！
“不行，再这样下去，天时仪未恢复，我先被斩成碎片了！”
江意当机立断，破劫剑调转方向，化作一道流光疾退，天时仪也自行寻主，飞回她袖中。
身后茫茫多的剑气紧追不舍，势要将她绞杀于云海之中。
轰隆！
最后一道巨剑劈落，江意堪堪冲出剑气云海范围，身后云雾翻腾，剑气逐渐平息，仿佛从未暴动过。
她落回地面，胸口剧烈起伏，天时仪悬浮在掌心，晶石只恢复了一点点，能用个三息左右。
不过，能充电就行！
照这个情况，天时仪在外面沐浴星光应该也能充电，肯定是外面星力太弱，充电效果不明显，她没注意到。
江意仰头感应她刚才存入剑气云海的天罡剑气，愕然发现，她的剑气都没了。
“这群恶霸！”
很显然，是剑气云海中那些老不死的剑气给她小萌新的天罡剑气斩了，要降服剑气云海，只怕必须要启动剑冢山上的大阵才行。
可她也得有本事上去，刚才根本都没接近剑冢山，本来还想凿点天星碎片下来的。
“这肯定是萧家先祖故意为之，剑气云海就是试剑石，若能将这片剑气云海清空，自身实力必然会有极大增长，所以……”
花姑和红璃需要这种历练！
先另外找个地方存她天罡剑气，江意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洗剑池处。
尝试了下，她凝成的天罡剑气化作一道银白微光，在她的意志下停留在洗剑池湖面上。
头顶那些老不死的剑气竟还全部聚集到洗剑池上空，剑尖朝下俯视了一阵子才散开。
“看不起我？你们给我等着，等过两天我就忘了！”
一转头，江意发现好多江意都在呆呆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拔草去！”
江意们一哄而散，领教到什么叫欺软怕硬。
江意甩着破劫剑打着荒草，去淬剑台的山洞里转了一圈，里面就是个岩浆坑，地火只比外面的地火火力稍强，没有神异之处。
她试着用两仪坠吸收地火，吸收失败，两仪坠只认冰火灵物，普通地火它不吃，挑食！
在游仙渡内巡视一圈后，江意回到那座古朴的传承殿。
当她再次踏入殿门时，殿内两侧墙壁上四幅叙事壁画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尽管有七弦禁制，却丝毫阻挡不了她的视线，江意第一眼就看到了壁画中的青帝。
四副壁画都是叙事壁画，众多人物在其中都不明显，但从衣着神韵来看，不会错。
第一幅壁画描绘着上古时期的辉煌景象，各大仙门林立，修士御剑凌空，一派鼎盛气象。
第二幅壁画则展现了人妖大战的序幕，万族会盟的场景中，九道气势恢宏的身影立于山巅，衣袂翻飞间似有风云涌动，其中萧天音抚琴而坐的飘逸姿态尤为醒目。
第三幅壁画记录着上古时期那场惊天动地的人妖两族决战。
天穹破碎，山河倾覆，龙凤麒麟率领残部仓皇逃窜的画面栩栩如生。
画中剑气纵横，琴音化刃，以萧天音为主，将战争的惨烈与悲壮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真正让江意瞳孔骤缩的，是最后那幅壁画。
九道身影凌空而立，如星辰悬于天穹，渺小如芥子，却气势如虹。
在彻底破碎的大陆碎片和遍地妖族残尸之中，他们正围猎一头遮天蔽日的龟蛇神兽，那庞然巨物盘踞大地，背甲如山峦起伏，蛇首昂然，吞吐云雾，即便从极高的视角俯瞰，亦难窥其全貌。
九柄巨剑如天罚降世，贯穿龟蛇神兽的躯壳，钉入大地。
神兽垂死挣扎时的轮廓竟与现今北玄大陆的版图惊人重合，那蜿蜒的蛇躯化作山脉，厚重的龟甲化作平原。
九把巨剑所落之处，赫然对应着当今九大仙宗的方位！
更令人心惊的是，神兽陨落之际，其躯壳下汩汩溢出的黑气如活物般扭曲蠕动，翻涌如潮，竟与北海魔潮如出一辙！
那黑气似有灵智，挣扎着想要挣脱大阵束缚，却被九剑镇压，最终化作丝丝缕缕的阴霾，渗入大地深处。
但是其中一道，如蛇一般缠上了抱琴的女修，萧天音！
萧家的血脉诅咒，根源便在于此。
然而，古籍中记载的这类诅咒，皆被称作“天道诅咒”。
可眼前壁画却清晰显示，那诅咒分明源自龟蛇神兽陨落后溢出的诡异黑气。
这黑气的本质莫非是……天道本身？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江意喉头发紧，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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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斫琴
“不不不，一定是我想岔了，这黑气跟神兽龟蛇有关，未必就跟天道有关，而且跟神兽龟蛇有关恰恰能解释它为何不污染妖灵，毕竟是同类，它仇恨的只是人族。”
江意点头，感觉这个推断靠谱。
不过萧天音被这黑气源头缠身，她又怎么能‘以身合道，剑开天门’？
这不合理。
江意用她有限的知识，试着大胆推测揣摩，有没有可能萧天音是主动生了个孩子，将这诅咒，通过血脉从她身上剥离。
再用什么秘法，以萧氏一代代族人的命数来化解这道诅咒，所以她扶持萧氏壮大，留下养剑葫芦和琴剑传承。
这诅咒起效的形式肯定多种多样，比如两仪坠原主的冰火绝脉，虽然被他炼制出两仪坠解决，但他最后还是碰上韩家老祖炼百兽灵火，结果死在地底。
到了萧无咎这里，他已经连灵根都没了，诅咒就变成了三十岁早逝。
若推断为真，这个萧天音，太狠也太果决了！
这就是上古大能吗？
青帝也是个狠人，以鼎活炼万妖，夺天道寿数的狠人！
恐怕壁画上其他七个人也都是上古一帝，都是比狠人多三点还特别横（hèng）的‘狼灭’！
压下体内的颤栗感后，江意深深看向壁画上，代表玄英剑宗的阵点。
魔族那时不惜一切代价偷袭玄英剑宗，只怕为的不是屠戮报复，是为了这一个钉在龟蛇头部的阵点吧。
她死守山门，竟阴差阳错护住了北玄大地？
所以她拼上性命的选择，还有师弟师妹们的牺牲都不是徒劳？
“哈，哈哈哈……”
江意失声大笑，笑得眼眶发热。
她心情很复杂很难说清楚，但总归……心里轻了些。
“罢了，横竖都是旧账，随便吧！”
江意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乱她道心的东西抛之脑后，到现在她总算明白梦仙教为何执着于往各大仙宗内部渗透，目的就是这个。
覆灭九大仙宗，拔掉这九个阵点，释放黑气源头。
“师父他们这些仙盟的高层知不知道这件事？”
江意有点拿不准，她娘当时那个反应，好像并不知道九大仙宗下藏着镇守北玄的九个阵点，也不知道北玄大地是从那龟蛇尸体中演化而来的。
是上古修士故意隐瞒的吗？
想想也是，让这九个阵点成为九大势力的山门，除非疯了，否则后辈不会欺师灭祖，搬迁宗门的。
“这是不是也能解释，为何只有北玄妖兽容易开灵智，成为可供御使的妖灵，其他地方只有靠兽性本能修行的妖兽，这正是因为神兽龟蛇的妖力滋养，如太极阴阳两面，一正一邪，正的孕育妖灵，邪的化为北海魔潮。”
江意微微点头，继续审视那副画中的细节，这次目光又落在中央那把好似山岳一样的巨剑上。
“这个位置好像偏了一点，不是朱明宗的位置，更接近金钲原秘境和沙海那边，我记得朱明宗并不是黄沙城那里最早的大宗门……”
江意心中一动，这把剑这个阵点很明显跟大地山川之力相关，又在龟蛇神兽的心脏位置，五行学说中，心属火，火又生土，真讲究。
“看来这次在金钲原举办的夺宝大会我必须仔细搜一搜，兴许我的土系功法就有着落了。”
“把这些壁画录下来给师父看看，让她联系仙盟提高警惕，可别又让……呸，不能乌鸦嘴。”
江意取出留影石，将四副壁画细致的录下来，尤其是最后一副，录了三块留影石，全方位多角度，保证师父能看清楚。
“这下没啥事了，去东边树林里选棵树斫琴板去，琴弦用什么材料好呢……”
夜露渐凝，江意在游仙渡东边树林深处，找到一棵被雷击过的焦黑古树。
雷纹如银蛇盘绕主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树身虽枯，却有新芽倔强探出。
她屈指轻叩，木心传来清越回响，如瑶琴空弦。
“倒是个硬骨头，跟我一样。”
江意指腹触及雷击疤痕时，竟有细微的酥麻感顺经脉游走，是天雷残留在其中的气息，这比她之前见过的三品灵木不差。
“就你了。”
破劫剑化薄刃出鞘，寒光游走削去树皮，内里金丝木纹渐显，那些雷击留下的孔洞天然如音徽。
江意眉梢带笑，挥舞剑气将截断的树干剖成几块大小合适的木板。
回到竹篱小院，江意就着月色翻阅《斫琴图谱》，青丝垂落肩头也懒得拂。
“就这蕉叶式吧。”
自己的第一架琴，江意打算一切从简，只要能把琴完整的做出来就好。
剑气作笔，木屑如雪纷扬。
江意雕得极慢，不时闭目思考，每一刀都带着琴师抚弦的慎重。
月轮西沉，东方既白。
破晓的金光照进小院，江意这才惊觉，“这么快天就亮了？”
抖去身上木屑，江意忽然笑出声来。
沉浸之乐，可忘日月。
抱起琴板，收好图谱，江意闪身离开游仙渡。
“赶路去黄沙城，路上继续。”
……
连绵群山之巅，一道剑光划破长空。
江意还是用一叶障目隐身，省得遇到突发事件产生麻烦。
她稳稳盘坐在破劫剑上，膝上搁着未成形的琴板，指尖剑气凝成细刃，在木纹间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