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他的身形猛地涣散，恍若水墨化开，周围的空间好似化为了无数的方格，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移动转变。
几乎同一时刻，李末便出现在了顾临渊的身前，空间的流动如同加锁一般，贯穿了他的身躯，囚禁四肢，锁住龙脊，丹田龟缩，诸法禁锢。
“虚空大境！？”
顾青衣花容失色，低声惊语。
众生存在的最重要的两个要素便是空间和时间。
真息第一重境界，便是【虚空境】。
这是生命升华之后，获得最重要的力量之一，掌控了空间的变化之道，也就等于拥有了给予和否定存在的力量。
借假修真，参悟天人，当内息通灵，当灵息同玄，获得那一丝“真意”，呼吸吐纳都能与天地产生共鸣，从而影响所在的空间。
这便是【虚空境】的恐怖之处，举手投足，都能影响对方的存在。
无论是身，术，还是法。
“真息的恐怖之处。”
顾长安的面色亦变得极其难看，刚刚，他施展【大梦万古功】，便是因为受到了虚空变化的影响，以至于法不能存，更不能行。
虚空境的玄妙之处便在于，你要盖个房子，它能够直接将地基给消磨掉。
“黑剑传人，比起当年的黑剑，你还是差了不少火候。”
顾临渊声音漠然，周围的虚空好似棺椁一般，重重叠叠，便要将李末封禁其中，彻底藏灭。
“月照天下！”
突然，李末的身躯猛地震荡，那一道道虚空化为的枷锁陡然崩灭，下一刻，他的身体泛起璀璨光华，便如穹天皓月，几乎便要融入那皎皎华光之中。
“这是……”
顾临渊眉心大跳，便见李末的身形再无踪迹，他似乎融入到了那煌煌月光之中，飘忽之间，似有虚影浮现，囊括天地，无处不在。
“太阴真经！”
所谓虚空，乃是天地六合之宗。
日月星，为天宗，山河海，为地宗。
太阴真经，本就是穷究太阴皓月之法。
“太阴月剑！”
就在此时，漫天月光豁然聚合，缥缈流转，竟是化为一剑，银光灼灼，烁烁不灭。
恍惚中，在那一剑身后，似有一头巨兽浮现，它盘踞明月，双耳竖起，一声惊吼，浑身毛发都变得金光烁烁，恐怖的威能化入那一剑之中。
霎时间，天地变色，星光碎灭，那一剑横破虚空而至，转眼之间，便落于顾临渊的头颅。
“以月化剑……这是什么功法！？”
顾青衣美眸圆瞪，悄美的脸蛋上溢满了震惊之色。
她虽然修为被废，可是眼力还在，李末的剑简直玄妙得不可思议，竟然能够融入月华，以身化剑，直接无视境界的察觉，破虚空入杀伐之境。
“皓月亦可为剑啊……”
顾青衣喃喃轻语，不觉有些痴了，她的心中似乎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东西在流淌，心念将启，不二法门。
砰……
突然，一声巨响惊起，便将顾青衣的思绪给拉了回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枚剑丸从顾临渊体内喷薄而出，似大日玄生，不过却是通体混黑。
那枚黑色剑丸刚刚跃至虚空，便化为三尺剑气，冲天而起，便与皎皎月光之剑缠斗在了一起。
“黑色剑丸……”
顾青衣神情凝重，北凉顾家的剑丸之法，从来没有黑色剑丸。
这一道最高境界，便是金色剑丸，取金刚不灭之意。
然而，顾临渊的剑丸却是与众不同，它一面汲取着虚空之力，一面散发着灾厄不祥的气息，以至于就连那皎皎月光都被感染。
嗡……
一声脆响划落，月光碎裂，皎皎剑芒散灭，化落在不断变化的虚空之中。
几乎同一时刻，李末的身形终于再度显化出来，被那恍若孽龙升天的黑色剑光死死锁定。
“我看你是玄功了得，还是我剑芒锋利……”
顾临渊如大魔亲临，杀伐无忌，他挪移虚空，驾驭剑丸，根本不给李末任何喘息的机会。
虚空境的强大在这一刻彰显无疑，无论李末身形如何变化，却也逃不出那虚空樊笼。
“雷化剑！”
就在此时，李末的身形豁然止住，他一声轻喝，叱咤怒目，口中雷霆震动，好似雷龙盘踞，顷刻之间，便化闪电剑光，裹挟天公震怒之威，缠向黑色剑光。
“雷霆育化，天公怒剑！”顾青衣失声低语，目光变得炽热无比。
九天应元雷部真经衍化出的剑意，比起太阴真经，更平添了一丝霸道和刚猛。
砰砰砰……
雷霆剑光与黑色剑光恍若两条真龙，厮杀一处，震动虚空。
趁着这个空荡，李末一步踏出，通天葬玄灵附着在双手之上，擒龙真意盎然升腾，如巨兽咆哮，抓向了顾临渊的胸膛。
“虚空陷！”
顾临渊立身不动，他的胸膛处虚空凹陷，如同泥沼一般，李末的力量好似石沉大海，静寂无声，却未掀起半分波澜。
“今天杀不了，我如何立威！？”
顾临渊双眸圆瞪，瞳孔深处竟有符文变化，交织不定。
此时此刻，李末与他相距不过十步之内，突然间，两道凌厉的剑气自顾临渊双目之中迸发激射，生生斩向了李末的头颅。
“瞳中剑！”
“金顶变！”
李末一声低吼，浑身灵息躁动，滚滚如洪水，汇入天灵百汇之处，金刚不灭之意勃然而发。
他昂着头，却是硬生生接下了那两道恐怖剑气。
砰砰砰……
巨响动天，万道火光迸溅泼洒，落入地面。
苍茫夜色之中，两道人影交错开来，玄虚斗法，凶险异常。
李末驾驭雷霆剑光，大开大合，再度杀向天空。
顾临渊挪移虚空，黑色剑丸似孽龙升天，也与之战到一处。
“黑剑传人……那便是黑剑传人……三百年后，这一脉剑锋未隐，竟然再临九江！？”
“简直不可思议，他未入虚空境，怎能与顾临渊斗得相当！？”
“平分秋色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同辈之中，有人可以与顾临渊战到这个份上！”
顾家老宅，一道道炽烈且震惊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天空中这场旷世罕见的大战。
在这些顾家年轻一辈心中，顾临渊便是无敌的象征，同辈之中，他出手从来不会超过十招。
可是眼下，那个号称黑剑传人的男人，却已是接下了三百多招，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是，对方还未参悟真息，两者之间可是相差了一个境界。
从灵息到真息之间的鸿沟，简直不可想象。
可是……
“他若是参悟真息……那还了得！？”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了同样的想法。
若是相同境界，顾临渊便再无优势可言。
嗡……
就在此时，黑色剑光如同孽龙爪牙，生生洞穿了李末的身躯，猩红的鲜血侵染苍穹。
下一刻，通天葬玄灵便将那深入体内的剑光化灭，混元真魔功自运转，李末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面对扑杀而来的顾临渊，他双眸之中似有大日玄光聚合幻灭。
大日生剑光，破空杀伐，为这穹天浩夜带来了无量光明。
“大日剑！”顾青衣眸光涣散，如同朝圣。
李末展现出来的实力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和想象，比起那日在风雨楼恐怖了何止百倍。
这才是李末真正的力量，太阴剑，雷霆剑，大日剑……单论剑道，各种玄妙法门便已让顾青衣震惊莫名，难以自持。
“他没有弱点吗！？”顾青衣喃喃轻语。
在她眼中，李末的身形变得异常高大，或许……他真的能够将顾临渊拉下神坛，彻底破灭了这顾家最强传人的神话。
轰隆隆……
就在此时，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鸣。
顾临渊身形好似大魔，跳脱出去，沐浴月光而立，他眼中战意盎然依旧，只是看向李末的目光再也不同，原先的轻慢早已消散无踪。
“李末，你很不错，果然有当年黑剑的影子……”
顾临渊从来不吝惜给予对手赞美，只是从前，他未曾遇见过像李末这般像样的对手而已。
“不过到此为止了。”
顾临渊凝声轻语，突然，一阵剑吟声从他体内传出，悠悠浩荡，似洞穿了无尽虚空，震动了天地风月。
“这才是真正的铸剑大祭！”
随着那一声淡漠的宣告，一道混黑诡异的剑光自顾临渊的体内悠悠升腾，紧接着，一柄黑色剑胚浮现在李末眼前。
“圣兵器胚！？”
黑夜中，有人轻语，感受到了那弯弯曲曲剑胚的不凡之处，一股不祥恐怖的气息从那剑胚之上传来，好似无尽黑天，恍若九幽深渊。
“黑剑的传人啊……你终究只能化为基石……”
突然，一阵冰冷的呓语竟是从那丑陋的剑胚之中传来。
恍惚中，李末便见到，一道诡异的身影藏在那剑胚之中，来自深渊，恍如大魔。
“黑天……这是黑剑当年炼废的剑胚！？”李末心头震动。
当年，黑剑为了锻造【永夜剑】，不知抓捕了多少遗落之地的生灵，炼废了多少剑胚。
那些废料被他带了出来，藏在了北邙十万荒丘之中。
因缘际会，这柄融合了黑天的废弃剑胚，竟是落在了顾临渊的手中。
他不知用了何等法门，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竟然将其炼成了圣兵器胚，内中黑天立成剑魔。
“李末，这才是黑剑真正的遗产……天道轮回，注定要成为我顾家崛起的基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