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神宗一念之差,让玄天道种出了岔子……那个婴孩拥有天下无双的命格和体质,却没有与生俱来的力量……”羊兴霸沉声道。
“怪不得十八年前诞生于世,一直不曾出现。”李末露出恍然之色。
“他在修炼?”
“不知道……他的状态很特别……十八年前,京城大火,灾祸连天,便是为了那么道种……听说他的克星死在了那场灾祸中……”羊兴霸目光低垂,沉声道。
“另外一个婴孩……没有活下来。”
“这正应了韩奇上尊的谶语……一种生,便有一种死……这两个婴孩便只有一人可活……”羊兴霸说道。
因为那场变故,那枚凡种早夭,玄天道种也出了岔子……总之没有按照最初的设想诞生。
可是这古今独一无二的生灵,到底还是顺利降生到了这滚滚红尘。
成为天下无双的盖世强者,对于他而言,最多也就是再耗费一些时间而已。
“大乾皇朝将他保护得很好……他一直在调整状态……别忘了,他无视天地法则,没有五百年大限……更不用说他那恐怖绝伦的天赋……”羊兴霸沉声道。
强如白衣剑仙,修为惊天盖世,都受五百年生死大限掣肘。
可是玄天道种,他生来便没有寿元的限制。
“他果然是个另类……”李末沉声道。
白老板就是白衣剑仙。
现在李末终于知道,为何白老板说他时间不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的生死大限快到了,纵有妖仙之姿,任由绝代风华,却也挡不住生死无常。
”好在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显然十八年前那场变故对他影响很大,不过……我听说,玄天道种极为古怪,他梦中所见必是未来,他梦中所生尽会成真……“羊兴霸突然道。
“嗯!?”
李末眉头一挑,本能地捕捉到了一丝关键性的信息。
“你们连这个都知道?”
玄天道种,乃是绝密。
据说,他一直藏在八景宫中,不为外人所知。
就连纪师那样的身份也只是偶尔听说,至于八景宫在哪里,却是无从所知。
身为镇南王世子,都不清楚内中深浅,归墟竟然连玄天道种的一些情况都知道,这说明什么?
“你们手伸得够长的?那样的位子居然都有你们的人?”李末沉声道。
能够知晓【玄天道种】情况的,绝对不是普通人,放眼大乾天下,恐怕拥有这等资格的人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仅此一言,便能够知道归墟的渗透有多么恐怖。
只怕这“上面”便有他们的人。
“只……只是推……推测而已……”羊兴霸自知失言,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李末斜睨了一眼,却也没有在意。
“玄天诞在即,所以们想要拿回韩奇的笔记,顺便回收那枚血河妖胎!?”李末沉声道。
“那克星虽然死了……可毕竟对玄天道种造成了一定影响……韩奇上尊的笔记里或许留下了关键的东西……”
“另外,那枚血河妖胎也是极为重要的材料。”羊兴霸沉声道。
血河妖胎,乃是创造【玄天道种】过程中衍生的失败品。
对于归墟而言,这样的人的失败品统统都要回收。
韩奇晚年曾经说过,这些失败品的身上,或多或少藏着玄天道种的影子和秘密,即便他们并不完美,可依旧是这浊浊红尘不容的怪物。
“你们来了多少高手?”李末沉声问道。
“不知道。”羊兴霸摇了摇头。
“嗯?怎么突然硬气起来了?”李末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抹冷冽的寒光,右手五指错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我是真不知道……”
羊兴霸面皮颤动,闪过一抹慌乱之色,生怕这巴掌呼到脸上,赶忙解释起来。
他不过是归墟派遣人马中的一支而已,他们彼此之间并无联系,也完全不知道其他人马的根底,如此一来,如果像他一样被擒住,也不会暴露归墟真实的力量,单线即断,不损他人分毫。
“你们倒是谨慎……”李末闻言,信了七八分。
换成是他,也不可能将手里的牌摊开,让彼此都认识一下。
就像他放生的妖鬼,京城里有一摊,罗浮山有一摊,放养在外面的还有一摊。
这些妖鬼才是李末的基本盘,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全部掌握。
“不过……”
就在此时,羊兴霸话锋一转,突然道:“倒是有一个人,你需要特别注意。”
“谁?”
“她叫夏蝉鸣,与我一样,出身【鬼市】,拥有五转灵妖的修为,如今也在京城之中。”
“五转灵妖……那可是堪比【脉苗境】的强者……”李末微微动容:”归墟可真是下了血本。”
“这个女人本就是出自【九宝灵蝉】一脉,神宗灭法之前,这一脉可是名动天下,号称古妖。”
羊兴霸知无不言,将夏蝉鸣的底全都漏了出来。
三百年前,黑剑潜伏于归墟,执掌【妖市】,位列尊主。
九宝灵蝉一脉因为与之亲近,后来黑剑身份暴露,东窗事发,这一脉也因此遭到诛连,血脉遭戮,几乎凋零,残存的后裔遭贬为奴,世代沉沦。
夏蝉鸣背负这样的出身,却凭借惊艳之资,逆来而上,拥有了【五转灵妖】的修为,就连羊兴霸都要被其稳压一头。
“你跟这女妖有仇?”李末斜睨了一眼,淡淡道。
这算是羊兴霸最主动的一次,李末甚至都没想要细问,他便迫不及待地将夏蝉鸣的过往详述了一遍,如果不是李末打断,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架势恨不能将夏蝉鸣的祖宗十八代都抖落出来。
“额……”羊兴霸微微一愣,一时语塞。
“啧啧,果然内斗是天性啊。”李末轻声感叹,旋即道:“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血河妖胎在哪里?”
说话间,李末站起身来,走到了羊兴霸的面前:“以你们归墟的能耐,别告诉还没有头绪。”
万解山的案子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以归墟的能耐不可能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这……”
羊兴霸欲言又止,还想再亮一亮自己的气节,可是看着李末摩拳擦掌的样子,他心中的那口气便顿时泄了。
“血河妖胎……很可能在……”
“在哪里?”李末追问道。
“镇南王手里。”
“镇南王!?”
李末愣住了,圆瞪的眼眸中透着一丝错愕。
他万万没有想到,能够从羊兴霸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这位大乾有史以来唯一的异姓王,纪师的老爷子,坐镇东南的封疆霸主……一个多月前方才进京。
血河妖胎怎么会落在他的手里!?
“你逗我?”
“怎……怎么会……”
羊兴霸慌忙道:“镇南王……这个王爷可不简单……你别看他偏居东南一角,手段可是厉害得很。”
“他进京一个多月了,为何没有受到乾帝召见?”
“就是因为这件事,他染指了血河妖胎……”
“宫里也知道?”
“当然……这世上很少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那座皇宫……那位虽然深居禁内,却视天下如掌中之物……”羊兴霸咬着牙。
他口中的“那位”指得自然就是乾帝,天下江山之主。
李末闻言,只觉得头皮发麻,关于血河妖胎,洪门有没有查出来,他不知道,但是归墟知晓之前,宫里却已经知道了。
那位虽然身隐大内,可是却仿佛长着一双眼睛,一双耳朵,无处不在,无所不知。
滚滚浮世红尘,就如同一口池塘,任由里面的鱼儿如何折腾,掀起的风浪在上位的旁观者眼里也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所谓勾心斗角,机关算计也显得苍白可笑。
“镇南王染指血河妖胎,这东西可是关乎玄天道种,无疑是犯了宫里的那位忌讳……”羊兴霸冷冷道。
“这是为什么?”李末露出疑惑之色。
他听纪师提起过,往年镇南王进京,不出三日,必定会被传召进宫。
可是这回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宫里却迟迟没有质疑,确实有些蹊跷。
然而,李末想不明白,传闻中这位镇南王从来都是谨言慎行,低调隐忍……即便当年世子年幼,与东海王氏生出间隙,镇南王府也没有摆出雄踞东南的架势,姿态放得极低。
正因如此,这些年朝廷上下,关于削藩的声音从未间断,可是乾帝却给予了这位王爷前所未有的信任和礼遇。
可是这次,镇南王为何宁愿犯了乾帝的机会,染指血河妖胎?
他想干嘛!?
“这位王爷不简单。”羊兴霸冷冷道。
“镇南王……”李末若有所思,轻轻咀嚼着这个名字。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按照约定,现在可以将我放生了吧?”
羊兴霸挣扎地站起身来,眼中噙着一丝希冀看向李末。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说放生,便会放生。”
李末点了点头,右手轻飘飘地拍向了羊兴霸的脑门。
“你踏马……”
羊兴霸面色骤变,只觉得眼前一黑,好似一座大山横压而来。
如果在平时,以他的修为,自然不惧这轻飘飘的一拍,奈何他的身体早已被奎刚撞散了架,妖气更是被猪刚鬣几乎捏爆。
面对李末的放生之手,他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
砰……
李末的手掌落在了羊兴霸的脑门上,只听得一声脆响划落,猩红的鲜血混同白色的浆液溅洒了一地。
羊兴霸的一生犹如走马灯似的在眼前一一闪现。
下一刻,他双目圆瞪,四肢一瞪,身体硬挺挺地倒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