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一支羽箭打造起来就颇为麻烦,需要用上等的血纹钢,这种钢铁乃是用修行之人的精血点淬而成,极为珍贵。
李末送出的这支羽箭价值便已经不下一件一品符文兵器。
如此,方才顺顺利利走完了流程,将他每个月的俸禄和各项福利折合成纯阳丹。
以李末如今的官位,每个月的俸禄倒是不算多,可是各项福利如丹药费,养器费,车马费,交际费等等加起来也有三千多两银子。
最终到手的纯阳丹却也只有六颗而已。
“折合下来,将近六百多两银子一颗?”李末不由感叹。
六百两银子,如果在龙渊府够普通一家子活十年了。
即便如此,这也是因为他【洪门督军使】的身份,如果放在黑市,一千两一颗也未必买得到。
当然,一般修士,尤其是到了【上苗境】,只会拿银子换纯阳丹,绝对不会蠢到拿纯阳丹去换银子。
“一个月六颗,勉强也够用了。”李末喃喃轻语。
按照现在的速度,最多三个月,他便能用水磨的功夫将【自然灵池】彻底融合。
“你这里可真暖和。”
游龙馆前,积满雪的路上留下了一排脚印,李末推门进来,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雪沫子灌了进来。
兽首衔环的铜炉内,炭火被压得瑟瑟作响,赤红的火焰迎风高昂,却未曾熄灭。
李末关上了门,瞬间便觉得暖和了不少。
旁边的小厮赶忙上前,为其掸雪脱袍。
“京城哪儿都好,就是太冷了。”
纪师怀里抱着一个“汤婆子”,显得有些精神不振。
自从遭到了燕紫霞的婉拒,这位镇南王世子似乎少了许多人生趣味。
“你这是兽金炭吧,听说只有宫里才用得上。”
李末坐了下来,看着铜炉内烧得正旺的炭火。
兽金炭,乃是宫廷御用,据说烧制的时候还加入了数十种大药,用得时候不但没有半点的烟气,反而还有淡淡的松香之气。
一旦点燃,半盏茶的功夫,屋子里便能温暖如春。
这炭火哪怕是在数九寒冬,放在屋外,顶风冒雪也难熄灭,因此价值不菲,历来都是宫廷御用之物。
像李末身在玄天馆,每个月也能够领取五百斤的炭,不过却是银屑炭,虽然也不是普通的炭,用起来少有烟气,却不能跟兽金碳相比。
“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千斤。”纪师随口道。
镇南王府在京城的吃穿用度,都是大内一手操办,说句僭越的话,实在不比皇帝用得差,算起来也算是天家荣宠。
“可真是财大气粗。”李末撇了撇嘴道。
这一千斤兽金炭,若是放到黑市上,不知道要卖出怎样的高价。
可惜,这是宫廷御用之物,那些豪门世家就算有银子,也不敢买。
“我算什么财大气粗?”
纪师冷冷道:“东海王氏……听说他们家每年过冬都是烧【蛟脂】,那才叫财大气粗。”
所谓【蛟脂】,乃是东海一种巨型鱼类的脂肪,这种蛟鱼生有龙须,鳞甲宛如钢铁,一旦化妖,体内的油脂便会变得晶莹剔透,不但能够入药,一旦燃烧,供暖之效还在兽金炭之上。
尤其是伴随而来的异香,若是常年闻吸,有延年祛病之效。
因此这种【蛟脂】又被成为液体黄金。
“听说你小时候,还弄死过他们家崽子?”李末笑了。
天下世家盘踞一方,恍若国中诸侯,传承千年不止,势力庞大,盘根错节,就连朝廷对之都极为谨慎。
镇南王坐镇东南,与东海王氏的交集作对,明里暗里倒是少不了博弈争斗。
“晦气!”
纪师白了一眼,对阵铜炉内的炭火狠狠啐了一口。
当年,就因为这件事,他被送到了京城,离家背景……
为此,纪师对于东海王氏很是厌恶。
“我听说王家有两个崽子死在了万解山……”
突然,纪师话锋一转,看向李李末。
“有一个是你杀的?”
“这……”
“杀得好。”纪师一拍大腿。
当年,他年岁还小,被王家一帮崽子围攻,最后逼不得已,拿起棋盘砸死了其中一人。
那些围攻他的小崽子里,就有王家那三兄弟。
“你消息到底灵通。”李末淡淡道。
“你可得小心点……这三个崽子,一胎三胞……你杀得是老大,最是没用。”纪师提醒道。
“老二王见山倒是有点本事,可惜也死了。”
“唯独漏了老三这个祸害。”
纪师的眼睛微微凝起,闪过一抹冰冷之色:“王宇楼……他是三兄弟里面天赋最高,也是最阴毒的那位……”
“王宇楼!?”李末咀嚼着这个名字。
“你可小心了……此人如今也在玄天馆,你们早晚都会照面。”
“我听说王家跟十七皇子走得很近?”
李末听陈平平提起过,因为袁长卿和无量剑种的死,王家三兄弟方才如今,算是充当十七皇子身边的助力。
谁能想到刚刚进京就死了两个。
“你消息也很灵通,天下世家明里暗里都会跟皇子有些往来,东海王氏与老十七关系最为紧密。”
说到此处,纪师放下了手中的“汤婆子”,凑到了李末跟前。
“我听人说,老十七修炼了一门邪门功夫,能够改形易骨,充作他人,如今也在玄天馆内。”
李末闻言,却是沉默不语。
这个传言他也听过,十七皇子换了身份,也在玄天馆内效力。
至于到底谁才是他,却是无人得知。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清楚……谁都有可能,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可能是年轻人,也可能是老人……”
纪师摇了摇头:“总之谁都有可能。”
“我爹说,诸皇子之中,老十七虽然最为年幼,不过却极有福缘。”
“为什么?”
“因为他很小的时候便进过【八景宫】,见过那位【玄天道种】……”
话到此处,纪师微微一顿:“所以你在玄天馆当差,还是小心点……”
“王宇楼成了老十七的心腹,保不齐哪天就给你使绊子。”
“怎么?他们兄弟感情很好吗?”
“那倒不是……可谁让你杀得是王家的人?”纪师淡淡道:“就算王家死了一条狗都要有人为此陪命,更何况是人?”
说着话,纪师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书案前。
“当然,你也不用怕……他们真敢动你,我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嘿嘿,我就怕他们不动我。”李末冷笑道。
“哈哈哈,你个臭不要脸的。”
纪师大笑,取出笔墨,摊开了一桃花笺。
“听说你爹进京了?”李末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嗯,进京已经一个月了,宫里居然迟迟没有召见,当真稀奇。”
纪师刚刚拿起笔,想起此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按照惯例,镇南王进京乃是宫中大事,乾帝会在第一时间召见,如今已有月余,宫里居然迟迟没有旨意,着实有些反常。
“有机会我介绍给你认识认识……算起来我们家老爷子已经整整十八年没有来京城来。”纪师叹道。
据他所知,镇南王上一次在京,还是十八年前,京城大火,从此之后,这位一方雄主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东南重镇半步。
“也好。”李末点了点头,对于这位传闻中大乾唯一的异姓王,他也是颇为好奇。
“年底清闲,左右没什么事情,你可以随时叫我。”
“清闲?”
纪师笑了:“你进玄天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岁末的时候就属你们洪门最忙吗?”
“嗯!?这是为何?”李末愣了。
“岁末了,各个衙门一年的成绩也得亮亮相了……这可关乎到明年的财政用度……”纪师咧嘴轻笑。
“你知不知道……你们洪门每年要烧掉朝廷多少银子?”
“外面那样的名声,如果岁末再不做出点成绩……洪门能屹立这么多年都不倒?”
“你是说……”李末若有所动。
“你们洪门手里可是攥着厚厚一沓名单,就等着每年岁末的时候宰肥羊……”
话音落下,李末不由露出恍然之色。
这样的手法竟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就如同许多花钱买爱情的场子一样,平日的繁荣便是为了年底的收割,年底的收割就是为了积极向上的辉煌政绩。
养着你们不是为了让你逍遥法外,而是让你们够资格成为我的登天石。
“正义会迟到,永远不会缺席啊。”李末不由感叹。
“洪门跟归墟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你不会真以为这只是个油水衙门吧。”
纪师笑着拿起了笔,在桃花笺上挥毫泼墨。
“看着吧,你跟归墟妖人碰面的日子不远了。”
“这可是向上爬的好机会。”
李末略一思忖,站起身来,走到了纪师旁边。
“你在写什么?”
“昨夜与花家千金夜游长明湖,偶有所感,寄情抒怀……”纪师全神贯注,头也不抬。
李末看了过去,只见那桃花笺上写着两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