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位身穿宽袍的中年男人却是眸光凝重，看往飞来山的方向。
“九百多年来，玄门炼出了四十九枚剑种……恐怕只有这一枚算是真正炼成了。”
就在此时，一阵轻笑声从身后传来，似是欣慰，又似是嘲弄。
“古平凡，你在说风凉话吗？”
身穿宽袍的中年男子，目光微沉，露出一丝不喜之色。
“祁抱山，你是玄门门主……玄门出了这样的人才，你应该高兴才对。”古平凡冷笑道。
“一种生，一种死……这有何值得高兴？”祁抱山沉声道：“你不要忘了玄门剑种的宿命便是……”
“打破宿命，掌握未来，拥有无限的可能……这不就是当年神宗陛下创造【玄天道种】的初衷吗？”
古平凡沉声道：“神宗陛下说过，人类拥有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潜能……”
“所以，他们总是不愿意被任何枷锁束缚，想要妄图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就是因为如此，才有了归墟那帮人吗？”
话音刚落，祁抱山眸光凝如一线，冷冷地投来过来。
“身为洪门门主，你这样的言论很危险。”
古平凡目光平静，未曾掀起半点波澜，白嫩胖硕的脸庞却是浮现出一抹笑容，看向天际。
“霸道剑种，终于打破樊笼……他走出了自己的路……或许将来有资格挑战玄天道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剑种不过是创造【玄天道种】过程中的失败品，是一种衍生的附属。
可是如今，冯万年却突破了剑种的桎梏，踏入到了一条不存在于设计中的路。
这样的变数或许……
“你想太多了……我总觉得他的突破不是偶然，冥冥之中沾染了什么东西的气运……”
祁抱山眸光凝起，他很想前去飞来山看看。
可是身为玄门门主，他有太多的不方便，因为剑种的宿命，他若现身就不得不干预，那样的结果也是他不想见到的。
所以，这一刻，祁抱山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其自然。
“未来……果然是不可捉摸的。”
祁抱山一声叹息，拂袖而去，转身走入古旧的屋舍，只留下古平凡仰看青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飞来山上，青苍碧空之下，无尽的剑光尽都破碎。
一切异象亦如风卷残云，缓缓消散。
冯万年凌空伫立，任由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平静的目光投向远处。
咔嚓……
一声脆响划落，霍无情下意识地低头望去。
一道道裂痕在【无量剑】上缓缓浮现，越来越大，不断扩散。
终于，清脆的声响好似银瓶乍破，琉璃色的【无量剑】在众人的注视下猛地炸裂，化为细小的荧光，洒落苍穹。
“败了……”
霍无情紧握【无量剑】的手掌在这一刻才缓缓松开，如同放弃了自己那悲凉的命运一般。
他的身体变得渐渐透明，就好像他与这浊浊尘世的联系越来越弱。
“冯万年……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踏出那一步……”
霍无情抬头看向冯万年，这一刻，他的眼中唯有不甘和遗憾。
两行清泪缓缓落下，于长空之中亦化虚无。
对于这滚滚红尘，他依旧眷恋无比，如果他能像冯万年那样勇敢地踏出那一步，如果他也能舍弃一切，斩断枷锁……
如果，他不是无量，而是霸道……
“命运啊……”
霍无情缓缓闭上了双眼，刹那间，那原本已经黯淡虚无的身体猛地破碎，如同琉璃剑一般，化为荧光，洒落天地。
无量剑种，陨落了。
他败给了霸道剑种，败给了宿命，也败给了自己。
“赢了……”
这一刻，飞来山上一片死寂，投向冯万年的目光唯有敬畏。
这个男人实在太强了，一剑染青天，就连最强状态的无量剑种都挡不住其一剑之威。
轰隆隆……
突然，漫天异象消散之际，一阵巨响骤然惊起。
混黑的身影趁着众人失神之际，破开阴云，遁向远方。
“裘百尺，你还走得了吗？”
就在此时，李末一步踏出，便横档在了这个另类的男人身前。
早在刚刚冯万年破关而出的时候，他便已经将其锁定。
“李末……”
裘百尺的身体猛地膨胀，撑破血肉，竟然浮现出一团黑色肉球。
那团黑色肉球猛地炸裂，化为无数的黑色血肉，向着八方溅洒。
“五雷化极手！”
李末悍然无情，他右手踏出，五指交错，荡起汹涌激荡的雷霆。
那恐怖的雷霆猛地化开，瞬息之间，便染百丈距离。
五雷化极手，乃是小黑猫觉醒的【九天应元雷部真经】中大杀招，比起当日李末修炼得掌心雷强横百倍不止，群攻群杀，霸道非常。
“啊啊啊……”
一团团分化的血肉在雷霆覆盖范围内迅速炸裂蒸发，焦臭刺鼻的气味弥漫长空。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冲击着众人的心脏。
这种惨叫声如同来自九幽炼狱，让人毛骨悚然。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都要死。”
李末掌心蠕动，片刻后，周身的雷霆方才缓缓消散。
“终于清静了。”
“刚刚那是什么玩意？”
就在此时，冯万年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管他呢，反正现在是个死玩意。”
李末咧嘴轻笑，一把搂住了冯万年的肩头。
“今夜当浮一大白。”
“谁先醉了谁是儿子。”
“我肯定是你老子。”
两人大笑，一步踏出，没入深山。
……
今夜，注定难眠。
飞来山上一片欢声笑语，众人大开盛宴，把酒言欢，李末，冯万年，猪刚鬣，王九，奎刚，姬天啼，鱼照月……乃至黄蜀郎都列位出席，。
相比而言，后两位就显得拘谨无比，都不敢动筷子。
没办法，今天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明般若死了，无量剑种也死了。
至于天师府那三千甲兵被姬天啼嚎了一嗓子，双目见白，现在还在山里摸着瞎。
与这些狠人同席，他们哪里敢动筷子，恨不能单开一桌。
所有人都很清楚，今日之事影响深远，只怕还会有不小的风波在后面。
只是，今夜，狂欢却是唯一的主题。
……
夜深了。
京城，天师府。
皎皎月光下，楚念心穿着薄薄的纱衣，步走金莲，来到了幽静的庭院。
桌案上，一尊三足香炉内盛着一团黑色的粘稠血肉，在缓缓蠕动。
“该死的李末……几乎废掉了我的性命。”
愤怒的嘶吼声从三足香炉内传来。
这是第几次寂灭？黑天已经记不清了，每次的失败都成为壮大李末的根由。
它仿佛陷进了宿命的怪圈。
“此人似乎是你的克星。”
楚念心走到香炉前，有些疼惜地看着里面蠕动的血肉，指尖轻触，似是抚摸。
“他是异数……哪怕我失败一万次，只要成功一次，便能够让他万劫不复……”
三足香炉内，那愤怒的声音显得虚弱无力。
“现在……我无法维持这个状态太久……”
楚念心闻言，若有所觉，突然，她面色微变，便瞧见那团黑色血肉竟然顺着它的指尖缓缓进入到了她的体内。
“你……你要干什么？”楚念心的声音变得有些慌乱，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我不是说过吗？我无法维持太久……”
“你……你要化了我？”楚念心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开始不听使唤，那抹诡异的黑色瞬间便渗入五脏六腑，并且向着骨髓深处蔓延。
“你不是喜欢我吗？从此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永远在一起……”
兴奋的声音从楚念心的体内传来。
“你要躯壳，我能够帮你去找……找更好的……”楚念心眼中渗出绝望惊恐的泪水。
“不必了，黑天混茫一片，全都是我的……”
兴奋的声音透着一抹狂笑和明悟，它似乎觉醒了更多尘封的记忆。
“我在神宗禁地，原本是最为弱小的生灵，卑贱不可名状……现在我终于知道，那个女人为何要将我带出来了……”
诡异的黑色开始向楚念心的大脑和丹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