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过来吧。”
话音刚落,少女初一竟是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可是警惕的目光却未曾从李末的身上移开半分。
李末略一迟疑,越上田垄,走了过去。
果然,田地中,一位老者正挥舞着锄头,松翻着泥土,乍一看却是再普通不过的山村老农。
”年轻人,种过地吗?“
那位老农头也不抬,仿佛心思都浇灌进了脚下的农田之中,他手中的锄头上下翻飞,在旭日的照耀下几乎化为一线。
李末看着,不觉有些出神。
“年纪大了,就喜欢这种挥汗如雨的感觉,人老了啊,只能耕真地了。”老农喃喃轻语。
“嗯!?”
李末一愣,面色变得怪异起来,忍不住脱口道:“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饿汉子不知饱汉子虚……”那老农听着李末的话,竟然毫不思索地接口道。
如此一来,李末脸上的神情越发古怪。
“哈哈哈……”
突然,老农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拄着锄头站立,朗朗的笑声中透着一丝尴尬,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话多了。
“刚刚……”
李末轻语,刚要说些什么。
“罗浮山的弟子……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就在此时,那老农的一句话却是让李末的话语戛然而止。
“你……你怎么知道?”李末的眼中透着奇色,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位平凡朴素的老农。
“你们罗浮山的弟子身上,都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老农拄着锄头,走到了李末的身前嗅了嗅,旋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身上的这种味道尤为明显。”
“味道?”
李末举起双手,闻了闻,挺香的啊,还有一种消毒水的气息,干净清爽。
“多少年了……罗浮山的弟子又来了……真是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啊。”老农望天感叹。
听到那个名字,旁边的少女初一也不禁露出异色,竟是重新打量起李末来。
“前辈是我罗浮山的故人?”李末忍不住问道。
“故人算不上,不过却也有些渊源……”老农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三百年前,罗浮山的黑剑,挖过我家祖坟。”
“这……”
李末一愣,顿时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真是作孽啊,黑剑凶名在外,天下尽知,怎么连挖人祖坟的勾当都干上了,这不是给后辈招灾嘛。
“前辈,如此丧尽天良……”
“他跟我爷爷一起挖的。”
那老农话锋一转,让李末到了嘴边的话又统统咽了下去。
“跟你爷爷?一起挖你们家祖坟?”
李末愣了半天,又捋了捋,生怕自己听错了。
“嗯……”
那老农轻唔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当年他爷爷在京城可是有着“第一纨绔”的美誉,因缘际会,恰逢黑剑,从此命运不同。
“哈哈哈……那也算是故人了,毕竟有着……挖祖坟的交情……”
李末干笑了两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扯上这层关系。
就连旁边的初一也是一脸古怪地盯着李末,这让他的笑声显得越发尴尬。
“有机会……带你去拜拜吧。”
说着话,老农将锄头丢给了旁边的初一,背着手走向了远处的茅草屋。
老农刚走了两步,突然停驻脚步。
“年轻人,你还不错。”
话音落下,老农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然后呢?”李末愣在原地。
“你可以走了……”
初一扛着锄头,走了过来,突然道:“老主人的意思,若是日后有事,便来这片田地,天下无人可踏足半步。”
“嗯!?”
李末眸光微凝,再度抬头望去,那老农却已是走进了那破旧的茅草屋。
此刻,茅草屋内。
茶香弥漫,白气升腾。
老农刚走近来,便瞧见一位年轻人背坐在那里。
“臭小子,你偷偷跑到了望玄城,以为能瞒得了谁?”
老农沉着脸,没好气道。
“嘿嘿,萧爷爷,听说你们家那孙子前不久不是也偷偷溜了出去,占山为王,还被朝廷取缔,改成了景点,自己回去还收门票,笑死个人啊……”
那年轻人拿起刚刚煮好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还没喝下便忍俊不禁起来。
“臭小子,你听谁说的?敢泄露半句,我就让你尝尝爷爷的拳头。”老农先是一愣,旋即威胁道。
“萧爷爷,你这农夫三拳独步天下,放眼京城,又有几人能挨得住?你才舍不得把我打死。”那年轻人有恃无恐,轻笑道。
“不把你打死,却可以把你压回京城……”老农咧嘴冷笑。
那年轻人闻言,顿时打了个激灵,叫苦连天。
“萧爷爷,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回到京城,陛下肯定会让我进宫的……我可不想娶他们家的疯丫头。”
“在这望玄城,我可是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老农眉头一掀。
“嘿嘿,我认识了一位……普通朋友。”
说话间,那年轻人放下手中的茶碗,转过身来,露出了那张风神俊秀,眉眼风流的脸庞,不是纪师又是谁!?
第216章 世间有阴阳!日月当空即为(二合一)
五天后,望玄城外官道上。
一辆素白的车队从远处行驶而来,清澈的铃声伴随左右,隐隐间有诵经之声从车厢内传出。
“法上,再行五里便是望玄城里。”
就在此时,一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从前方跑了回来,他步履生风,脚力惊人,一步踏出便是十丈开外,粗犷的眉宇间有着一道淡淡的金色印记,似如古老的文字,透着玄妙得意味。
持戒力士,乃是天禅山点化的高手,唯有修为达到九寸巅峰,经法入品的僧人才有资格配备。
传闻中,持戒力士乃是挑选命格至阳之人,从小以丹药喂养,点化筋络,熬炼五脏,让他们的身体异于常人,即便不修内息,也能力大无穷,最终以天禅山古法开悟,所谓醍醐灌桶,化身力士。
平日里,持戒力士能够为侍奉的僧人代劳大部分凡俗之务。
尤其是在僧人无法守戒的时候,他们便会代受罪过,万般业障尽加其身,故而得名。
这种持戒力士一旦认主,便终身侍奉,宿主佛法越高,他们的修为便越强。
“天禅山的高手终于来了。”
就在此时,一阵冰冷的声音在官道上悠悠响起。
持戒力士面色微沉,转身望去,只见一位清瘦的少女缓缓走来,他的身后背负一柄极为夸张的大剑,几乎有一人高,锋芒毕露,剑气纵横,却是让这清冷的官道上更添三分肃杀之意。
“你是何人,胆敢挡我天禅寺的座驾?”持戒力士厉声呵斥。
刹那间,他全身的肌肉猛地鼓起,几乎膨胀了三倍不止,乍一看,整个人的围度骤然提升,身形竟然都比刚刚高大了一倍,恐怖的力量在脚下蔓延。
地面崩裂,一道道裂痕如狂蟒肆虐,生生压向了那背负大剑的青年。
彭……
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剑气长啸轰鸣,一道道蔓延而至的裂痕陡然崩断,恐怖的气压如洪水决堤,疯狂涌至,竟是将那高大威猛的持戒力士震退了十步不止。
“你……”持戒力士惊怒交加,失声吼道。
“大悲剑意,已经得了三分火候……你是听剑山的传人,莫问年……”
突然,一阵轻慢的声音从车厢内缓缓传来,让人听之心安,持戒力士原本惨白的脸庞也瞬间恢复了血色。
“好,不愧是天禅山最年轻的法僧,一眼便看穿了我的来历。”
莫问年手持大剑,横身而立,眼中泛着前所未有的异彩。
在天禅山,唯有破了天禅戒关,才有资格被称为法僧。
当今山门之中,能够称得上最年轻法僧之名的,唯有那号称天禅山最强传人,无相。
“无相,我今天便是冲来的。”莫问年持剑直指。
“我在这里等了你三天三夜,便是要挑战你。”
“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一声佛号响彻,从车厢内传来。
“你不过八寸之境,如何挡得住那无边佛法?”
“于绝境之中,妄行无法之事,才能勇猛精进,持剑入道……”莫问年沉声道。
“这是当年黑剑留下的话……”
车厢那,那年轻僧人的声音微微动容。
“可惜,那是谤佛之人,生性狂狷,为天不容。”
说到这里,那年轻僧人的声音悠悠轻叹:“你如他一般,可惜却没有他那样的气魄与实力。”
“无相,你架子可真大,胆敢妄评前人?”莫问年冷笑道。
“当年黑剑拜山天禅,你们问他为何见佛不拜。”
“黑剑说,持身广大,见佛不拜又何妨?只此一言,佛门大开,金光普照……就连你天禅山的先辈都挡不住那个男人的锋芒,你又何德何能?敢出此妄语?”莫问年冷笑懂啊。
“青山妩媚多如是,只恨古人不见我。“
淡漠的声音再度响起,如古钟悠悠,似木鱼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