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梦难成,恨难平。不道愁人不喜听。”
说到这里,他终是忍不住闭目,眼角垂泪,哀声长叹息:“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尘。”
纵然他再有不甘心,也只能负着厚重千山,缓步踏行到他该去的地方。
“嘀嗒~”
那滴泪落,却传在空中响起清脆的水鸣声,这一声虽小却回想在众人心间,
几位真修都愣了神。
也让老蛟心中狂喜的看向那负山而行的老人,只见他脚下的低空中浮现出层层青水,这青而发玄的水面上老人吃力的前行着。
他看着倒映在水面上的倒影,没有苍老佝偻的失意老道,只有一个双目清澈明亮的少年,正在水中满怀期待的望着他。
向泽熙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心中不禁颤动,浑浊的眼目里倒映着年少时的自己,他有些恍惚,原来自己也曾这样年少过。
“哗啦~”
行走在水面上的脚因为过于专注而一不小心踏进了水里。
这平面如镜的水面上瞬间被荡漾起涟漪,将水中一切景物荡得支离破碎。
老人一时不慎,陷入了这清浊二分的玄癸池里,越陷越深,越陷越沉。
当他沉入水中里,背上的巨山也撞进了这一池癸水之中。
池虽小而窄,山虽宽而大,可小池却硬生生吞了一座巨山。
“妖孽,尔敢!”
天穹之上的三像戊土皆双目暴怒,齐声而喝,无尽的漫天霞光坠落而下,无论是几位真修,还是老蛟,甚至是鲛人都纷纷闪避不敢硬接这宛若天罚的一幕。
因为他们心中清楚,这一击根本不是他们能接得住的,即便想要保下那癸池,可也要先保命不是?
无尽的霞光坠落,玄癸池水倒映着天穹宛如身处极光世界一般绚丽多彩。
但这霞光一接触水面,却蓦然冒起滔天大火,这火一燃就再也停不下来,火光遍照十方山峰,癸池之中竟然升起一轮煌煌大日,遍照四方,普天而下的霞光莫不景从之。
霞光从日,如星映月,落分主次。
三像戊土皆面色震惊,被眼前一幕所震撼。
其余众人也都不明所以的愣眼相看,望着太阳之下那一池癸水,想要看个究竟。
那一轮高高升起的大日逐渐升到天穹,日晕沉沉,明媚之天一瞬变暗。
暗日之中,天地间恍然屹立一物,庞大身躯震撼人心。
只见那一轮大日竟然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一只十分庞大的蛇首眉心之上,照亮了一直隐而不发的蛇身。
蛇身绵延而起,大过山岳,就那么直直的屹立在天地间,日落其眉,池水为目,天色晦暗,落雨千里,触地成泥,落木为珠,落水为泉。
“玄癸蛇!”
鲛人惊讶道:“不曾想竟然还有这样一位玄癸蛇。”
“可这蛇妖怎么能有如此强的位格?”老蛟颇为震撼道。
“癸化合水,清浊难分。传说古时癸水证位,便以此蛇为像。
真君得道后,那蛇便被世人称为玄癸祖蛇。看来此蛇与当年真君道像所化祖蛇有所牵连。
只是……”
鲛人话音未落,便见天地间浊水汇聚在其身下,她心中一惊:“既戊土不合,速退!”
老蛟也反应过来,大人犯了忌讳,敢在癸水面前言主位真君,当即身子一沉钻进水中和那鲛人一同消失了身影。
天幕之上,巨蟒盘身钻进了那玄癸池里,池水荡漾越缩越小,眼见就要消失离去。
天幕上那中年大汉猛然重重砸下手中巨棍,宛如天柱一般砸中池水,顿时一道尖厉的蛇鸣响起,令人闻之而心寒。
却见那长柱之下,压住了一截蛇尾,令其不得走脱。
蛇尾之上,是显化蛇尾人身的癸阴,他眼角浮现一似厌恶,手指一勾,那长柱便颠倒了过来,他也从容的收回蛇尾,显化出完整的人身。
“癸阴?”
凌秋玉见了其真实面容,不由得一愣,但还是遥遥拱手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说罢,连同其他三位也都转身便化作遁光飞快离去。毕竟直面真人三像,他们也不敢直接对上。
“蛇妖,你胆敢坏了真人大事!”
三像按照三才阵位将其围住,佝偻老人眼泛寒光。
“你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化戊土之重?”中年大汉逼问道。
“还有这漫天丙火,又是什么妖法?”幼童也追问道。
“呵呵,真人若想知道,那便当面来问。”癸阴纵然被围,却丝毫不慌,只是眉心那点明光不时闪动,他撇了几人一眼,“至于你们三个,问了又有何用?”
“今日你不说出来,我等是不会让你离开此地的!”
中年大汉厉声道。
“哦?当真吗?”癸阴似是觉得好笑,嘲笑似的看了几人一眼。
正当这汉子要发怒时,癸阴却又摆手道:“那便告诉你们也无妨,若真人在此自然明白,你们几个灵性浅显,无知也正常。”
“你!妖孽!”中年汉子就要发怒,却被老者拦下道:“且听他一言。”
见他一副怒意的模样,癸阴毫不遮掩的嘲笑了一声,才继续道:“癸水乃至寒至阴之水,最为戊、己二土所克。
但戊土含阳,乃土之老阳,可解阴寒。若是两相无过,那自然是镇癸困水。
可若被癸水先夺了其阳,也就是说,坠了我这癸阴池,那可就不一样了。”
癸阴带着笑意,眼底的眸色散开,脚底不知何时站在了青玄二色的池水上。
连同那三像,也猛然发觉脚底触阴,纷纷用霞光托举不敢再乱走动。
“孽畜,竟敢暗算于我!”老者伸手一托,举起宝塔,霞光四溢,喝道:“妖孽,还不伏诛?”
面对这漫天霞光正气,癸阴笑眯眯得眉心一闪,顿时火光大盛反而收摄了这些霞光。
“这…怎么可能?”幼童吃惊道:“他一个癸水阴蛇,怎么能掌丙火日象?”
“呵呵,急什么?”癸阴笑道:“听我说完,方才讲到哪里了?”
他青灰二色的眸子肆意转了转,才接着道:“是讲了这戊土失阳,被癸水夺阳,便不复克制之能。
而是会称为【戊癸合】!
戊癸合化,乃天作之合,又可谓无情之合,乃生丙火。
丙火为日,诸霞自当景从。
向泽熙被我以癸水引动心之阴像,生癸水之阴暗,种我癸水,坠入玄池,戊癸合化火。
这丙火自我孕育而出,自当为我驱使一段,就让三位在这西方日下之地,添三分霞光美景吧!”
话音落下,癸阴双手指眉,眉心之上火光冲天而起化作大日,霞光见日,自当应从,三像纷纷被这大日牵引化作红金紫三色霞光挂在天幕。
癸阴回过头看了眼日霞,一手负背,一手执画扇,走在日下,边行边赞道:
“今日夕阳甚美。”
第113章 绝路
西边的天光耀眼,让一众真修不敢去看。
也让众人见识到了百灵门里这条老蛇的厉害与手段,人心敬畏更甚。
连带着占据了百坞山南侧的向家都不敢再犯一步,安分老实了下来。
向家举族行丧,皆穿孝衣三年,行丧治礼都以最隆重的礼制送别向家老祖。
就连身受重伤的向代光都出关亲自服丧,大小家族无不哭声遍野,西广之地皆为缟素。
经历了这样一段动荡多变的岁月,想来整个南绝岛都会平静一段日子。诸家都知道了真人不在岛上,被压抑了数百乃至上千年的各方势力自然会明里暗里的给玲珑派使绊子。
玄元界,洞天之内,李元也放下心来,如此一来水德尚存,他的破关难度想来也不会太大。
西方温暖湿润的水汽开始向内岛漂移,西广山脉逐年多雨起来。
李元在洞天内感应着外界水,多半再有十余年功夫,整个广元山脉的气候就会变成多雨多水之地,那老蛟只怕还要在广元附近选择一条大湖大河,行走水化蛟之关。
这种天地境的变化自然是对水德修士有所利处的,而且若那老蛟真成了,化龙之地也会成为一处宝地,占据不敢言,但那老蛟注定要回海中的,化龙之地对于他们这些水德真修而言可就是一个顶好的地方。
李元摇头不再细想,转身来到了院中池旁,池水中央漂浮着一只淡青色的葫芦,这葫芦不过一尺出头大小,有青蓝二色交汇,泛着玉质般的光泽。
他伸手一招,葫芦落入手里,打开葫嘴,看了眼其中的灵水只装了不到一半,便又把它放归原处。
池塘之下有十三张青元见水宝汇聚成阵,将这玄元界中水脉都汇聚而来,再让他以神通化归灵水,蕴养着葫芦。
这葫芦如今便是他唯一的灵器,只是件下品灵器,起了个名字叫做如意葫。
经过他不惜用千年祈玄木、唯一结果的一颗天合宝树之果,以及其他各种灵木,重炼了一番这葫芦。
其能装载天下诸水,但凡收入葫中灵水都会被其吸收灵性,得以蕴养宝葫。当然这只是因为元水的特性,所以影响了此葫功效。
不过也算得上攻防一体的灵器,可放出玄重明水,伤敌噬骨,吞食血气精元,乃至使生机流逝。
却也能在他的神通引导下,可涵养根骨肉身,治愈之力颇强。
当然这灵水也有克星,最惧怕丑土。可炼人心,可噬气血,却伤不得有金石物象的丑土。
此外,也被巳火颇有几分克制,两相遇之,玄重明水为元水,难触其虚实,反被虹光所照显露深浅。
此葫对于真修而言自然成不了什么威胁,可若对付炼气修士,只把葫口打开一照,见到沁春雨的神通便跑不了。
此葫虽然如今看似鸡肋,可伴随着他成长,往后受到更多的灵水温养,其神妙也会逐渐成长的。
他缓缓坐在池旁,静下心来开始沉入修行中。
……
祁灵门,古春院里,章启悠闲地坐在椅上品着茶,一旁是对山中各峰主庶务进行审评的陈观。
他皱着眉头看向身前的器峰峰主,少见的声音微冷道:“怎么器峰这几年来所产法器不但数目大减,所耗灵材以及失败报废灵材也增了不少?”
器峰峰主千光启忙道:“掌门息怒,这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不少修士委托炼制的法器各有不同,不少炼气师确实不太好把握成品。”
“那之前怎么不见出现这情形?”陈观扫了他一眼追问道。
“之前…之前是因为有大长老在,有她能指点一二,或协助指教些炼器法门,这才能炼出来不少的。”千光启急忙辩解道。
见他提到了千世妍,一旁喝茶沉默的章启开口了。
“既然你身为千家嫡系,可知大长老如今情况如何?离山可有外传消息?”
自从那日千景真人离奇消失后,离山便对外封山,不通消息。
可天上没有金丹陨落的异象,再加上千家证实了自家老祖的魂灯仍然存在,甚至得以化为一盏午火灵器,那自然没谁敢对千家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听了这话,千光启犹豫道:“族中已经封山,我只是炼气弟子,具体如何倒也不知道。
不过这次封山禁令只是三五年的时限,想来到时候大长老就应该回来了。”
“哦,三五年啊。”章启笑呵呵道:“那便再苦上三五年,师兄也不必太为难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