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觉得楚致渊心思深沉,双眼仿佛能洞彻人心,委实不像是二十岁的年轻人,反而像是五六十岁,经历世事磨砺而深邃的老家伙。
而且她也知道楚致渊是一个练武奇才,应该是专注于修行,没想到他竟然对花草感兴趣。
楚致渊笑道:“不是我感兴趣,是我小妹很喜欢养花弄草,……这些奇花能分我一株吗?”
陆婉笑道:“大人想要哪一株?”
“这个吧。”楚致渊一指杏黄色的硕大鲜花。
这朵花很像他前世见过的黄牡丹,层层叠叠,颜色纯净又不俗气,国色天香又皎皎不群。
“这是朝霞花。”陆婉道:“色好而香淡,花开不久,一年之中也只能开十天而已。”
楚致渊道:“只有十天花期……”
陆婉轻轻点头:“但绽放之后,越看越美,让人心醉。”
“容易养活吧?”
“还是有些难的。”陆婉道:“素月擅长养花,不如让她去跟郡主仔细说说吧。”
她招招玉手。
一个腼腆秀美的少女站出来,垂著头,不好意思去看楚致渊:“师父……”
楚致渊扫一眼秀美少女李素月,抱拳笑道:“那最好不过,有劳姑娘了。”
李素月红著脸忙抱一下拳。
楚致渊又深深看一眼那朵皎黄浓密的朝霞花,随陆婉到了前厅。
邹芳站在楚致渊身后,郭驰与六名府卫则在外头。
“大人,地龙珠不见了!”
楚致渊刚坐下便听到陆婉这句话,顿时愕然看向她。
陆婉紧抿红唇,妩媚的眸子笼罩了一层怒气:“被盗走了。”
楚致渊眨了眨眼,似乎无法理解她的话。
陆婉恨恨道:“我与杨师兄出去后,给了贼子可趁之机,竟然潜进来盗走了它!”
楚致渊不解的道:“院里没留宗师坐镇?”
陆婉叹一口气:“谁能想到在这玉京,竟然有人敢干这种事!”
“这种事多了去!”楚致渊没好气的道:“你们真是……,家里不留一位宗师,万一有人趁机闯进来屠戮一番怎么办?”
镇武司强横,巡城卫也强大,可这并不能让玉京城路不拾遗,彻底安全。
不管在哪个世界哪个时代,总有一些反社会型的恶人,这世界的坏人比他前世更多。
有的武功心法没问题,但练得走火入魔出了问题,变成只想杀人的疯子。
有的心法就有问题,能勾出内心的阴暗力量、壮大这阴暗力量,令其性情变得易怒易杀人。
更有的心法不单有问题,而是极度邪恶,即便正常人练了也会变成没有人性,只知杀人的邪魔。
身处这世道,怎能没有戒备之意?
没宗师坐镇就不安稳。
不管何时,府里总要留一位宗师的。
他们府里竟然不留宗师,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是说他们愚蠢,还是说他们天真?
他们在小城里呆久了,还没转变过观念来,在那里没人敢捋飞花剑派的虎须,可这里是玉京!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掩盖他们的无知与愚蠢,浮躁与无能。
他也懒得多说,问道:“是被人调虎离山了吧?”
“……是。”陆婉脸庞笼罩了一层寒霜。
越想越气,越想越窝囊,气得心口疼。
“知道是谁干的?”
“厚!土!教!”
“亲眼看到是厚士教的人?”
“看到了岂能让他得手!”
“那现在下结论为是过早。”
世事有时候超乎想像的离奇,没亲眼看到就不能确定。
第44章 吸引
说不定有人看到浑水摸鱼的机会,果断出手。
陆婉哼道:“除了厚土教,没人知道这地龙珠,更不知道地龙珠之妙用。”
不知地龙珠的妙用,便不会冒著得罪大宗师的风险来盗取地龙珠,况且还有被堵住的危险。
“陆长老,”楚致渊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你们派内弟子都知道吧?又怎奢求别人不知?”
“他们不会乱说出去。”
“不会乱说,但总会无意中漏了口风,更何况那一晚的情形,不知有多少人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
“这时候不能乱,防止有人煽风点火,暗中推波助澜。”楚致渊道。
他看过太多卷宗,有太多借刀杀人的事件。
“我觉得是厚土教。”陆婉声音轻柔而缓慢,神情坚定:“其他人,没必要如此,恐怕也没胆子如此。”
“……现在这情形,厚土教绝不会承认,”楚致渊想了想:“捉贼要捉脏,当面捉住才行。”
“不必找那贼,让厚土教交出来东西便是。”陆婉淡淡道。
楚致渊无奈道:“又要让宋大宗师出手?”
这陆婉动不动就搬出宋飞琼来。
惊动宋飞琼确实会给宗武司带来极大压力,宋飞琼一旦出动,便说明宗武司无能,是要被罚的。
陆婉道:“难道大人有办法?……大人也不能让厚土教低头吧?他们有底气有后台,不屑理会的。”
楚致渊沉吟。
如果让宋飞琼亲自出手,那就意味著宗武司的失职,估计今年所有宗武司的官员都甭想捞到保底的九品功。
自己能让厚土教交出地龙珠?
答案很显然,不能。
不管是员外郎的身份,还是庆王府世子的身份,都没用。
厚土教与诸多官员亲近,不憷自己这个员外郎。
淮王府远比庆王府兴盛。
如果是庆王府比淮王府更强几分,厚土教倒有可能听自己的。
两个身份都没办法让厚土教低头。
眼看著宋大宗师要被惊动,亲自出手,自己能做什么?
既然做不了什么,那就让郎中或者尚书去头疼吧,最重要的就是及时往上禀报,不能耽搁。
他想到这里,心沉了沉:“陆长老,我能看一下现场吗?”
“……大人请。”陆婉迟疑一下,缓缓点头。
……
楚致渊打量著这间静室。
这是一间布置简单的静室,仅一榻一桌一椅,没有屏风家具之类的琐碎之物。
桌上有笔墨纸砚与茶壶茶盏。
榻上无被褥,仅在床头有一个小紫檀匣,巴掌大小的小紫檀匣。
紫檀匣已经打开,里面除白色丝绸之外再无他物,空空如也。
“都有谁知道那东西是放在这里的?”
楚致渊端量著这间静室,一尘不染,整整齐齐毫无杂乱,超感一直锁定那紫檀小匣子。
“只有晚山自己知道,除此之外,我甚至都不知他将珠子放在哪儿。”
“只有他自己……”楚致渊沉吟。
超感从小小的紫檀匣内捕捉到一股微弱气息,这气息让他忽然生出异样变化。
如极度饥饿之人忽见一大桌子美味佳肴,观之便让人垂涎三尺。
身体里好像生出了无数的小手,迫不及待想探出去,扯进自己肚子里,身体里。
恍惚间,他眼前出现一颗龙眼大小的石珠。
这颗石珠坑坑洼洼的表面,好像随随便便刻的一颗石珠,丢在路边,除了无聊的孩童,恐怕没大人去捡。
谁能想到它竟然是一颗宝珠。
随即便悟得,这便是那地龙珠的模样。
超感打破了时空束缚,将地龙珠的模样摄取过来。
他竭力压制身体的异样,保持神情平静。
化龙诀在迅速运转,金色气息在经脉内蹿动,滋润增强著经脉,比他平时修练时更快三分。
这地龙珠对化龙诀如此奇效?
……
陆婉扬声道:“晚山,进来。”
“师叔。”一道清朗声音中走进来一个英俊青年,气宇轩昂,神情冷峻。
陆婉道:“这是敝派弟子徐晚山。”
“见过员外郎大人。”徐晚山沉著脸抱拳。
楚致渊抱一下拳,目光笼罩著徐晚山:“徐少侠何时发现东西丢了的?”
超感也锁定眼前这徐晚山。
他的心跳变化,细微表情,目光闪烁频率,眼瞳的扩大缩小,肌肉收缩与放松,姿态的细微变化,双脚重心变化,皮肤紧绷与松弛,呼吸频率,喉咙松紧,四肢细微动作。
一切的一切,皆呈现在他心中,被他洞照。
“昨天晚上,”徐晚山沉声道:“我从外面回来,来静室准备练功时,一打开匣子,便发现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