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志异 第199节

第310章 丙卷 别离,期待

  陈淮生也很难品味与于凤谦道别的感觉。

  在大大方方与唐经天一行人与于凤谦道别之前,二人已经有过单独的交流。

  该死的太上感应术又被隐隐触发,这让他意识到也许明春的百灵山之约会像这一趟来桃花岛一样好事多磨。

  什么原因不问可知,圣火宗会有麻烦,而且麻烦不小。

  可是这种事情就算提醒也没有太大意义,该说的他都说了,而且他也意识到圣火宗的主事人并非没有觉察,但如何应对却很棘手。

  飞槎渐渐升起,进入高空,慢慢加速,消失在外海空中。

  于凤谦没来由的一阵落寞,手指轻轻在腰间的细剑剑柄上摩挲。

  这二十日如同一场梦幻一般,发生了太多事情,让自己都有些晕晕乎乎。

  龙龟齐至,桃花岛遭劫。

  对雁山道一战,斩除后患。

  陈淮生他们来访,共同一战。

  宗主归来,斩杀玄龟,驱逐赤螭,但宗主却冲击金丹失败。

  秦师伯受重创,先是封禁在雁山道灵穴中,现在才悄悄运回来,宗门还在寻找让其苏醒恢复的办法。

  如陈淮生所言,圣火宗现在是外强中干,可能会面临更大的挑战。

  换了以往,这些事情也许会让她担心烦恼,但是现在自己的情绪却并非如此,而是惆怅迷惘。

  这种情绪很不对。

  她也知道来是什么原因。

  自打陈淮生来了,哪怕面临着种种危机,自己心情其实一直都不错,尤其是共同击退了龙龟和妖虫,这份喜悦现在都弥留在心间。

  但现在他走了,萦绕在心间的那股子离愁和孤寂让她顿时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她也知道自己这种情绪很不正常。

  自己是宗门圣姑,不该有感情纠葛,一辈子当与师尊一样。

  不过师尊似乎并不太在意自己要一辈子当圣姑,这让她既失落又窃喜。

  自己和陈淮生之间的这种隐秘而微妙的关系,连她自己都难以说清。

  看到陈淮生大大方方带着伴侍而来,她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她当然明白伴侍的意思,宗门里也有许多师兄和师叔师伯们有伴侍。

  这让她既有些不屑,所以对那位闵姓女子她一直保持着不冷不热的状态,在陈淮生面前也从不提及。

  也有些酸意,所以时不时总想要刺一刺对方,但又觉得太过无聊,自己何必去和与自己“无关”的人计较?

  这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一直缠绕着她,一直到陈淮生他们的离开。

  一直到陈淮生离开,她才真正确定自己的心情和对方息息相关。

  自己应该是有些恋上对方了。

  她不是那种不敢直面和承认自己感情的人,但她也知道自己和对方绝不合适。

  这不是对方有没有道侣伴侍那么简单,而是自己比他足足大了十五岁。

  好吧,其实这也不是最大的障碍,甚至圣姑的身份也不是,师尊已经隐隐提及可以在宗门里培养新的圣姑。

  最大的原因还是自己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接纳自己,而自己是否真的想好了要走出这一步,日后自己与宗门的关系又将如何定位?

  从宗门角度来说,他们肯定希望能把陈淮生拉入宗门来,但她觉得可能性很小。

  他不是那种为了感情或者利益就会舍弃他追求的人。

  一直到有人从背后靠近,才将于凤谦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凤谦,回去吧。”

  “啊,师尊?”于凤谦一时间脸有些发烧,虽然在师尊面前她从不隐瞒任何事,但是这等如望夫石一般的表现,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害羞。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为师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情事,但也知道情之一道可铄金毁骨,历久弥新。”白发道姑牵着自己徒弟的手,“若是你想好了,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宗门这边,为师自然会去和宗主他们交涉。”

  于凤谦一怔,思索许久,才缓缓摇头:“师尊,弟子还没想好,弟子觉得有些事情太快了一些,缓一缓,冷静一下,也许能看得更清楚。”

  白发道姑摇了摇头:“凤谦,其他事情你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但情之一道,却似乎有点儿优柔寡断了,……”

  于凤谦没有做声,白发道姑也只能叹气摇头,不再多言。

  飞槎在海门沙洲落地,陈淮生和唐经天也不停留,径直北上。

  在钟离渡渡淮进入谯郡,最终一路北行抵达睢郡,陈淮生便与唐经天二人道别。

  这一番东海之行,二人并肩作战,也算历经生死,关系比起以往又进了一层。

  而且唐经天的道侣和陈淮生的伴侍也都相互见了面,某种意义上都有点儿见家属的味道,所以更不一般。

  约定了明春到百灵山一行,陈淮生自然是心怀憧憬。

  除了幽蓬鬼实外,百灵山也还有不少灵物。

  他现在就一门心思想要多弄一些灵植种籽,有玄黄神壤和赤岩元浆这两大助力,在灵植种植上,陈淮生觉得自己是可以大展身手的。

  谁让自己当初在青木门里当了那么多年灵农,对这一行道最擅长呢。

  告别了唐经天,陈淮生和闵青郁就踏上了北归之路。

  原本陈淮生是想经汴京再北返的,但考虑到去汴京的事情早已经完成,筑元丹也到手,不走汴京,直接去天王渡过河,还要节省一些时间。

  一晃就出来一个多快两个月了,也还是有些想念山门中的伙伴们,而且现在储物囊中带着太多东西,亟待处理。

  尤其是这几百斤鳐鲛肉,虽然通过处理能保持一段时间新鲜,但放的时间越久,灵力消失越多,就不划算了。

  还有这么多灵植种籽也需要尽早落地,已经是十二月了,天寒地冻,正该回去猫冬了。

  从天王渡渡河时,天王渡已经封冻,整个河面银白一片,无须渡船便能直接过河。

  鳌龙也没有出现,也没见着其他妖兽。

  也许在这个时候才是大河南北两岸最通畅的时候。

  “道师,我们就回去了?”沿着河面厚冰疾行,紧跟在陈淮生身后的闵青郁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南面,还有些恋恋不舍。

  “怎么,还不想回家了?乐不思蜀了?”陈淮生负手而行。

  对他来说,保持这个速度已经不需要健步符或者神行符了,但对闵青郁来说却必须要用神行符,甚至健步符都跟不上了。

  “也不是,只是这两个月让青郁所见所闻所经历的事情太多了,青郁活到十八岁这一辈子所接触到的人和事都不及这两个月这么多。”

  闵青郁话语里充满了憧憬和回味。

  “哟呵,所以就不想回河北了?东海再好,河北才是我们家啊。”陈淮生淡淡地道。

  “不是,青郁只是觉得这样的游历才有意义,才能更快地提升境界。”闵青郁摇头,“古师姐其实以前也没有怎么出来,一路上她也在和我说,这样的经历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上。”

  “呵呵,不怕遭遇虾蟹鳐鲛了?”陈淮生乐了,“谁当初吓得都抱住我的胳膊瑟瑟发抖,都快跳到我怀里来了?”

  一句话就让闵青郁破防,脸羞得绯红,忍不住跺脚,“道师!你怎么……,人家只是……”

  “只是怎么?”陈淮生乐在其中,“觉得斩杀血鬼滩蟹和刺螯双翅虾很过瘾,战斗经验大增,日后再也不怕这等妖虫了?”

  闵青郁也听出了陈淮生在逗弄她,她一样很享受这种温馨甜蜜的味道,嘟着嘴道:“起码再遇上血鬼滩蟹和刺螯双翅虾时,我便有搏杀经验了,一对一我也有足够把握斩杀了,只是大棘巨蟹和环斑星鳐却还差得远,那夜沙鬼鲛就更无能为力了。”

  见闵青郁对斩杀这些海兽妖虫如此执迷,陈淮生还真有些佩服:“青郁,你现在炼气三重,对付滩蟹和双翅虾没问题,甚至一对二也有胜算,大棘巨蟹可能需要灵符辅助,若是不要灵符的话,等你晋阶炼气四重便无问题,而且我相信这个时间节点不会太久,不过环斑星鳐和夜沙鬼鲛你短期内遇上还只能逃命为上,……”

  听得陈淮生提及自己晋阶炼气四重,闵青郁眼睛一亮,下意识地提高速度,撵上陈淮生,下意识地去拉住陈淮生的衣袖:“道师,我才晋阶炼气三重,那炼气四重只怕还早吧?”

  “也未必。”陈淮生任由女孩拉着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地道:“你在炼气二重上徘徊太久,耽误了,但是你的基础修行却很厚实,此番历练,桃花岛灵气馥郁,而且与大赵与河北不一样,一般说来一个长期在某个环境修行遇到阻力时,换一个环境,都会有一些新感觉,更容易突破,这也是为什么修行一定要历练与苦修相结合的缘故,修就是修炼,行,就是行万里路的历练,……”

  闵青郁把陈淮生衣袖拉得更紧,认真倾听。

  “你此番晋阶炼气三重虽然时间短了一些,桃花岛灵岛福地,加上各种灵植灵材补充,我们几人中,只怕你在这方面是最能见效的,……”陈淮生看了对方一眼:“也许要比你想象的快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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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丙卷 万众瞩目,情何以堪

  见陈淮生如此信心,闵青郁内心也充满了感激和期盼。

  跟从陈淮生以后,自己人生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化。

  如果说在之前,自己对于追随陈淮生充当伴侍内心多少还有几分幽怨的话,那么这一趟之后,她是真的死心塌地,再无怨言了。

  人生境遇,莫过于此,简直就是翻天覆地。

  想到自己在此之前还只能绝望地等待着成为那个田明贵弟子的侍妾,悲苦无助,而现在自己却一下子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从未见过的灵符充满囊中,瞬间晋阶炼气三重,东海一行结识了大宗门的弟子,数百斤价值上千灵石的妖兽妖虫肉纳入囊中,现在还要跟随道师回山门修行,这种种如同梦幻般的境遇落在自己身上,让她觉得太不可思议。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河北燕州滏阳道乡下宗族略有些禀赋的小女子,不说河北,即便是燕州,像她这样禀赋的子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遇上这样的机会,堪比登天。

  她也从不认为自己这点儿天资禀赋就真的是不可替代的,单单是滏阳道各家宗族里每年都会涌现出无数优秀的人才,但他们都能如愿以偿进入像重华派或者天鹤宗这样的大宗门么?

  根本不可能。

  看看在重华派进入河北之前天鹤宗在滏阳道招收过几个弟子就知道了。

  即便是重华派进入滏阳道之后,但是一年能招收的弟子也极为有限,可以说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机会获得更好的修行机遇。

  所以闵青郁她很珍惜这样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在没有真正进入卧龙岭山门获得重华弟子资格之前,她心中仍然是存着几分担心的,万一重华派不肯接受自己怎么办?

  难道自己又这样灰溜溜地重新回到闵家楼?

  那无疑会成为家族中的一大笑话,父亲和祖父也必定沦为笑柄,甚至动摇他们这一房在闵氏家族中的地位。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抓住眼前这样一个机会,牢牢地在道师身边站稳脚跟。

  她也坚信,只要道师力挺她,自己可以进入重华派成为其中一份子,甚至可以取得比其他人更圆满的成功。

  或许自己的心思略显功利,但是她别无选择,而且她也觉得,道师表现出来的前景,值得自己为之奋斗。

  四年从一个入道到炼气高段几乎神话般的跨越,无论是放在谁身上,都能称之为奇迹。

  更何况道师还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子弟,也没有什么特殊机缘加持。

  自己不奢望能有道师那样的表现,那一半呢,三成呢,道师四年,自己用八年,甚至十二年来实现,总可以幻想一下吧?

  身边的榜样是最激励人的,自己甚至亲眼见证了道师从炼气中段到炼气高段的飞跃。

  就是几天不见,回来就晋阶了,虽然道师没有说那几日他去了那里,但无论如何都让她刻骨铭心。

  同样这一趟东海之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蜕变,就足以让她死心塌地了。

  “道师,青郁能有这般造化,都是道师的恩赐。”

  说得字正腔圆,情真意切,陈淮生能听得出来,看了闵青郁一眼。

  “青郁,无论外界机遇造化如何,归根结底还得要看你自己,我看好你,你也不要辜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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