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对貌不惊人的家伙有些佩服,毕竟能如此熟悉大赵大小上百家宗门世家的这些情况,也不简单。
“好,就算你说的差不多,那我们是凌云宗还是重华派?”佟童好奇地问道。
“这真的不好判断了,不过只要给小的一日时间,诸位的情况我就能知晓一个大概。”鼠须汉子颇为自信地道。
陈淮生和袁文博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是陈淮生道:“那就不必了,这样吧,既然你说得这么笃定,我们就姑且一信,嗯,我们想了解一下整个弋郡各宗门和世家以及其报名修士的情况,明日就要,能做到么?”
“这么急的话,太过详细的有点儿难,但一个大概还是能做到的。”鼠须汉子略作一想便道:“但价格么,越详细越贵,有特殊消息线索的还得要另加,当然,我们可以当场议价,你们也可以自己估一估值不值这个价。”
见着鼠须汉子说得这么肯定,原本还有些存着就是打问一番心思的陈淮生还真的有点儿动心了。
不管怎么说,多了解一下对手和盟友的情况都是好的,尤其是这些情况己方就算是掌握一些,也可以看一看这些家伙拿出来的内容有什么异同,就算是花些灵石,他觉得也是值得的。
“看你说得这么肯定,似乎我们不和你做这笔生意,日后还要后悔一般,也罢,你说说像弋郡各宗门的情况,大概需要多少灵石,又需要交多少定金?”陈淮生问道。
“弋郡此番来参加道会的宗门和世家,扳起指头算一算,就是四家宗门加上三家世家吧,另外还有一二世家,估计也就是来看看,参会都未必有资格,或者未必敢报名,每家宗门世家情况基本价八百灵石,若是有特殊情况,按质论价,另外想其他散修和小世家的情况打包五百灵石,总共收你们六千一百灵石,我抹去零头,收六千灵石,定金么,我先收八百灵石,……”
“六千灵石是总价,但是我们不确定值不值这个价,那怎么办?”陈淮生反问。
“小的明白客官的意思,也可以这样,到时候你们任选一家提出来做鉴别,我可以提供这一家的一些情况,保证让你们觉得值,你们觉得满意,那么六千灵石付给我,觉得不值,八百灵石我退回,那消息就当我赠送了,结个善缘,下回再说,如何?”
鼠须汉子显然是长期做这一行的,对各种客人和提出的条件都见惯不惊,也有各种应对方略。
见这汉子态度如此有把握,陈淮生他们几人都觉得这京师城里还真的就是京师城,与其他地方就是不一样,这种行道居然都有人敢这么大明其道地玩得这么顺溜,难道就不怕那些觉得被泄露了消息情报的宗门世家报复?
似乎是看出了几人的疑虑,鼠须汉子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们既然干这一行,自然也有我们的路数,难道说他们杀了我们就没有人卖这些东西了?就不怕有更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卖出来?人家就打听不到这些东西了?”
“真有心要打探,就没有打探不出来的。其实你们也清楚,我们能打探出来的,也不可能是多么绝密的东西,你们只是没那么多精力和心思去打探收集罢了。”
“再说了,大家都有默契,我们也不是没跟脚的,要不我们做这一行,还不任由别人拿捏,?因为我们一样也可以为他们提供需要,他们也有需要我们的时候,……”
“另外我们卖这些东西,当然也会收购这些东西,若是诸位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亦可交与我们,我们一样可以交换或者出价,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说得也挺有道理,而且也听得出来,对方底气十足,大概也不是一次两次遇到这样的质疑和担心了。
“好,不过定金我们付五百灵石,毕竟这是第一次打交道,我们也不宽裕,真要我们觉得值得,六千灵石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给。”陈淮生终于拍板。
鼠须汉子想了想便点头应允了。
袁文博等人都觉得陈淮生这样做有些草率了,五百灵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问题是就这样交给一个素味平生的陌生人,几乎就是打水漂。
无论是对方再也找不到人,还是胡乱拿一堆众所周知或者胡编乱造的东西来欺哄,你还真不好说什么。
到时候起码这五百灵石是折定了。
约定了交易时间,对方便离开了。
“淮生师兄,你是不是有些太孟浪了?万一……”待到那人走后,佟童才有些埋怨道:“万一这人找不到了,又或者他根本就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消息呢?”
“可能性不大。”陈淮生一边看赠送的那一叠布告抄稿,一边道:“京师城内外两百万人之众,就算是道种修士也有上万,还不算每天人来车往进入京师城中的,这些人以此为生,恐怕早就成了一个行道。”
“骗人的有没有,肯定有,但是这家伙应该是专业的,几百灵石还不够他的胃口,他是真想挣我们那六千灵石,何况他有一句话也说得很对,这些消息恐怕也并非什么绝密不泄的情报,只是要花一些心思打探和收集整理罢了,……”
“我们这些小宗门,又在外埠,可能的确没有花太多心思在这方面上,但像京师城中这些大宗门世家,恐怕都有专门收集这些情报的人手,这些人大概就是从各宗门世家里通过各种手段弄出来的,然后相互补缺,基本上就能把各家的情报都掌握了,然后用来有针对性的贩售,别小看这行道,一年下来,收益恐怕未必比一个坊市逊色多少。”
见几人都有点儿不信,陈淮生又道:“你们算一算,我们这一笔就能挣六千灵石,同样他们也可以把这些消息卖给还真道,卖给白石门和凌云宗,还有另外几家,几万灵石不就到手了?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千万别用惯性思维去想。”
一行人径直回了居所,一遍都在看赠送的榜报。
重华派报名的几人固然罗列其上,也一样可以看到凌云宗和白石门的报名情况。
凌云宗报名人数要比重华派多不少,达到了十八人,也比较均匀,除了筑基二人外,炼气高段五人,炼气中段八人,炼气初段只有三人。
白石门就有些惊人了,报名人员多达三十人,筑基四人,炼气高段八人,炼气中段十二人,炼气初段六人,而且基本上每个层级都有对应弟子。
九莲宗报名人数不多,只有三十八人,相较于它排名第六的地位,这个人数就显得有些少了。
陈淮生也看到了宣尺媚的名字位列其中,居于炼气五重的第一人,而虞弦纤的名字也有,但却排在炼气四重中。
除了宣尺媚,陈淮生还看到了易初阳和唐经天的名字,易初阳在筑基那一列中,而唐经天已经是位列炼气八重,比之前已经晋了一阶。
排名第一的天云宗,报名人数高达八十八人,从炼气一重到炼气九重,几乎每一层级都有七八人,简直就是摆明阵势,欢迎大家来挑战。
还有如总榜排名第三,世家门阀榜排名第一的赵家,报名人数依然有六十余人,而总榜排名第四,宗门榜排名第三的万象派,报名人数更高达七十六人。
陈淮生的关注点在白石门和凌云宗上,尤其是炼气四重和炼气五重上。
对自己来说,挑战目标就在这两个层级上,而可能挑战自己的则在对方的炼气四重上。
如果说白石门或者凌云宗的炼气三重想灵石想疯了,要想越级挑战自己,那自己真的就要敞开双臂欢迎了。
白石门炼气四重报名的有五人,炼气五重的四人,凌云宗炼气四重和炼气五重的均为三人。
陈淮生又专门看了寇家,报名五十人中,寇松和寇箐也都名列其中。
寇箐这两年也没歇着,晋阶炼气三重,和袁文博、佟童他们并驾齐驱。
但袁文博和佟童二人都已经处于突破的门槛上,随时可能晋阶炼气四重,不知道寇箐是否也达到了这个状态下。
带回来的榜单也让许暮阳、徐天峰他们很是震动。
陈淮生暂时没有把自己花了五百灵石“订阅”了弋郡各宗门世家内情一事告知许暮阳徐天峰他们,毕竟这暂时还属于自己私人行为,至于说拿到以后,看看有无价值,再来交给许暮阳他们评判,看看能不能“实报实销”。
白石门三十人的报名数量让许暮阳和徐天峰都感觉到了巨大压力。
两倍半的人数,也意味着人家可以游刃有余安排弟子来挑战己方,己方承受的压力就可想而知了。
双方的人,包括白石门和白石门背后的人,重华派和重华派背后的人,都清楚道会中如果白石门表现出对重华派的碾压之势,无疑会增强白石门一方的信心,同时动摇己方背后九莲宗的信心,此消彼长,那就真的危险了。
信心这个东西,有时候甚至比实力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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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乙卷 蓄势待发
“凌云宗这几位,我略有了解。”
没报名的蔡晋阳没有了任何压力,显得很轻松,看了陈淮生带回来的榜报后,指着凌云宗报名名单上几个名字道。
“哦,怎么样?”陈淮生知道蔡晋阳跟着吴天恩与云鹤、骆休月夫妇在蓼县呆了很久,与凌云宗那边颇有交道,应该知道一些情况。
“这一个炼气四重的古月龙,应该是有些实力的,我记得两年前他应该还是炼气三重,但曾经和一头云腾金猫搏杀过,虽然没能斩杀,但能独立应对云腾金猫,也不简单了。”
蔡晋阳手指一动,“还有这一个炼气四重的柏叔亳,木性法术相当精深,我记得他有一手叫做槐王须灭的木性法术,大家都没见过,但我听凌云宗内一个见过的弟子说起,这个法术一旦发动,会在地面突然爆发出万千宛若发丝的根须,瞬间将敌人彻底包裹,让你措手不及,束手待毙,……”
陈淮生立即将这个情况记住,地面突然涌起根须,还别说,猝不及防之下,还真容易中招。
他有这个预感,这个家伙多半是要来挑战自己或者卢文申的。
哪怕这二人不来挑战自己,如果有必要,自己也会去挑战他们。
不过对自己来说,挑战白石门才是最首要的任务。
白石门炼气四重有五人,如果可以的话,自己甚至可以全数挑战,一一击败,但他更愿意去挑战炼气五重的。
当然,也许等不到自己去挑战,估计白石门的人就会蜂拥而至,挑战重华派。
“还有这个炼气五重的齐长江,很厉害,没想到都还没有晋阶炼气六重,我觉得云师兄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蔡晋阳似乎在回忆什么,“他是水性灵根,一手天霜法剑,我见过他一剑挥出,一丈之外空中飞过的鬼喙山雀都全数被冻毙!”
陈淮生吃了一惊,这一手可不简单,鬼喙山雀是一阶妖兽,飞行如箭,可没有那么容易被冻毙,自己以阴冥鬼箭发动,能不能做到?
但在和宝旒龙虎交济之前肯定做不到,但现在也许可以。
这家伙的天霜法剑和自己的阴冥鬼箭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不过这家伙好像和咱们这边没有能对位的,除非你去越级挑战他,赵嗣天是炼气七重,他也够不上。”蔡晋阳摇摇头,“其他这些人我就不了解了。”
二人正在探讨,却听得门外佟童的声音:“淮生师兄,你在么?”
“在,我和蔡师兄正在琢磨呢,我马上出来。”陈淮生看到一脸心领神会笑容的蔡晋阳,有些无奈地道:“蔡师兄,别用这种表情看我好不好?”
蔡晋阳小声道:“佟师妹是佟执事的侄孙女,攀上这个高枝儿,日后不可限量,不过现在已经是掌门亲传弟子了,似乎也没有必要在意这个了,但这丫头性格可有些桀骜,如果要成为道侣,你可得要悠着点儿。”
陈淮生没想到蔡晋阳一个老光棍儿,居然还能这么关心自己的“大事”,啼笑皆非,“蔡师兄,说这个还太早了吧?佟师妹才十八呢。”
“女修过二十就可以双修了,不过一般都是过了二十五才会考虑,但对你来说应该不受影响,可我听说原来那个寇师妹……”
“蔡师兄,……”
蔡晋阳笑了起来,但还是很正经地告诫陈淮生:“淮生,佟童和寇箐我感觉都是那种比较死心眼儿的女子,而且还年轻,未经世事,未必能接受那种……”
陈淮生看着蔡晋阳,蔡晋阳手势比了一下一对二的动作,大概就是有多个道侣的意思。
“若要真成为道侣,你这性子恐怕得收敛着一点儿,所以对你未必是良配,……”
蔡晋阳的确是好意,但现在谈这个对自己好像有点儿早了,虽然方宝旒已经成为自己枕边人了。
陈淮生懒得和蔡晋阳多说了,摆摆手,径直出门。
幸亏自己的龙虎三元会能很好的隐藏灵体变化,否则被人发现自己已经阴阳合和龙虎交济了,那还真的不好说。
起码佟童对自己的态度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还有如此亲近,怕是很难了。
小院在背后有一个小花园,勉强可以供人散步。
此番重华派来京中的诸人,只有佟童一人,能有闲情逸致散步的也就只有她了。
“你打算先挑战白石门?”虽然早就料到,但听得佟童这么一说,陈淮生还是心中一紧,“可有把握?莫要贸然行事。”
“我们不去,恐怕他们也会来,把握么?淮生师兄难道还信不过我?就差一口气就能破境四重,小妹正琢磨着找机会来突破呢,正好借白石门的人来证道!”佟童信心满满,“袁师兄大概也是打着这个主意,我看他也一直在仔细琢磨白石门的弟子情况。”
“不要着急,我相信明日那个家伙会给我们带来值得我们付出六千灵石的东西。”陈淮生点点头。
“师兄,你真的相信那个家伙?”佟童摇了摇头,“就算是他们能打听到一些东西,恐怕也不可能是有多么隐秘的消息吧?”
“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敌人,白石门和其背后的人也不例外,未必所有人都对于白石门和其背后支持者哦所作所为就满意,或许有人不在意我们重华派,但却不会乐见白石门和其背后的人得势,所以把白石门和其背后靠山的情报透露出来,也许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佟童花了一些心思才算是明白陈淮生话语里的意思,迟疑着问道:“师兄你是说白石门背后还不止是弋北几家世家支持白石门,还有更大的阴谋者?”
“当然,我说过否则九莲宗不至于这般踌躇不决。”陈淮生断然道:“但这个阴谋者肯定也有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阴谋者的敌人也会主动将敌人的情报消息泄露出来,帮助朋友就是打击敌人。”
“那按照师兄所言,我们就不该去对付凌云宗,而该与凌云宗联手才对。”佟童看着陈淮生道。
“理论上是该如此,但凌云宗愿意和我们联手么?从这几年我们凌云宗的关系就能看得出来,我们和他们之间很难建立起互信,如果不是白石门的强势崛起和紫金派的北上,他们甚至可能会主动把手伸到我们朗陵来,或者说他们会变成另外一个白石门。这是其一。”
陈淮生语气里不带感情。
“现在明显是有人看上了我们和凌云宗的财和地,以各种手段频频发起攻击,所以我们才会面临这样的恶劣局面。如果在九莲宗必须要做出选择舍弃一个保一个的情形下,我们和凌云宗都希望自己是被保留的,对方是被舍弃的,这就是成了一个不解的悖论了,这是其二。”
“那我们这两年去义阳府那边帮助他们稳定局面,岂不成了资敌了?”佟童愤愤不平地道。
“这是九莲宗的要求我们很难拒绝,更何况敌友之间,本来就很难断言,会随着时间推移形势变化而改变,没准儿有一天,我们又需要和凌云宗化敌为友呢?”陈淮生笑了笑,“师妹,修真界也没有那么纯粹,财法侣地,哪一样都是涉及到利益,作为宗门一员,我们都摆脱不了这些。”
随着公告栏榜单挂出,整个汴京城都沸腾起来了。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随处可见人们在讨论,而这种讨论不仅仅局限于修行人士,也一样蔓延到了寻常凡俗百姓,成为整个春假期间最热门的话题。
你出门要是不谈论几句哪个宗门更有威势,哪家子弟最有气象,哪家恩怨情仇可能要通过挑战来解决,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住在汴京城里的人。
陈淮生与袁文博和佟童三人除了封丘门,来到开宝寺铁塔边时,已经是快酉初(下午五点)了。
约定就是酉初,在开宝寺铁塔下是一连串的勾栏瓦子。
这里是城郊最热闹的所在,不仅仅是城郊百姓喜欢来这里听曲看戏,喝茶品书,同样亦有相当多的易肆在这里,尤其是几家修行界的易肆更是有好几家,汴京城中最负盛名的两大修真拍卖场所,一家就坐落在这里。
而随着上元道会时间日益临近,这里的生意自然是越发兴盛。
谁都希望自己能在挑战中拥有更强的战力,同样也都要做好更周全的准备,以备对手的挑战。
陈淮生下意识地去看铁塔下碑林处的那一片槐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