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鬼市那一战中,自己和唐经天以及于凤谦逃得性命,于凤谦甚至战场悟道,晋阶筑基,但宛郡蒋家损失惨重。
他一直有些怀疑淮郡杨家也在其中掺和了,但在当时自己这几人面临的对手中,却显现不出来。
“姚师兄,那杨家与我们重华派关系如何?”
陈淮生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太好说,淮郡和我们弋郡紧邻,杨家是淮郡第一世家门阀,不敢说和汴京城中那些老牌大世家比,但弋郡这边门阀要强不少,据说杨家家主已经是紫府,但是一直未曾露面过,……”
对于宗门也好,世家也好,门中族中有没有紫府,也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标志。
有紫府仙卿,就意味着宗门跨过了中等宗门的门槛,进入了中大宗门的圈子。
世家门阀亦如此,族中有紫府仙卿,就意味着摆脱了地方世家门阀的约束,已经在整个大赵境内的门阀世家排得上号了。
重华派掌门闭关这么多年,传闻也就是冲击紫府,但派中对这个说辞也没有明确态度,既不否定,也不肯定,避而不谈。
“我们这些地方宗门,和本郡内的宗门世家还有些往来,出了郡,交往就不多了,不能和九莲宗这些宗门比。”
姚隶蔚补充了一句。
陈淮生微微点头,明白中间的差距。
看看唐经天在洞府鬼市时候的表现,人家既能和蒋家搭上关系,和杨家也能潘得上交情,这就是超级大宗门的人脉厚度,重华派不能比。
似乎也看到了重华派这边的飞槎在降落,那边的飞槎与这边飞槎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是汴京南郊重镇陈留。
汴河从在这里由西北向东南流过,千帆竞渡,车马辐辏,是汴梁通往弋郡、淮郡、睢郡的咽喉要道。
许暮阳、徐天峰、赵嗣天三人已经先行到了汴京,剩下这一拨人就由长老杨德龙送一干人过来,送到之后杨德龙便要御舟回朗陵。
杨德龙耄耋老矣,看那御舟的样子,一干人都觉得不忍,也有些担心,好在现在总算是平安到了。
只要到了陈留,这里已经进入了汴梁府的地盘,没有谁敢在这里冒天下之大不韪乱来,尤其是还是上元道会即将召开之际。
两艘飞槎先后落地,杨德龙下了飞槎,叮嘱了姚隶蔚几句,便起身上了飞槎御舟返回。
现在这一群人就都要跟随姚隶蔚这个炼气八重一道进城。
在地方上一个炼气八重也算是个显赫角色,但放在汴京城里,巅峰多如狗,筑基满地走的情形下,一个炼气八重,大概就相当于重华派里一个丙舍弟子吧。
一群人站定,姚隶蔚也和大家叮嘱了几句,便准备沿着驿道进城。
这时却见那边飞槎人也都下来了,大概是见到这边情形,便有一人主动过来联系。
听得陈淮生他们是弋郡朗陵府的重华派,对方脸色明显有些轻蔑,随意寒暄了几句,便扬长而去。
蔡晋阳、卢文申、袁文博、佟童等人都有些愤怒,你不来也罢,来了问明了身份,却又这般态度,不是太过欺人么?
姚隶蔚和陈淮生倒是保持着平静。
汴京城就不比在弋郡,重华派还算是有头有脸,在这里,中小宗门在很多人眼里就不值一提。
“好了,大家也不必计较这些,此番来汴京参加上元道会的宗门起码也是三五十家,门阀世家也是数十家,咱们重华派在汴京城里也名不见经传,人家轻看我们也很正常,要想不被人轻看,那么就要尽力在道会上表现出我们重华派的风采,……”
姚隶蔚一样内心怒火中烧。
来问话的那个家伙不过是一个炼气六重,他可以一息之间秒杀对方,但也只能想一想,再大的怒意都能压在心里。
“姚师兄,也不知道上元道会的切磋方式究竟是怎样的?我们重华派也许不怕杨家这样的,但是像九莲宗和万象派以及天云宗这样的宗门,我们肯定是无法相比的,那怎么凸显我们重华派呢?”
陈淮生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道会的规则,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会是在大小不等的情况下来对抗,而是要以宗门规模相当,弟子层级相若的情形下来切磋比试,淮生,你们也别着急,到时候就知道了。”
姚隶蔚苦笑着摇头。
上元道会已经有些年成没举办了,他印象中上一次上元道会应是景贞十五年还是十六年的时候了,也就是说已经相距十多年没举办过了,而且好像每一次道会的规则都不尽一致。
这一次举办据说也是大赵景贞皇帝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了,希望用道会带来煌煌人气来冲喜。
驿道百余里,对一行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哪怕是不用健步符,大家也能在量三个时辰内抵达城中,但看到人家杨家有专门的马车来接,而自己这一行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大摇大摆走了。
看着天空中陆陆续续又有飞槎出现,看样子很多宗门都是选择初三初四出门,提前一些时间来准备,正巧都赶在这个时候了。
姚隶蔚招呼大家立即赶路,一行人便各自驭风用符,迅速离开了陈留。
天色将黑,一行人从丽景门进城,沿着汴河大街行进,而知客院的两名道种也早早就在丽景门内候着,接着一行人,便将一行人带到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歇息之处。
提前来打前站一项重要事务就是要把所有人未来一二十天的宿处安排好。
汴京贵,居不易。
对于大赵京都,这汴京城内外是一两百万人口居住在这里,被蔡河、汴河、金水河、五丈河曲曲折折地划分成了好几块,即便是在外城,现在要想找到一处合适的满足一二十人居住的院落,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这一处院落还算不错,紧挨着州桥的信陵坊,走出去,过两条横街小巷,就是宽敞如广场的御街。
和许暮阳、徐天峰、赵嗣天见了面,打了招呼,陈淮生若有所感。
故作随意的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和胡德禄打了个招呼,便独自走到了后门上,拉开门闸,却见一张宜嗔宜喜的俏靥浮现在自己面前,翦水秋瞳里满是思念和期盼的情意,直要把人彻底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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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乙卷 意乱情迷,身心俱醉
不知道是不是九色鹿茸粉带来的灵识预感越发灵敏,又或者太上感应术自己进境颇佳,总而言之,陈淮生就这么有意无意地来到后门,就这么看到了这张魂牵梦绕的脸庞。
青丝墨染,居然梳成了一个汴京城中相当时兴的如悬锤般的妇人发髻,顶着一个尖顶箬笠帽,幂篱半遮,加上乳白色的狐狸皮坎肩裹着内里的淡红并蒂莲纹云锦广袖罗裙,下半截却渐变成石青织锦宫装裙,这应当是现在汴京城中最流行的打扮。
鼓鼓囊囊的胸脯与蜂腰翘臀,被外罩的一袭同色斗篷遮掩住了,否则陈淮生还真要担心方宝旒这么走出来,太招人眼目了。
陈淮生抬手将女人半遮的幂篱掀起来,让自己能把这张阔别两年的俏靥看个够,一时间他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居然非得要身心俱俘才肯罢休呢?
就算是自己要身心俱俘,拿在丽人远行之前,难道就不敢放肆一回?
被陈淮生看得有些害羞,丽人将幂篱拉了下来,有些嗔怪地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和原来一样?”
“不,大不一样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算下来,我们都该隔了多少秋了?”陈淮生微笑着道:“你就这么一个人来的?”
“不,马车在那边街口。”方宝旒摇摇头,“我就是想要来看看,……”
“就这么笃定我会出现在这里?”陈淮生目光里的晶彩看得方宝旒心里发慌,“万一我没出来呢?”
“我也不知道,在得知你们进京来之后,我心里就一直躁动得紧,所以干脆就出门过来走一遭,看一看,就算是能隔着你近一些,我心里也能踏实许多。”
方宝旒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自己的情意和心境,让陈淮生心神俱醉。
来到这个世界,一门心思都放在修行上,无论是寇箐,还是佟童,亦或是宣尺媚和晏紫,或许或多或少有一些情愫夹杂其中,但是准确的说,都还没有上升到真正的情我爱的境地。
但方宝旒却不一样。
在山门里,两人已经两情相悦,甚至逾越了那一道界线,只不过未及于乱罢了。
两年相思,今朝一了,尤其是方宝旒在失去了胞兄之后,内心的不安全感越发浓郁,一直到陈淮生出现,而且是一种相当强势的印象驻入自己心田中,就更让方宝旒彻底埋下了这枚种子。
所以在面对陈淮生时,她没有任何忸怩,就这么大胆地吐露自己的情思。
到了这个份儿上,如果自己都还瞻前顾后,还要考虑各种风险隐患,那就未免太下作了。
“宝旒你在这里稍等,我进去打个招呼。”陈淮生示意方宝旒稍等,自己便径直入院。
寻到徐天峰,说自己想要去京中寻昔日旧友,了解一下京中情况。
徐天峰也知道陈淮生在入宗门前曾经多年在外游历,在外边肯定多少有些人脉关系,加之现在陈淮生也算是自己亲传师弟了,所以也只是叮嘱了两句便同意了。
一出门,便于方宝旒悄然上了马车,马车便一路驶入黑暗中。
这是一两个很普通的凡人马车,用来遮掩形貌倒是很合用。
汴京城分为皇城、内城和外城,皇城很小,大赵皇家居所,住着不过区区数百人。
内城规模就比较大了,八厢一百二十一坊,周长二十四公里,单单是这一百二十一坊,就有人口上百万。
至于外城,也就是所谓的新城,周长七十二公里,人口却难以统计,有说有三百万的,也有说只有一百多万的,但即便是最保守的估计,内外城加起来也有二百五十万。
这还没有算外城城墙之外的城郊地带,依然有不少人搭屋建舍,起码还有几十万。
汴京城这种棋盘格子式的规划据说是学着西唐长安的模式,不过却因为老城远来的存在,不像长安城那么整齐划一,而多了几分散乱和生气。
天黑了下来,但是大街上早已经将灯笼火把悬了起来。
从御街向西,便是繁华无比的光化坊,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打起了彩楼,临街尽皆为二三重楼,甚至二重楼都少见,多为三重,甚至四重。
陈淮生牵着方宝旒的柔荑,而方宝旒就这样依偎着陈淮生,头靠在陈淮生肩头上,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马车掌鞭的大概也是见惯不惊了,客人没吩咐,他就管着赶着牲口一路往前走。
天子脚下,什么事儿没见过,哪怕就是一个凡人,没准儿人家也是和金丹打过招呼,与元婴真君一起同进同出的。
看着依偎在自己肩头发出细密鼾声的女人,陈淮生也觉得有些神奇。
这个女人和自己心有灵犀一点通,也算是难得的佳话了,没想到现在却要自己以这样一种方式陪着她“睡觉”。
沿着汴河大街一直往下,过了利仁坊,陈淮生意识到对方是要把自己带出内城了,此时方宝旒也醒了过来。
出了内城,进入外城,外城没有那么寸土寸金的拥挤现象,但高门大户设置出来的风格更为气派恢宏。
“前边就是天云门总坛所在,再往前走大概三四千米,就是万象派在汴梁城的根据地了。”
方宝旒在黑暗中悠悠地道。
“道会在哪里召开?”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据说今年参加大会的宗派,……”
走了一大圈,马车终于把两个二人送到了门前。
一个很小很僻静的小院,一踏入院门,自动禁制就开始放光。
干净素洁的客房,还有就是方宝旒的卧房,似乎一切都是如此恬静,等候着某人的君临。
看着女人充满幸福的面颊始终洋溢着笑意,陈淮生也只能由着对方去。
方宝旒只感觉自己面颊越来越热,越来越烫,尤其是陈淮生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徘徊,宛如灼烤一般,她预感到似乎某些早就预想过的事情会在今日发生。
虽然她也很渴望男人的温存和慰藉,但是现在她却更享受现在这种悠闲。
第179章 乙卷 龙虎三元,美人恩重
陈淮生稳了稳心神,在小院内走了一圈,这才回到房中,看着恬静安然地坐在椅中的方宝旒,忍不住问道:“这两年你就一直住在这里?”
方宝旒微笑着摇头:“刚来的时候住在宣平坊那边,寇家就在那边,后来我就搬过来了。”
“哦?为什么?”陈淮生讶然问道。
方宝旒摇摇头,没有说。
陈淮生却很敏感,事实上当初让方宝旒来汴梁,可以依托寇箐的关系照拂,他就有些后悔。
以方宝旒炼气五重的身份,哪怕就是一个散修在寻常地方也能相当安稳,但反而是来了汴梁、洛邑、长安和江陵这些大都市,才容易招惹是非。
虽说在汴梁有寇箐照拂,但是寇家有些时候反而会成为累赘和祸端。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像方宝旒这样的女人,到了汴梁城里若是多和寇箐露露面,就容易引来人的觊觎。
但那时候方宝旒已经走了,陈淮生虽然担心,但是他也知道方宝旒是在和自己一起时才会表现出那副小二女的姿态,真要独立面对世事时,一样也能有她自己的应对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