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景浑身一颤，顺手挠了挠嘴角新长出来的嫩肉，并将多余的烂肉扯掉，才回话道：“回长清道长的话，他们需要我来炼丹和炼器，有时候为了防止泄露秘密，有些大人物会亲自来找我。”
“你想要什么？”王平问。
“留我一条命，哪怕把我关到地牢里也可以，我还有很多年的寿命。”老羊低着头回答。
王平伸出手和雨莲互动，安抚好雨莲想回千木山看沈小竹的情绪后很有耐心的说道：“那就得先看看你的情报有什么价值。”
“必定不会让长清道长失望，我相信道长已经尝试读取过乌琅的记忆，必定有很多关键线索都很模糊。”
老羊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扫了眼王平，“那是第一天的秘术，只要我们的神魂意识消散，储存在脑子里的记忆便会被扭曲，不管你们做了何种手段保护，都无法改变这样的扭曲，除非你能保留我们的神魂意识。”
“哦？”
王平脸上没有一点意外的表情，他没有读取乌琅的记忆，其中一方面便是有这样的考虑，乌琅作为一名老牌的二境修士，数百年的人生经历，如果这么容易就被王平窃取到，那么，很多事情就简单了。
比如王平自己，就算没有所谓的秘术，如果遇到危机，自知必死无疑的话，也有十几种办法扰乱自己的记忆。
“先说说乌琅的事情吧，说得仔细一点。”
王平看着老羊，拿出他刚买下来的五行石头把玩起来，看着老羊要说话，他又补充道：“起来说话吧，我不喜欢有人跪在我面前说话。”
“多谢道长！”
老羊躬着身子起身，尽管王平还没有答应留他一条命，依旧是说起了乌琅的事情：“我和乌琅是在两百年前认识的，当时他需要一件灵性足够的法器，好像是要用来打开某个上古遗址的法阵。”
“他当时给了我一块灵性充足的黄金，我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那东西是第一天用生命灵性祭献出来的。”
“我用他给的黄金打造了一个比较容易吸收灵气的鼎炉，我还偷偷留了一点材料，现在都还在呢，要是您放了我，我可以将我的财宝全部进献给您！”
老羊还真就非常详细讲述了他和乌琅认识到熟知的一切，胡浅浅拿出随身携带的竹简，将老羊讲述的每一个字都记录在案。
不知不觉就是半个时辰过去…
“大概是七八十年前，具体的时间我不记得了，乌琅找到我，说他已经买通了月牙山的山君，让我帮忙凝练月牙山内部的血丹，我以为就是一个中间生意，可我跟着他到了月牙山才发现，月牙山的山神都已经被他干掉了。”
“哎，我算是被他害惨了，从那之后，第一天、太阴邪修都找到了我这里，不是让我帮他们炼丹，就是要帮忙炼器。”
“你就是月牙山事件的炼丹师？这个问题一直都悬而未定呢，原来是你呀！”雨莲翻转身体挂在通向天台的屋檐上，一双竖瞳认真的打量起老羊，好像下一刻就要一口将老羊吞掉一样。
“你怎么逃掉的？”雨莲问。
“他们或许是觉得我还有用，炼好血丹就让我先离开了，对了，当时他们本来是想要反杀过去的，但后面得到消息，有一位大妖在密切监视月牙山，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王平听到这里也眉头一挑，心中的后怕一闪而过，暗自庆幸当初选择和子栾通报有无。
“继续说…”雨莲现在来了兴趣，不再催促王平赶回千木山。
“后来，第一天找到我，要我帮他们打造两套入境器修的法器，我没办法不照做，那两套法器应该很特别，都是太阴属性，施展之后可以吸取大量的生命能量，如果持续三天以上，大地都会变成荒漠！”
王平听到这里，想到之前左宣帮他在南林路沿海办的案子，当时就是有人的通过特殊的祭献吸取生命能量，造成大量的鱼虾死亡。
老羊咽了一口唾沫，“我在交付货物的时候，被带到一个水流声音很大的地方，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喊禾丰大人，我的记忆应该被抹去了一部分。”
“你确定他们喊的是禾丰？”王平脸色微变。
禾丰，一个传说人物，在道藏殿内有专门的档案，是‘第一天’处于活跃状态的少数四境修士，他一般待在东洲商盟，唯一一次有记录出现在中州的时间是夏王朝立国前，与真阳教在西北地区争斗了一回。
“我可以确定我的记忆是这么记录的，因为他的名字过于强烈，导致我想忘记都不行，甚至我有时候的想到他，都会不由自主的信仰‘第一天’的教义，但也有可能是他们故意篡改了我的记忆。”
老羊很认真回答道。
王平则想到雨莲观测到的关于老羊身上若有若无的极端善意，这和老羊说的相差无几。
“继续说…”
雨莲看着闭嘴的老羊催促道。
“是！”
老羊停顿了一下，看向左右的牛七和王奔。
两妖刚才听到‘禾丰’的名号时就被吓得不行，感受到老羊的目光，他们赶紧齐声说道：“小妖先行告退。”
言罢，他们便跳下了阁楼。
老羊快速整顿好思绪，继续说道：“乌琅道人在躲藏之前，一直就忙着帮他师父寻找一处隐秘之地，我猜测是用来晋升的。”
老羊的这个话题，让王平扩散的思绪又回到现场，因为修豫也修的《太衍符》，他的晋升很大程度上和王平有一定的关系。
“你确定乌琅寻找的地方，是和修豫道人晋升场地有关？”雨莲帮王平问出了这个问题。
“可以确定，而且他寻找的地方不止一处，我从他们寻常对话里推断出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南方海域的某块岛屿，这里似乎与一位大修士有关，这块地方与乌琅联系的两位修士有关…”
老羊说到这里，或许是怕王平不相信，又停下来补充道：“乌琅被您追踪期间，为了躲避耳目，都是让我门下的一些小妖去联系人，虽然他每次用完人都会灭口，但他却不知道这么做反而更让人容易查到他们。”
“我让人追踪那些小妖死亡的地点，再打听他们死亡区域的村庄和集市，不过三次就让我摸到了尾巴。”
老羊顿了一下，习惯性的卖了一个关子，接着又发现这里不是他卖关子的地方，连忙继续说道：“我最先查到的是一个叫做杨立明的木修，这个人好像有点半疯的样子，在宁州路杀害不少小妖，特别喜欢用毒。”
“他的人际交往非常广，有第一天的疯子，也有太阴邪修，甚至还有修妖法的人，还在宁州路经营有人口买卖，经常抓铺一些小妖卖给上京城那些贵老爷。”
胡浅浅听到这里，立刻汇报到：“杨立明在宁州路很出名，算得上是地下交易市场的负责人之一。”
“对！”
老羊赶紧附和道：“所以，跟着他，我很快就摸到他后面的人，是一位被人称呼为‘关茂’的道士，也是一位木修，他的样子非常恶心，看起来就像是炼丹中提到过的人体药引一样。”
他掐了一个法诀，同时向王平请求道：“可以吗？”
他想用妖气具现出这人的具体模样。
王平作出一个请便的手势。
下一刻，老羊身前出现一个由妖气组成的水墨画像，画像中是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他身体干瘦，还有非常严重的驼背，头发稀疏而蓬松，束成的发冠看起来乱糟糟的，脸上有很多干枯的褶子，褶子里有一些灵脉的晶体残留。
“他身上有很重的灵药气息，和我炼丹时培养的药引几乎是一个气息…”
老羊松开法诀，扯了扯身上破烂的衣服，低着头说道：“不过，他身上的气息偏向剧毒，后来我在和乌琅闲聊的时候，打听出了他的信息，他名叫关茂，是巫马道人的大弟子，我相信，巫马道人你们肯定知道！”
“乌琅能给你说这样的隐秘？”胡浅浅的声音里带着呵斥。
老羊身体微微发颤，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点，小声说道：“乌琅这个人…”
他顿了一下，“他的做派像是山林里的绿林好汉，而非一个修士，我个人很佩服他，他讲义气，重信用，不过，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其实大多数并不是那么讲义气，只不过是碍于修豫道人的名头。”
雨莲吐着蛇信子盯着老羊，嘲笑道：“你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吗？”
第282章 沈小竹筑基
“对！”
老羊点头承认。
王平倒是对乌琅有了新的认识，他也听说过乌琅的为人，就是豪爽和大气，再加上他师父修豫道人，所以身边很快就聚集了一堆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乌琅居然会这么实在。
“乌琅很喜欢听奉承话，特别是在他躲藏期间，因为追随在他身边的人都走完了，我每次去只要说两句奉承话，就会得到一大堆的赏赐，更何况是有目的打听事情。”
“你倒是胆子大…”
“这不需要胆子，是说话的技巧，而且我也不可能直接询问关茂道人底细…”老羊似乎在证明他的用处，他不想被关在地牢里。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平对身旁的胡浅浅招了招手，将她手里记录的竹简拿过来翻阅，雨莲看到王平的动作，从屋檐上腾云到王平的肩膀上趴着，和王平一起翻阅竹简上的内容。
老羊听到问话，很是紧张的思考了数息，才带着些许颤音回道：“小妖知道的就这些。”
王平“恩”了一声，头也没抬继续阅读手里的竹简。
这次获得的情报很多，首先是第一天的情报，仅仅一个禾丰道人的行踪就非常了不起了，再有便是巫马道人的情报，一下子多出两个目标。
“这些事你去办，上面的人注意监视，随时和左宣道友沟通，有急事的话可以联系我…还有，这只羊妖身上有第一天的印记，先消除他身上的印记再使用他。”
王平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傀儡鸟，将一道祝福符打入傀儡鸟的体内，顿时傀儡鸟仿佛活过来一般，蹦蹦跳跳后飞起来落在胡浅浅的身上。
胡浅浅双眸中的喜色一闪而过，毛茸茸的耳朵习惯性的抖了抖，并抱拳说道：“是，师父。”
“下去吧！”
王平拿出一块特制的竹简，将巫马道人的情报写在上面，扫了眼已经空出来的天台，拿出他和子栾交流的傀儡鸟，将写好情报的竹简放进傀儡鸟的腹部，然后掐了一个法诀。
傀儡鸟飞起来后，王平看向旁边的雨莲，说道：“走吧，回去看看小竹的筑基。”
“对，对，快点，快点。”雨莲才想起她有更重要的事情，用她的尾巴拍打着王平肩膀，催促他动作再快一点。
…
千木山。
玉成道人的小院里。
夏文义正在阅读《天人注解》，面色有些便秘一样的痛苦，他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十二岁练习入门功法到如今练气有成，看得最多的书籍只有武功秘籍。
“师公，为什么书里说兵戈是恶念，是不祥之物，却又是君子之道呢？我完全无法理解。”
夏文义本来是在沈小竹的院子里，可由于沈小竹要筑基，就被玉成道人提到他的院子里。
“道祖是用兵戈代替世间万物在举例，他说兵器乃是凶器，有道的圣人不应该使用它，君子之道是为仁、德行，指的是使用它的人若有德行，便能治于天下，若无德行，便是天下的祸事，皆因有德者身怀利器也能行驶和平之道。”
玉成道人耐心的为夏文义讲解，这是因为夏文义拥有一副好的根骨，是可以作为师门传承培养的弟子。
“道祖真会说空话，一人有德又有何用？”
夏文义接触的人很多，对此有自己的见解，“修德能修的只能是自己，于这天下有何用？”
“你志在天下？”
“不，我只是觉得既然都修了道，又要枯坐一辈子，岂不白白浪费一身的修为，还不如不修这道！”
“哈哈！”
玉成道人大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刚修行的时候和你一样，也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想法，但不管如何，你未来行事要记住遵守道门规矩，不管这天下是否安定，不管是否有人监督你。”
“好！”
夏文义显然是没有听进去，因为他的思想还停留在话本里那些大侠的人生当中。
玉成道人这时抬起了头，看向天边一闪而过流光，说道：“你师父回来了。”
夏文义顺着玉成道人的目光望去，整个人从刚才的活泼状态变成了古板而严肃的样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王平，反而对玉成道人很亲近。
接近千木山的时候，雨莲便脱离了王平，往沈小竹的道场落下，王平元神意识浮动，很容易就捕捉到沈小竹院子里的所有情况。
院子里灵气浓郁度已经足够，用来筑基完全足够，要是不够的话，王平可以调节九极大阵的灵气。
再有就是沈小竹的状态，以王平现在的修为，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能探知清楚，她体内种植的木灵灵脉非常稳定，种植的槐树滋养得也挺好。
雨莲和沈小竹谈一会儿，便带着沈小竹往山顶道场而来。
王平再仔细的检查了他这位亲传弟子体内气海的状态，又亲自去沈小竹的道场检查了聚灵阵的情况。
“哐啷啷”
杯在一颗新长出来的槐树前面落地。
圣卦！
王平虚空一抓，杯又回到他的手上，看向旁边的沈小竹，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入定筑基？”
“启禀师父，弟子随时都可以。”沈小竹非常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