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站在冯去疾蒙毅这边的更少。他们之前合作站在一边，是因为利益。现在不发声支持甚至是反过来帮李斯说话，也是利益。
啪！
秦始皇随手一丢，竹简落在台案上，面色不善。
“陛下息怒！”
百官同时作揖行礼。
“列位争论不休，可曾想过哪种更有利？”
秦始皇无疑是有远见的。且说这秦廷上下，年过四十者比比皆是。人老了便会慢慢昏聩，精力不比当年。现在当然还无所谓，可十年二十年后呢？
子承父业，悉数任用勋贵之子？若真这么简单，当初他也不会采纳李斯的《谏逐客书》。
秦国世居西隅，曾被视作戎狄，不通礼数。没有足够的能人，便无法支撑起这秦国基业。秦国若想千秋万世，最需要的便是人才辅佐。
白稷此举并非要为自己争取什么利益，纯粹是为大秦未来考虑。枉这些人皆是大秦肱骨，却未个人利益争的面红脖子粗，干涉国政。
秦始皇将书册抬起，“此为国师所予私塾之策，关系书院乃至秦国未来，汝等自行观之！”
这份书册洋洋洒洒三千多字，强调教育对国家的重要性。另外，还有私塾的影响和未来国策皆有说明。
李斯上前拾起书册，不少大臣悉数凑了上来。
“莫要踩老夫！”
“莫挤莫挤！”
“陇西侯，尔关心此事做甚？”
“还有卫尉，汝看的懂吗？”
“呸，只准汝看，不准吾看？”
屠睢面红脖子粗，狠狠啐了口唾沫，相当不服气。他好歹也熟读兵书，虽然戏份不多，本事还是有的。
上百人围着一卷书册，中间夹杂着各种咒骂声。这份书册为白稷亲笔所写，皆是对书院乃至秦国未来的设想。
简单来说，现在的私塾还只是个雏形而已。白稷此次挑选的基本上是十岁以下的稚生，自然也有例外的。以后两年私塾，两年中学，三年大学，泾阳学宫则是三者结合。
“私塾，中学，大学……”
“有意思。”
“《大学》似是曾子所做著作。”
“愚昧，此为学府等级。”
按照设定，私塾没有入学条件，只要年龄符合谁都可以读。学的学问也很简单，主要栽培其识字算学，然后再普及下律法和爱国情怀。
想要学习更高深的学问，那就得上中学。
而中学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得参加中考。
考试内容就是《秦律》+算学。
分数高者，可以入学。
“嘶……这后面似乎还有几条！”
“其父或大父，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或有军功者，可额外加十分。其父若为十一级右庶长或以上，每递增一级爵位，额外加一分。”
看到这条，李斯顿时是露出抹苦笑。
站在李斯等人的角度，他们抵制私塾很正常。
若白稷是李斯，他也不见得会答应。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拼死拼活为秦国效力。现在秦国兼并六国，他们的后代子嗣也能享受到福泽，入朝出仕。
结果白稷跳了出来，把他们这份权利夺走，谁会高兴的？
白稷便通过额外加分政策，保证他们的权益。爵位越高，加分越多。类似于李斯，爵至二十级彻侯。按照加分政策，他的子嗣就能享受到额外十分的待遇。
另外，还可以花钱买分。一分十万钱，上限同样是十分。看到这数字，鲍白令之当场啐了出来。便是九卿一年秩不过两千石，算下来六万钱。白稷张嘴一分十万，谁买谁傻！
中考总分是三百分，只要成绩合格者才有资格去读中学。至于如何算合格，以后可以看排名和成绩，具体如何白稷也没说。
中学升至大学，同样得考试，不合格者剔除。
大学就爽了，可以自由挑选科目。想要为吏者，可以报读律法专业。也能当医师，当工匠……白稷现在也只是提出个总体的设想，根据秦国具体情况慢慢商议便可。
通过层层考试筛选后，最后出现的必是有真才实学的能人大贤。不论在各个方面，都可以发光发热。然后还能普及诸夏一体的理念，增加认同感。类似于英烈子嗣或高爵后嗣可加分，这点也是得到了赞许。
“斯……这是枉做小人也！”
李斯缓缓合上书册。
后面的内容大抵是宣扬教育的重要性，也无需再看。白稷在前面提出的手段，已经确保了他们所有人的利益。
只要爵位高，他们的后嗣就能加分。
对黔首来说也没觉得不公平，毕竟像李斯他们耗费一生心血为国效力，一点好处没有也说不过去。给所有人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只要自身有足够的才学，便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白稷写的这些，大概就是类似于后世的教育制度。不过现在秦国啥也没有，就连私塾都少的可怜，只是他暂时定的个十年计划。
“按国师所言，大学选律法者三年毕业后可参加秦国大考，届时将由陛下亲自出卷审批。若有真才实学者，便可出仕为吏。”
“此举甚妙！”
学术这块秦始皇可以不管，但关系到权力他就必须管。想要出仕为吏，自然得经过他的认可才行。上至丞相，下至里长，他皆可一言断之。
秦始皇捋着胡须，感慨道：“国师里面提过，要做到此事极难。或许十年乃至三十年五十年，甚至更久……”
“但是，朕相信终有一日必能看到这幕！”
白稷可给他算过命，拍着胸脯保证过的。
最起码九十九岁，少一天算白稷的！
他掰手指算过，就算五十年他也等得起。
“陛下盛名！”
李斯现在也无话可说，躬身行礼。
其余朝臣也是纷纷行礼，互相间都觉得可以。
白稷做事并非是冲动的人，他完全可以不搞加分政策，不甩李斯这票朝臣，又有谁能对付他？
只是这种方式，也算是种激励。还能免去些不少麻烦，白稷觉得是更好些。
第163章 大熟征兆，奖励（求月票订阅，2）
教育之事，关系千古国祚。秦始皇的想法是暂时先看看，泾阳本就是白稷的封地，就是闹到天上去，那也是白稷站理。若经过白稷推行测试后，能取得相当不错的效果，那秦始皇再跟着推进。
私塾，中学，大学……
免费教育，由秦国负责所有开销。
现在仅仅只是泾阳，所以秦国压力很小。
几百来号人而已，一年下来能要几个钱？若是效果可以，推至全国也没问题。要是效果一般，那他们就得考虑是否要免费推行了。总而言之，还是都得看效果。
胖子口谕下达，勋贵朝臣也都认可，白稷这边办起事来就轻松许多。
泾阳现在可谓热闹的很，白稷恨不得把几岁的娃娃都拉过去干活。各种石料木料，悉数运送至书院。大毛从早干到晚，压根就没有歇息的。
十几只灰狼，拉着牛车在道路上跑的飞起。这速度让田里头的老牛直流眼泪，太丢牛了！好好的活被抢了，谁能想到这年头灰狼都开始给人拉车了？
牛的活被狼抢去了，丢不丢脸？这以后同行怎么看它？鸡怎么看？大鹅怎么看？今后在牛界怎么混呢？
不光是老牛难受，几匹驽马更难受，现在连野猪都能骑它们头上逞威作福！往前说，几匹驽马上过战场，为秦国立过汗马功劳，可谓是功勋戎马。
后来受了伤，所以退居二线成了驽马。即便如此，在泾阳牲口界内也是响当当的明星。吃得好喝的好，还有专门的人伺候着。就连几岁的娃娃都晓得用刷子帮着刷刷毛。
不好意思，时代变了。
现在没人给马刷毛了，就看到娃娃们帮着野猪刷。驽马只能和老牛报团取暖，抱头痛哭。有诗云：一代新猪换旧马，多少老马离愁恨。
作为泾阳新贵，野猪走起路来都飘了。时不时能看到几十只野猪漫步在河边，有专门的人捕捞水草，就看着它们细嚼慢咽。
时不时的，还可以看到玄鸟卫骑着野猪冲锋。虽然模样有些滑稽，但威力属实不差，隔三差五还会有只肥硕的老虎在泾阳漫步。
上次泾阳后山来了几个流匪，曾经是韩人。本来想在泾阳这捞一票就跑的，当天正好碰到了胖虎。这几人也是饿得不行，就想宰了胖虎。可惜，胖虎一嗓子下去，漫山遍野几十只灰狼野猪窜了出来。空中还有金雕在盘旋报点，最后几人只得投降。
不过，白稷没杀他们。他们和上次的流匪差不多，都是不愿意投降秦国。最后落草为寇，在山中混迹。家仇国恨，他们也有自己的立场。
白稷给了他们选择，要么留在泾阳，给他们置办验传成为秦人，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没人会追究他们。要么放他们离开泾阳，到时候是生是死便与他无关。
四人最终还是选择留在泾阳，现在在工地上干活。他们有自己的茅屋，还有田地。只不过现在季节问题没法耕种，白稷就给他们找了活。
一天两顿饭，外加八钱。别看他们工资高，他们得从早上干到晚上。像是别人的话，有的是两个时辰，有的是三个时辰。
……
年轻人都有活做，老农岩这样的则是成天伺候庄稼。他可没忘记土豆杯，在他看来，灰狼老虎这些不适合他，还是来头老黄牛合适。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家里头有了牛，就有了奔头。
耕田更是把好手，好好伺候着。以后出去也能更加方便，现在有辆属于自己的牛车，绝对比后世的小汽车还要有牌面。
所有参赛者里面，老农岩是最认真最负责的。每天天不亮，便已经到场，伺候这一亩土豆。施肥浇水，抓虫锄草，绝对不含糊。
现在土豆苗长得很好，略显肥厚的叶片有些泛黄。按照《田律》记载，这已经是要大熟了。上次雀来给老农岩道过谦，还拿了半石菽豆过来。
雀也不是傻子，他专门问过白稷。以老农岩这架势，亩产怕是会超过四十石。别人说的雀不信，但白稷所说他信。所以，他也是愿赌服输，把半石菽豆给了老农岩。
按照秦律来说，赌斗可是犯法的。不过类似于岩和雀这种的不算在内，两人是意气之争，又有人做见证，所以没多少事。
老农岩没要这半石菽豆，还说就当是提前给雀和孟草的贺礼。雀收入不差，但花的地方也多。这些天给孟草置办了不少东西，自己手里也没几个钱。邻里之间没必要闹得这么大，半石菽豆也值不少。两人恩怨因此一笔勾销，这事儿也成了泾水亭的佳话。
“岩翁。”
孟草拎着篮子正好路过田圃，看到老农岩还在干农活，当即唤了声。
“原来是草儿。怎么，现在要去造纸坊？”
“是的。”老农岩点点头，“方才你家那两小子路过，急匆匆的也不知是什么事，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的好。”
孟草顿时有些失神，撒丫子就朝远处而去。
……
私塾这事已经定了下来，加上他们家比较近，白稷就想着先让她的两个弟弟去旁听。好歹是当代大儒亲自授课，就算稍微学点东西都是好的。毕竟他们在炼钢坊内的工作时间不长，学两三个时辰也无妨。
不过，这事儿他们很不乐意，甚至是有些抗拒。孟草连假都没请，直接朝家的方向而去。她这两个弟弟年纪小，但是很有自己的主见。做起事来全凭一腔热血，有时候很冲动。
他们家住在泾水附近，只是简陋的茅屋。河水畔，就看到两个少年正在一前一后的嬉戏。河畔还有鱼竿，似乎是正在钓鱼。孟草放下篮子，望着两人，眼睛慢慢变红。
“你们两个！”
“阿姊……”
二人顿时激灵了下，就看到稍年长的站了出来。
“为什么你们在这？现在不该在府上旁听吗？！”
孟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火。这机会有多么难得，孟草心中清楚。他们距离近，加上白稷心善，所以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别的不说，他们等同于是和胡亥共同上课。
胡亥可是少公子，其地位之高，毋庸置疑。能和少公子共同学习，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资格。二人不过黔首身份，可都是白稷准许的。如此珍贵的机会，他们竟然不珍惜？！
孟草咬着牙，把鱼竿直接捡了起来，用力掰成两半。现在的黔首同样深知学习机会的难能可贵，类似于孟母断杼的故事也都有。
家里的事情她全都愿意承担，哪怕苦些累些也没事。她只想着能让两人好好跟着学，只要能识字当个小吏，也比一辈子在田里来的强。
孟草扬起棍子，狠狠抽了下去。两人也不敢躲，只能受着。孟草家中环境不同，作为长女，她要教训这两人真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