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海老脸一红,打个哈哈,“许兄分明在骂我。”
事实上,他得承认许易说的是实话。
唐山海的背后的力量,在寻觅界子,要他拉拢许易不假,但并非不惜代价的拉拢。
许易今番所谋,涉及的资源,几乎是一笔天量数字。
即便是唐山海,也无法完全做主。
他之所以参与到许易的谋划中来,甘为配合,无他,只因许易的方案对他而言,只有利益,而毫无损害。
许易的具体计划,并非只是让唐山海抑或是广隆行做中人这么简单。
其实,是一项借贷计划。
所谓的十五日内付清尾款,不是许易给出的,而是唐山海给出的。
他需要这个时间,来调集资金。
而唐山海之所以同意借贷这批巨额资金,那批丹材作为质押物只是一方面。
毕竟,按照市价,那批质押物是无法抵偿广隆行所支付的巨额资金的。
而除了这批质押物外,许易前两批已经购入丹材,已经花了十三万元丹自三个堂口买来的丹材。
这些有价资源一并合起来,也无法弥补广隆行借贷出的巨额资金减去按市价折算的那批质押物的价值的缺口。
说白了,许易目前现有的全部资源,根本无法抵偿广隆行支付的巨额借款。
唐山海为何能说服广隆行同意这笔借贷,无他,乃是因为许易向唐山海亮出了他的一张底牌炼制元丹的能力。
那日到访的黑衣斗篷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山海。
许易选择宴请唐山海,正是意识到大量丹材的到来,靠他一人之力,是无法能应付的。
前两笔丹药原材的购入,许易靠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亲自上阵,大量炼制丹药,靠炼制的丹药来支付购入资金。
故而,他才将每一次购入药材的时间窗口,拉长到一个月。
也正因如此,荒祖才每次见到的都是一个精疲力竭的公子。
终于,许易意识到靠这种炼丹购入丹材的法门,在天量的丹材汇聚之际,是行不通了。
即便是他生生累死在炼房,也不可能改变局面。
商业的较量还得落实到商业中来,金融的手段还需靠金融来解决。
他想到了唐山海。
他也知道唐山海不是开善堂的,凭着他的空口白牙,就会助他。
无可奈何,许易当着唐山海面,演练了他的炼丹能力。
唐山海一见之下,什么都同意谈了。
比如,眼前的巨额借贷,除去许易将所有的资源做质押物后,还有一个颇为庞大的缺口。
不过这个缺口,在许易高效的炼丹能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还款只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
在意识到这笔买卖毫无风险,还会因为巨额资金借贷,衍出巨大孳息,唐山海除非傻掉了,才会将这笔生意推出去。
这会儿,一切皆按照许易预设的剧本上演了。
在许易称量各方人心、利益的大前提下,整场“演出”极为完美。
与此同时,也让唐山海生出了巨大的好奇。
一百零二章 皆猜心意
唐山海虽也参与了许易的谋划,也依旧猜不到许易到底要干什么。
那么多的丹材,用超高的价格购买,唯一盈利的可能,便是这些丹材价值被再度放大,转手获得利润。
若许易是这般想的,可他炒高丹材的价钱和速度都太大、太快了。
以至于,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让丹材的价钱大幅上涨。
他也看不到许易有将这些采购来的炸弹成功脱手的可能。
同样,他也不相信许易是蠢货,这其中必定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
许易笑道,“事不秘则败,唐兄要看大戏,何必急于一时,许某只能承诺,必不让唐兄失望。”
唐山海指着许易道,“你啊你,也对,也只有你这种从不信人的家伙,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修炼界越行越远。行了,我就是配合呀,就是为了这出大戏,我也得配合呀。”
许易笑道,“唐兄何必说得这么委屈,许某才是那个最终要担心的人,毕竟,一旦事有不谐,被拉去给唐兄做苦力的,可是许某。好了,累了许久了,许某也要歇会儿了,就不留唐兄用饭了。”
唐山海指着许易道,“不信人还冷酷,一顿饭的脸面都不愿留,你不赢谁赢?”
许易大笑,唐山海亦笑。
白虎楼的贾老板,这段日子,是快乐并痛着。
快乐的是,城中三家重量级堂口的大人物们,隔三差五前来白虎楼聚会,为他炒高了不小的人气。
痛苦的是,这三家的堂主,每次到来,都要封楼,惹翻了不少老顾客。
尤其是像这个月这般,一个月封了好几次楼,让他白虎楼得罪的人颇众,隐隐有些犯众怒的意思。
贾老板正想着举办个酒会,回馈一下那帮老顾客,三位堂主竟又来了。
以前这三位到来,似乎还遮遮掩掩,派人先来清场,似乎不愿旁人知道他们在此私会。
今次到来,竟连随员也不带,各自铁青了一张脸,步履匆匆地往前走。
贾老板一看三位这个态势,没奈何只好再度清场,一句废话也不敢有。
砰的一声,藏风居的大门被拍上了,贾老板心中骂娘,好一阵肉痛。
藏风居是白虎楼的招牌,屋内最微小的摆设,也是花了大心思的,何况这最为珍贵的门帘。
祭出如意珠,隔阻了内外,雷千啸立在窗前,闷声道,“真他妈的邪门,邪了大门,姓许的发疯,广隆行也陪着疯,这他妈是要干什么!”
藏风居位在白虎楼最上层,立在二十余丈的虚空,天风正急,跨湖而来,风冷而冽,却吹不散雷千啸心头的那团火热。
左风冷声道,“反正不是好事,一个疯都不像真疯,两个疯,就更不像了。必定藏着惊天的阴谋,我等这回真的凶险了。”
“凶险什么?老雷,老左,我们乱什么阵脚,这笔买卖,咱们可是没亏,反而大赚,即便广龙堂阴谋得逞,又岂能伤得了你我的根本?所以,咱们慌什么?”
王七绝坐在桌前,持杯慢饮。
清澈的酒水,倒映出他的面容,急速跳动的眼角的皮肉,出卖了他真实的内心。
他此番话,不过是宽慰雷千啸和左风。
这个档口,他还少不了这两人出力,若是这两人先就乱了,怕了,攻守同盟自然瓦解,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雷千啸面色好看了一些,扭过头来,“但从利润上看,咱们自然是赚了。姓许的知晓咱们的伏兵,也不令人意外,可他偏偏将咱们三家的伏兵,先行结算,还全部支付了元丹,分明就是怕咱们不肯接受预付款,而取消交易。”
“这件事,不管怎么品,都不能算咱们占了便宜。莫不是姓许的得到了什么咱们都不知道的消息,知道了元丹的丹材行将暴涨?”
左风眉心一跳,朝王七绝看来,王七绝摆摆手,“断不可能,周边十余城池,我都有关注,元丹丹材的确有不小的涨幅,可那全然是因为广龙堂这波不要命地收购。”
“我倒是觉得,定然是玄清宗需要大量的元丹丹材,准备密谋干些什么?否则没有玄清宗出力,就凭他广龙堂头两此收购都不可能撑下来。广隆行姓唐的更不是傻子,没有玄清宗在背后给广龙堂作保,姓唐的万万不会掺和进来。”
左风点头道,“王兄此言有理,只是姓许的为何那般急迫地采购咱们手中丹材呢,甚至不惜瞒着那么些客商一起演这出戏。”
王七绝道,“这也是我所参悟不透的,想不明白啊。”
“奶奶的,做个生意,都快赶上打仗用的兵法了。”
雷千啸骂道。
“雷兄说什么!”
左风急道。
雷千啸瞪着左风,不知道他猛地又抽哪门子风。
左风猛地一拍桌子,“兵法,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远而示之近,近而示之远。姓许的这般做,怕不就是故意恫吓我等,让我等不敢再掺和进来。”
“此话怎讲?”
王七绝急道。
左风道,“二位试想,我等的伏兵入场的直接后果是什么?几乎将姓许的准备的元丹消耗殆尽。若非姓许的提前请了唐山海作保,上次的那出大戏,他可就演砸了。”
“即便有唐山海相帮,据我所知,姓许的为平息局面,不得已又抬了半成的价钱,凭空多支出数万的元丹。而姓唐的也绝不是不咬人的狗,我看他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唐山海下了那么大的力,岂能不分肉走?”
王七绝眼睛一亮,“高啊,左兄妙论!以我观之,定是如此。姓许的无非是不希望你我三家掺和进来,坏他的好事,咱们若是再掺和一把,即便是有唐山海,广龙堂也顶不住了。即便是玄清宗最终出手,也得耗去巨量资源,说不定便要元气大伤。”
“哈哈,若如此,你我三人可算立了大功了。”
雷千啸喜道,“区区一个堂主,岂能让你我三人伸平生之志?”
左风道,“雷兄先别欢喜,适才的话,也不过是一个猜测,假若猜错怎么办?”
一百零三章 这就倒了?
王七绝道,“即便猜错,你我等不过是亏些元丹,无伤大雅,一旦猜对,利润可就可观了。不管怎么算,这个险都值得冒。”
雷千啸转回桌边坐下,“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咱么怎么会亏?”
左风道,“雷兄细想,咱们前次为弄到那么多的元丹丹材,花费有多大?若非是卖给了姓许的,散卖出去,必定折本。如今大宗丹材已经不好采购了。广龙堂折腾的这一出,让所有客商都以为见了肥肉,收购丹材的力度一再加大,竞争一激烈,小笔的丹材涨幅也不小。”
“其实多出点钱,还没什么,关键是弄不到丹材。前番咱们可是从各自宗门内部其他堂口那里匀来的,这回要想再匀一些,不出血本是不可能的。”
“一旦姓许的被挤垮,或者姓许的不收了,咱们弄来的这笔丹材的高额成本,可就没人给报偿了,这岂不是风险?”
雷千啸笑道,“这算什么风险,能击垮广龙堂,便有亏损,咱们也能承受。毕竟,少了一头狼,这肉自然就多了,将来源源不断的收益,迟早能填平的。”
王七绝笑道,“雷兄说的才是至理,咱们目光就放长远些,哈哈,争取一击,让姓许的滚蛋。”
自九月初三这日清晨起,广龙堂门外,来聚集的小厮就突破了三十人。
到傍晚时,已超过了百人。
九月初四清晨,小厮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家客商亲自到来。
数目也随着日头的升高,不断膨胀着。
初始,各大客商虽心中焦急,为维持风度体面,尚在谈笑风生。
毕竟,半月前,八月初五参与交易的客商,都如约从广隆行拿到了尾款。
让所有人都对广龙堂的信心倍增,皆认为迟迟未出收购议价牌,无非是广龙堂内部对价格的给予尚有争议。
但不管怎么争议,价钱比上次高,是一定的。
否则,广龙堂这回就别想收到丹材。
私下里,各大客商其实早就暗暗结成了同盟。
在对利益的追求方面,众人的心意从未曾这般齐过。
眼见到了傍晚,广龙堂的议价牌还未挂出来,人群中终于有慌乱的气氛在弥漫了。
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个想法,倘若广龙堂这回不收了,该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