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想着融入试弟子的生活,便没打算别出心裁,也曾想着加入一个小团体,混迹其中,看看风向,却没想到孟伏自动找上门来了。
对于找上门的好事,许易从来都抱着极大的怀疑。
孟伏笑道,“许兄不必多心,我们的小团体唤作共学社,和其他小团体不同,我们这个小团体的规模不大,只有十三人,大家因为志气相投,才团结在一处,主要目的,也是交流修行经验和丹法经验,并无有什么强制。只是旁人觉得我们的势力小,不值得投靠,所以规模始终不大,我来邀请许兄,也是看许兄初来乍到,特意来试一试运气。许兄不必急着作答,恰巧今日我共学社有个交流会,许兄可去听听,看看如何,再做决定。”
一听到“丹法”二字,许易立时精神一震,阅览许多典籍、笔记,他已知晓丹药是这个修行世界的基石,至少在目下已知的修炼境界中,丹药之能,极为重要。
如此一来,修行的小目标,其实就明确了,那便是跻身丹药之道。
他正愁没法入门,这里来了共学社。
他没去想旁的团体是怎样的情形,便决定先去共学社那边看看风向,左右也没什么损失。
当下,他便应了孟伏。
孟伏大喜,“不瞒许兄,我也是共学社的三大主事之一,许兄若肯加入,孟某也算是为我共学社,立了一功,也不算是白占这个主事之位了。”
当下,两人约好了时间,许易便告辞,返回洞府去了。
到得自家的青坪,荒祖正闭庐修行,秋娃正酣酣而睡,看着秋娃越发瘦削的小脸,许易的心情忍不住又沉重下来。
小家伙的状态始终不佳,尤其是阿鲤离开后,很少有小模样,越来越嗜睡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同样还有一个嗜睡的家伙,也让他头疼,取出灵兽袋中的冰火兔,小兔子透彻得如一块玉雕,若不细细体察他的呼吸、气血,几乎感觉不到他是活物。
唯独让许易稍稍安心的便是,这冰火兔除了昏睡,气血明显越来越丰盈,显然是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只是许易不知道这小兔子还得睡到何时,已经睡了二十几年了,再睡二十几年似乎也不稀奇。
查看了冰火兔的情况,许易不打算将之再收入灵兽袋中,相比灵兽袋,这里的灵气更为充裕。
且洞府的禁制,也颇为严谨,并不担心有什么危险。
当然,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冰火兔卧身之地,又设了重重禁制。
做完这些,他便又取出没看完的典籍,继续研究起来。
当红色的夕阳透过气窗落在他脚尖的时候,他收了书,辞出洞府,荒祖已在外恭候了。
只一打眼,许易便察觉到此时的荒祖和以往的荒祖不同,有了明显的变化。
荒祖郑重冲着许易拜倒,语带哽咽道,“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许易摆摆手,“你体内的灵气化作金色了?这么激动。”
荒祖道,“已化作纯紫之色,药力还未化尽,要完全化尽药力,至少还需一月之功,但功成在即,老卢我必能更好地为公子、小姐服务。”
许易点头道,“你有这份心意就好,趁着你空闲,去换两枚副令回来,就用那三株绛珠草,我打听过了,价值足够。”
说着,将玄清令抛给了荒祖。
一枚玄清令,每次荒祖进出,都得呼喊,煞是麻烦。
荒祖领命,许易便先去了。
许易到时,孟伏已在恭候了,接了许易,便朝西边赶去。
交流会是在一家洞府前的青坪上举办的,许易和孟伏到时,交流会已经开始了。
一位长脸青年手持一株绿色植物,正在分析这株植物的特性。
场中设着一些蒲团,孟伏传音许易,示意他随意寻一个落座。
半个时辰过去了,交流会到了尾声,一位长眉中年站起身来,做最后的陈述。
许易听孟伏传音介绍,已经尽知场间十三人的姓名。
此刻讲话的长眉中年,唤作赵乾,乃是交流会的主持人,亦是三名主事之一,可以看做为这个小团体的核心人物。
对这次的交流会,许易收获并不多,但感觉着实不错。
他收获不多,乃是因为他的药材学,丹药学的本事,实在太浅,人家讲的,他根本听不懂。
感觉不错,是因为他很喜欢场间的氛围,没有明显的等级,人人皆可发言,遇到问题,都会参与讨论,有一种极好的治学氛围。
赵乾做完陈述,忽的,一指许易道,“这位道友,是孟伏介绍来旁听的,不知道友听了感觉如何,可愿加入我共学社。”
许易抱拳道,“在下许易,乐意之至。”
众人的眼神皆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震惊。
孟伏连连击掌,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许易不是那些眼高手低的俗物,能看出我共学社的不凡。”
许易连连自谦,道,“孟兄,诸君似乎另有深意?”
孟伏连连摆手,“许兄切莫误会,不瞒许兄,我共学社已经有很久没进过新人了,往常也不是没接引过,但人家都嫌我共学社实力不强,地位不高,要找大庙栖身,宁肯付费,也要挤进去,最后,后悔的不少。反观我共学社,进学之风极盛,多年交流下来,人人收获巨大,绝非其他团体能够比拟的,我相信许兄若加入,必定不会后悔。”
第四十章 四问
许易是孟伏亲自招揽的,自也算作他这个主事之人的功绩,何况,这是许久后的第一次进人,他难免兴奋。
说到底,一个小团体的壮大,还在于得人,人越多,便越是稳固。
许易团团一抱拳,“多谢孟兄与诸位道兄的厚爱,不知,进社还要走什么流程?”
赵乾道,“我共学社与其他团体不同,其他团体禁制重重,等级森严,唯恐对社员的控制不紧。而我共学社其实就是个交流学问的地方,讲究是以心如社,不在乎形式。所以不需要流程,相信时日一久,许兄会真正的以心入社的。”
许易点头道,“共学社的氛围,正为许某所喜。”
赵乾道,“不知许兄有何特长,咱们的交流会都是轮着讲述心得的。当然,讲述并非是强制的,全凭心意。”
许易道,“在下出自小门小户,偶尔得了块升仙令,这才加入玄清宗,一身并无所长。对丹药的知识也是空白,加入共学社,占好处的心思多,能回报的怕是有限了。”
“哈哈”
赵乾大笑,“妙人妙人,就凭这一句占好处的心思多,足见许兄是坦诚之人,正合我同学社的脾性,好极。”
做完介绍,众人便各自分散,许易却不离开,孟伏心中好奇,便也留了下来。
赵乾道,“许兄还有事?”
许易道,“在下虽不明丹道,但心向往之,实有许多不明之处,想要向赵兄请教一二,不知赵兄能否赐教。”
赵乾道,“既然入社,就是自己人,有什么问题你问吧,其实你问我不如问孟兄,他在丹道上的见识,远超于我。”
孟伏笑道,“赵兄再说下去,孟某就得寻个石头缝钻进去了。”
赵乾摆摆手,“好了,不耽误许兄的宝贵时间,看他有什么问题,咱们共同参详。”
许易道,“不知修行丹道要如何入门,要学习哪些知识,学习多久能够开始炼丹,多久能炼成元丹?”
赵乾和孟伏对视一眼,皆现出一丝迷惘之色,实在是许易问的问题太粗浅了。
先前许易说他出身低,见识少,两人还当是谦辞,此话一出,两人立时就信了,因为若是许易非是对丹道知识一无所知,是不会问出这种问题的。
至于仙缘者,他们身居玄清宗的最下层,消息极为闭塞,根本不知道试炼场再度开禁的消息,根本没往仙缘者那里去想。
“怎么,二兄可有难言之隐。”
见二人有所迟疑,许易问道。
孟伏道,“哪里有什么难言之隐,实在是你的问题太简单。就不劳烦赵兄了,我一体代答。”
“第一问,丹药入门。这个问题很宽泛,若说我等的微末技艺,算是入门,怕要惹人耻笑,毕竟,有灵根期的大修士都常言自己于丹药之道,并未入门。哈哈,这个问题,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般以修炼界的常识来论,会炼制辟谷丹这最初级的丹药,便算是入门了。”
“第二问,要学习的知识。这个就太多了,大体可以分为药材学,灵力解析学两大类,因为炼丹的本质,是让不同药材的药性彼此结合,形成丹药,而这里的结合,就有大学问了。”
“比如炼制一枚辟谷丹,需要的药材不过两种,风铃草、齐名花,风铃草有三种药性,齐名花亦有三种药性,要炼制成辟谷丹,只需风铃草和齐名花中的两种药性,药性的分离、留存,已极考验人了,而下一步,四种药性的结合,却是关键中的关键。”
许易道,“想来这种结合,便要用到那个灵力解析学吧。”
孟伏点头道,“正是如此,因为药性的结合,不是一碗水和一碗面倒在了一处,而是一种物质和另一种物质,形成一种新的物质,这其中,便需要灵力的作用,我这么说,你可能难以理解,时间久了,你自己试验一二,就能明白了。”
许易当然明白,孟伏说的应该就类似前世的化学反应,灵力便是催化剂,灵力的解析,便是分解出各种合用的催化剂。
在催化剂的作用下,有用的药性,才能聚合成新的物质丹药。
孟伏接道,“第三问,学习多久能炼制丹药。这也是因人而异,因财而异的,若是有钱人,刚翻了几本集草录,就开始炼制丹药的,不在少数。像我等出身贫苦的,总得先种几年药草,弄清常见宝药的药性,再用分灵盘练习十来年的灵力分解,才敢尝试着糟践药草。一般而言,要想炼制出最简单的辟谷丹,往往也要十年之功。”
“当然,这是对最普通的修士而言,世家子弟自不在此列,尤其是有传承的,有资源的,一年之内炼出辟谷丹,也不是稀奇。”
“第四问,多久可以炼元丹。炼出了辟谷丹,只是打下了基础,要想炼制元丹,得满足四个条件,能得到一曰丹方,二曰药材,其余天赋云云,都不去谈,光是前面的两个条件,就非灵根期修士而不敢奢望,所以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某只知道,便是在灵根期修士中,能炼制元丹的,也为数不多。”
“好了许兄的问题回答完了,不知可还让许兄满意。”
孟伏说罢,笑着冲许易一抱拳。
许易抱拳回礼,“多谢孟兄,满意至极。只是一条,许某越听疑惑越多,将来还少不了叨扰孟兄。”
赵乾笑道,“听闻你们是邻舍,以后有的是机会。其实炼丹一时,尤其是新入门的,急不得的。其实我共学社是最适合许兄这等新人的,时间久了,许兄就知道了。以后,还请许兄多多参加社里的活动,和社员们常常沟通,许兄必定会有所收获的。”
许易应了,谢过,当下,和孟伏联袂离去。
其后,许易便开始了一段面上平静,实则心急如焚的修炼岁月。
或随同共学社的社员,前去岐天山谷采撷药材,或与社员们交流往来,共学社的每七日一次的交流会,是他最乐意去的,每次前去,都觉受益匪浅。
第四十一章 灵乳消息
偶尔,许易也去求道台,交换些修炼资源,主要是草药,各种各样的草药。
换得之后,他便按照从交流会中得来的经验,开始试验、研究,苦于没有传承,又乏人指点,许易研究药材的进展甚慢。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荒祖终于成就了金色灵气。
许是想干出些业绩,回报许易,荒祖终日在求道台混迹,打探消息,许易也舍得给他开支,一来二去,荒祖在求道台的人脉结得不浅。
这日,许易正在给秋娃讲故事,荒祖急匆匆行了进来,满面红光地正要张嘴说话,瞧见屋里的情况,便又退了回去。
许易只当没见着荒祖,依旧给秋娃说着故事,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怀里的秋娃不再提问,沉沉睡了过去。
许易将她小心地在被子里放了,下了床,行到外间,荒祖面有忧色地问,“小姐情况又不好了?”
许易点点头,“你这般兴冲冲地,到底有何事?”
他这几日的心情,越来越沉重,非是为炼丹之事。
他所忧虑者,乃是秋娃,近日来,秋娃的情况越发不妙了。
十日的时间,竟有九天在昏睡,便是醒来,也没什么精神,拖着许易给她说故事,说着说着,便又睡着了。
许易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荒祖压低声道,“我收到消息,近期有场小型的交流会,在岐天山谷的无当峰举行,听消息透出,会有琼玉灵乳出现。”
“什么!”
许易的眼睛陡然暴凸,荒祖唬了一跳,他何曾见过这位大爷这般模样,心道,那小姐真是这大爷的心尖尖。
“消息可准确?”
许易面色恢复如常,心中却如煮沸。
琼玉灵乳,正是他眼下的救命稻草。
秋娃的状况如此,他可没少旁敲侧击,询问共学社的那帮人。
得出的一致结论是,能助宝药快速成熟的琼玉灵乳,几乎对一切木植,都是天然大补之物。
但琼玉灵乳极为珍贵,实在难得,如此宝贝,根本不会有人拿出来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