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奎知道,今日自己的父亲,正召集诸位长老,开长老团会议。
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赶过来,还如此兴师动众。
忽然,杜奎扫见人群中的朱长老,后者向他传心念道,“少主只说是请人调理灵植便好,不然,事态必大。”
朱长老这般一传心念,杜奎哪里不明白,自己父亲等人到此,是朱长老传了消息,秦清那贱婢在朱长老处备下的影音球,还是发挥了作用。
对朱长老的传信,杜奎丝毫不领情。
姓朱的若真在乎他杜某人这个少主,就不该小题大做。
他正切齿间,杜康林已率领诸位长老到了近前。
杜康林冷冷扫了杜奎一眼,后者才聚起的胆气连同心头的愤恨,如流云一般被狂风吹散。
东哥不急不躁地向杜康林等问安罢,便听杜康林道,“王道友派你前来,除了面见我派中秦、余两位子弟,可还有其他交待?”
东哥道,“大长老说了,秦仙子是他故人,于他颇有恩义。余仙子是他义妹,更是曾同生共死,今次派晚辈前来,正是向二位仙子问安。”
“却不料,撞见贵派少宗主在这莲玉岛上,大惩淫威。晚辈人微言轻,遭遇此事,已是无能为力,只好回禀大长老,或许大长老会亲自登门,寻少宗主讨教。”
东哥是着胆子道出这番话的,换作平时,他再是胆大,如何敢对杜康林这神一般的人物,如此说话。
他的胆气,不是来自别处,正是临行前,王千秋大长老特意叮嘱过的,要他此去东华仙门,放开手脚,尤其是遇到杜少宗主作难,可以随意反击,自有他兜底。
东哥对新崛起的王长老,敬仰如山,连苗祖那等老神仙都奈何不得的人物在他背后靠着,他底气十足。
只是此刻见了杜康林,被他强大的气势压制,才有些呼吸不畅。
不过,王大长老交待的任务,他是拼死也要完成的。
东哥更没想到,他这番话出口,好似在场中引爆了的磁元珠,场面顿时就乱了。杜奎怒极而笑,冷喝道,“姓王的好大口气,他有种现在就杀过来。”
和杜奎同时发话的,却是数名长老。
“万万不可,贵我两派同气连枝,岂能因小事而伤情份?”
“你这小子,怎的拎不清轻重,王大长老派你前来,是来问安我派弟子的,足见情义。你若是这般传讯,岂不伤了王大长老的本心。”
“”
杜奎盯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只觉陌生极了,他便是打破头也想不出,这些从来都高高在上,冷傲不化的老头子们,怎么就能如此轻易的放下手段。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当日,自己和龙丹青从东华仙门返回,这帮人还有不少叫嚣着要让东华仙门付出代价。
怎的才过了两日,一切都颠倒了过来!
三百零五章 赠礼
“少宗主既如此说,晚辈就不少说什么了,晚辈告辞。”
满场乱语,东哥似乎只听进了杜奎的话,冲杜康林一抱拳,转身便走。
“鼠辈,我太清世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杜奎怒喝一声,一道神意便朝东哥射来。
他打定主意,拼着挨顿责罚,也要结果了东哥。
唯有如此,才能让太清和东华,彻底撕破脸。
才能让他太清放弃幻想,正视王千秋。
杜奎深信,光论实力,太清早已碾压东华。
何况,太清上派还有宝葫芦,东华仙门有什么?
出乎意料,杜奎激发的神意,竟被十余道神意阻拦,杜康林满面含煞,冷喝一声,“逆子!”
一记巨大的光掌,自天际拍落,轰然一声巨响,地上现出个深坑,灰头土脸的杜奎半截身子埋进坑里了,面部全非,凄惨到了极点。
杜奎的模样看似凄惨,其实身伤不重,心伤极重。
他完全凌乱了,他分明记得私下里,他老子对那王千秋亦是咬牙切齿,若非诸位长老劝阻,真的就带领人马,上东华仙门问罪去了。
可一转眼,连他那孤傲不凡的掌教亲爹,都变了面孔。
各种想不明,理不顺,快要将他脑子挤得爆炸了。
便在这时,杜康林冷然下令,“执法长老何在,将杜奎这逆子,给我打入幽狱,为期十年!”
杜奎本就烦乱的脑子,闻听此言,好似挨了致命一击,喷一口鲜血,就此昏死过去。
朱长老赶忙上前,催动神意,摄走昏死的杜奎,心中苦笑不已。
本来还想卖个人情,熟料这少宗主的脑子实在是不灵光。
自己明明都示警了,怎么还敢闷着头,死命往前撞。
岂不知,掌教今日召开的长老会议,正是为了那王千秋。
至今,想起画面中的那惊天一击,朱长老仍自忍不住冒冷汗。
当然,他相信杜掌教最关心的,不是那一击如何华丽而威力巨大,而是怎么快速和东华仙门修复关系,尤其是怎么快速和那大魔头达成谅解。
如若不然,弄不好下一次被削去一截通道的,就是太清上派了。
正开着会,外事殿蒋铭传讯说王千秋派人来访。
此消息一出,外事殿刘长老甚至没顾得上请教正愁眉紧锁的杜掌教,便严令蒋铭做好接待。
当时,杜掌教紧锁的眉头就开了。
也就在那时,他朱某人腰囊中的光影球有了动静,悄悄读取了光影球中的内容,朱长老立时就急了。
他当然明白,杜掌教为何欢喜,显然,是意识到莲玉岛的那两位,到底身具何等重要的价值了。
这个档口,杜奎竟在莲玉岛胡闹。
他朱某人虽有心周全,又如何能周全得了。
才禀告了消息,杜掌教立时就红了眼,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到了地头,他朱某人也算够意思,还悄悄传了消息。
奈何这杜奎脑子太不灵光,竟似一心求死,一错再错,落得这般田地,怨得谁来。
朱长老带走了杜奎后,杜掌教当众安抚了秦清,便即退走了。
他终究没有自降身份,和一位童子会谈。
杜掌教也意识到,自己手中本来就抓着一把好牌,在传心念给秦清后,他相信局势会向好发展。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将秦清提升入长老团,强推余吟秋冲击真丹前期,很有必要了。
杜掌教等人离开后,东哥随即向二人奉上礼物。
许易送给秦清的是一块玉珏,玉珏中存了一篇珍贵的傀儡术法,正是自景宸殿中得来,配合他赠给秦清的那具晶玉骷髅,当有奇效。
秦清催动神意,侵入玉珏,才将功法浏览一遍,双目便忍不住放出光彩来,笑道,“你们的大长老,还真知道秦某缺什么,替我谢他。”
东哥道,“大长老说了,昔年他混迹淮西时,多蒙秦仙子指点,再后来,更蒙秦仙子之助,照顾了大长老的义妹余仙子,这份恩情,大长老铭记在心。”
秦清摆摆手,“这些年过去了,他倒变得知书达理了,其实,细算起来,确是我欠了他的,不过,我可还不了他,如今的王大长老威震天下,秦某可要多沾他的光呢,你回去告诉你们大长老,可别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一别二十载,感情都能变迁,何况感觉。
秦清和许易相交未久,对许易的确生出了好感,其中还夹杂着别样情愫。
只是这种别样情愫,只是一种怦然心动。
二十年过去了,如今的秦清修为大进,心境也大变,已经能用平和的心态,来看待那个总是奇峰突起的伟男子了。
“只是不知吟秋是否真的挺了过来。”
秦清有些担心,也很好奇许易到底给吟秋准备了什么。
“这块玉珏中,记录的全是大长老的修炼心得,内中还有一些奇术,大长老功参造化,他说是奇术,肯定震惊天下。另外,大长老说了,内里的功法,余仙子想转授给谁,都随仙子心意,即便内里的三五七剑,余仙子也不必避讳。”
东哥话至此处,被惊讶的秦清打断,“什么,连三五七剑,他也敢送出来?”
三五七剑,是东华仙门近二十年最名震天下的功法,威力奇大。
据说,至今修至三千剑者都寥寥无几,一旦修成七千剑,尤其是真丹这一级,对灵力的掌控本就恐怖,若修成七千剑,立时便成威力绝伦的杀手锏。
秦清怎么也想不到许易敢将东华仙门的看家法宝送来。
“或许这家伙心中未必没有吟秋,只是,只是,情之一字,又怎能说透呢。”
秦清忍不住有些羡慕余吟秋了。
即便她求而不得,却也非一无所得,至少二十年过去了,那人还是心中念着她是否安好。
不然,以那人如今的地位,又怎会费尽辛苦去回溯自己的修炼心得体会,远远派人送来。
“秦仙子有所不知,三五七剑,本就是大长老和鄙派一位前辈共同研究出的,大长老才是首创之人,这套玄功,大长老自然是想赠谁便赠谁。只盼着余仙子能好生修习,将此三五七剑发扬光大。”
口上如此说,便连东哥也忍不住阵阵心痛。
那等玄功,大长老怎么就忍心拿来送人。
大长老千好万好,就是爱美人不爱天下,这一点十分不好。
三百零六章 战天魔
东哥正心中絮叨,吟秋忽地面色大变,脸上时而闪过青气,时而闪过红气。
一旁秦清挥手扫过数道气流,死死抵住吟秋背上的几处穴位,朗声道,“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吟秋周身混乱的气机,渐渐平宁,面色也迅速恢复如常,随同秦清一道诵念,“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一言”
秦清暗舒一口气,对东哥道,“你家大长老好意,我们已收到了,祝他安好,你先去吧。”
她生怕东哥在此地多待一会儿,又引得吟秋气机大乱。
她最知晓吟秋这二十年,过得极不容易。
情伤深重的吟秋,看似行动如常,实则内耗极重。
若不是她及时带着吟秋进入紫域,经生历死,改变心境,吟秋哪里能坚持到今天。
十年前,秦清向龙丹青为吟秋求来了清虚忘情诀。
闭门苦思七日,吟秋选择了修习。
修习清虚忘情诀的关窍,便在于修习此法诀后,再不可动情,否则玄功一散,七脉俱废。
吟秋修行清虚忘情诀大成后,终于堪破情关,心中魔障一消,多年积累,如水顺流,修为便开始突飞猛进。
只是此刻,吟秋见得许易如此为自己费心,心念骤然翻覆,情愫一发,七脉俱震,若非秦清及时诵念法诀,引发吟秋警觉,后果不堪设想。
东哥行礼罢,便待告辞,却被吟秋叫住。
她须弥戒中存了一只百福囊,是初入太清上派头几年中,为许易缝制的,想送给许易已经很多年了。
念头才放在百福囊上,吟秋冲东哥笑道,“替我跟兄长问安,祝他仙途顺畅,大道直行。”
心中却道,“送了百福囊又能如何,徒乱彼此心意,他知我心,我明他意,已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