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道,“定然与那天元种子有关,天元种子造就了你我之间的火灵力的不同。”
何仙君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其实,你我的火灵力,本身并无分别,皆靠真元打通自然,由自然之中摄取,真元愈强,摄取越便捷,但再是便捷,两个非点元强者之间,绝不会出现适才那般状况,我的火球一出,你的火球便无法控稳,其中缘由,便着落在哪天元种子上。”
“天元种子,顾名思义,传承于天地,沟通自然。当然,这样说,远远不够形象具体,我打个比方吧。天元种子就好比一种印记,天地间的印记,一旦打上这层印记,便天然地亲近这方天地,天然地亲近天地中的各种元素,当然也包含五行元素。”
“由此,才造成了你我掌中同是火灵之力,却表现出了如此大的差异性。你明白了么?”
许易点头道,“我大概明白了,适才你使用的也是火灵力,倘若你修行的是水灵力,或者是其他非火系的灵力,也会出现那种叠加情况么?”
适才,何仙君的火球一出,许易掌中的火球溃散,何仙君掌中的火球却明显明亮,似乎将许易溃散的火球吞噬了,而得到极大补充一般。
何仙君道,“这个问题问得好,这么说吧,只有同系灵力之间,才会起到这种叠加效果,若是异系灵力,则会相互排斥,当然这种排斥却是受点元强者所掌控的。”
“正因为是否得以种下天元种子之间,有着如此巨大的差异,才会造就点元与非点元阳尊强者之间的巨大实力差。”
何仙君思路清晰,讲得极为透彻,入得耳来,许易瞬息领悟。
他微微皱眉道,“天元种子的原理,我大略明白了,只是依旧不明白,缘何你说修行越高,越是耽误,此话何解。”
何仙君道,“并非是修行越高,越是耽误,而是缺乏名师,缺乏传承,修行走上了歧途,如此这般,修行越是高深,便在歧途上行得越远。”
“还是从头说吧,种下天元种子,实际上,是将一颗天元种子,贯穿真灵圈,刺入真魂小人眉心,如此才算种下天元种子。”
“而播种天元种子的关键,正在于真灵圈壁的厚薄。你如今已成就真元五转,当能知晓,每一转的境界,真灵圈颜色都会起不同的变化。”
“事实上,真灵圈的变化,绝不仅仅限于颜色变化上,真灵圈本身也在变化,只是这种变化不明显,难以察觉。”
“可以说,播种天元种子的关键,正在于真灵圈,而真灵圈壁的厚薄,又是其中关键中的关键。”
“而真灵圈壁的厚薄,又取决于修为。根据数千载的经验总结,真元二转,是播种天元种子的最佳时期。”
“因为真元二转,较之真元一转,真灵圈已完全稳固,而较之真元三转、四转,真灵圈壁的厚薄又最为适中。”
“若是到了真元三转,播种天元种子,相对而言就颇为困难了,到了真元四转,播种的可能性就极低了,若是修到了真元五转,几乎就不可能再成功播种天元种子了。”
“其实这一点,你从观察本门的试弟子和外门弟子,便能有所察觉,并非是修为越高的越受重用。甚至试弟子中和外门弟子中,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真元五转的修士。”
许易如遭雷击,他确信何仙君所言不虚。
因为一直以来,他的确很好奇,为何唐唐东华仙门,竟罕见真元五转强者。
试弟子就不说了,那些颇受仙门珍视的外门弟子,竟也罕有真元四转以上强者。
包括他熟悉的东方拓等人,至多也不过真元三转。
彼时,他还以为是东方拓等人勤于钻研法术,而疏于境界突破。
现在听了何仙君的解释,他才恍然大悟。
可他自己已修成真元五转,按何仙君的说法,此生的修行几乎就走到头了,这种结局,他难以接受。
不过,这种颓然,并未持续多久,他很快就转过弯儿来。
他这一路修行,何曾有过坦途,不都是步步遭灾,时时逢难,连气桥断裂,都被他修补完全了。
区区点元,他就不信无成。
当下,他开诚布公道,“若我这种情况,想要点元成功,又该如何。”
何仙君沉吟片刻,道,“本来,按眼前的局势,我该说些好话糊弄你,但事实就是如此。修行到真元五转,真灵圈破碎,化作金光护卫神魂,层层密密,天元种子更难穿透了,所以,几乎根本就没有点元的可能了。”
许易道,“连理论上的可能都不存在?据你所知,修行史上,可曾有惊才绝艳之辈,打破这层壁障?”
何仙君沉默了足有半柱香,才到,“修行史上有谁打破这层壁障,我还真不曾细察,但若说理论上的可行,应该是有的。”
“因为只要天元种子足够,自身又能承载足够数量的真元种子的冲击,再厚的壁膜当也能穿透了,成就点元,当然也就有了可能。”
许易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有办法就好,“不知这天元种子,又该如何获取。”
何仙君道,“此物要凭功绩,跨入内门后,自然能够获取,不过似你这般情况,恐怕即使功绩足够,也绝难跨入内门,因为真元五转,天然就被内门拒之门外了。”
许易不乐意听这个,他只要听见希望就行了,当下又询问起何仙君,源珠的妙用。
何仙君如实告知。
原来这源珠,乃是蕴含了精纯的生命源力,等级越高,效果越佳。
不管在点元过程中,还是点元强者冲击真丹境时,此物都有奇效。
因为精纯的生命源力,能镇压心魔。
踏破境界,最忌讳的便是衍生心魔,若是心魔能够得以压制,踏破境界先就成功了一半。
许易正盘算自己囊中的那些黑源珠,到底能起到多大效用之际,陈雄步进厅来,还没站稳,便跪倒于地,冲何仙君叩首道,“启禀主上,刘振林拒不招供,简直冥顽不灵。小人以为似此等背主贱奴,若不贬入幽狱,抽魂炼魄,简直不足以为后人诫。”
六十五章 陌路
“何兄,下面大放厥词的是谁?”
许易心头发冷。
他还不知他昏迷之后,陈雄的所作所为,否则岂能容他喘息。
听闻殿上有人唤“何兄”,陈雄吃了一惊,低伏的头压得更低了,“不知上仙在此,小人冲撞,恕罪恕罪。”
许易冷哼一声,“何兄,把刘振林带过来把,怎么说也是跟你的老人了,在你眼中,他可能就是个物件儿,在某眼中,却是将他作了朋友。朋友,你明白么?”
何仙君怔了怔,发出一道声音,送出老远,不消片刻,刘振林便被送上殿来。
除了面目狼狈,倒未受重伤,见得许易和和何仙君对案而坐,刘振林瞬间石化,眼珠子剧烈凸出,似乎随时都可能滑出来,摔在地上。
“刘兄,既然来了,一起坐吧。”
许易笑着冲刘振林招招手。
何仙君满面僵硬,刘振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冲何仙君叩首道,“小人罪该万死,还请主上息怒。”
何仙君的积威,已浸入刘振林的骨髓。
陈雄冲他下手,他当然知道背后有何仙君的授意。
但他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怨恨,只有无尽惶恐。
许易道,“何兄,大家都是兄弟,你何必板着脸,跪着的那个家伙,就交给刘兄处置吧,何兄以为如何?”
“不!主上,我对主上忠心耿耿,啊!”
陈雄猛地一抬头,睹见许易安然在坐,一瞬间,脑子里结出成百上千的疙瘩,怎么也开解不了。
何仙君在许易阴冷的目光下,神念探出,轻松将陈雄锁定,神念聚锤,直直轰击在陈雄丹田处。
轰然一声巨响,陈雄丹田轰然炸开,随即,身躯如破麻袋一般,被何仙君用神念摔在刘振林身前,“陈雄便由你处置。”
刘振林激动得浑身发抖,又跪倒在地冲何仙君重重一叩首,“唯主上之命是从。”
他根本不知缘何起了这等变故,猜到必然又是许易动用了惊天本领。
他只须知晓主上在,按主上之命行事便可。
陈雄大为惶恐,不住叩首求饶。
他是真觉冤枉,也真不知自己到底错在了何处,明明是奉主上之命行事,如今主上竟和那要对付之人,对案而坐了,这让他完全无法理解。
思来想去,他认为主上生气,应该是因为自己杀了秋露,除此外,他实在想不起别的,毕竟他擒拿许易,是在许易完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
许易当不至于对他有什么成见。
当下,陈雄便找准“秋露”这个点,对着何仙君哭求起来。
他这一哭求不要紧,许易才陡然意识到,秋露姑娘竟已惨死在陈雄手中。
他生平最不愿欠人人情,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以权谋之心笼络秋露这一卑微侍女,临到危机,对方竟以死报之。
一瞬间,他浑身的汗毛都忍不住炸了起来,猛地一挥掌,正中何仙君面庞,啪的一声脆响,何仙君竟被许易这暴虐一击,抽得横飞了出去。
许易大脚踏出,死死踩住何仙君头颅,发出阴冷至极的声音,“将这座大殿推了,给秋露姑娘建个坟茔,找到秋露姑娘的家属,来报我。姓陈的,交给刘振林,他若痛快死了,老子就拼着反出东华仙门,呀要你灰飞烟灭。”
话罢,一脚将何仙君踢飞,把住刘振林,阔步行出门去。
按他本意,恨不能将何仙君千刀万剐,可当此之时,他根本无法对何仙君下死手。
但何仙君这条命,他是要定了。
不如此,他无以报秋露。
许易扬长而去,场中一片死寂,何仙君满面阴沉得几要滴水,陈雄干脆生生被吓晕了过去了。
刘振林被许易把着,一路上呆若木鸡。
他脑子完全凌乱了。
既想不通许易怎生有如此本事,能如此横压在他心中已宛若神祇的何仙君。
更不知道今后如何与许易相处,如何立在许易与何仙君之间。
心中藏着万担山海,刘振林却没耽误了正事,一路指向,不多时,便引着许易到了秋露姑娘的殒身之所。
许易望着茫茫海域,莽莽苍山,心中感慨万千。
他已从刘振林处,知晓了全部的经过。
他根本无法想象,秋露姑娘是怀抱怎样的一腔热忱,才能在那种情况下,对他施之援手的。
对着秋露姑娘的殒身之所,许易恭恭敬敬深深鞠了三躬,不住祝祷。
刘振林悠悠道,“可恨我空生瞎眼,于今日才识女中英豪。”
即便如此说,他依旧想不通,秋露怎地会在那时,那种情况下,生出如此勇气。
天风卷过,海水清扬,苍山回响,许易的耳畔似乎传来一道低沉如诉的声响。
一瞬息,许易明悟了。
一直被人忽略的秋露姑娘,始终卑微的存在着。
只因为他给以了稍稍的尊重,危急关头,这个傻姑娘便选择了以命相报。
念头到此,许易越发羞愧了。
他自家事自家知,他给以秋露的尊重,半是权谋,半是公式化的待人接物的方式。
事实上,在他心中,根本一刻也不曾有过这位秋露姑娘的印记。
我以草芥视彼,彼以性命报我。
已极少动感情的许易,此刻,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刘振林看着许易通红的双目,心头再一次震动,他忽然发现自己怎么也不能览尽许易的全部面目。
初始时,他还能看到王千秋的一些影子,到得后来他才完全适应将许易当作另外一人,可这人的面目似乎在随着一场又一场的风暴,不断变化着。
他看不清了,也不打算看清了,至少能看到许易今日肯为秋露这么个卑贱之人下泪,就不枉当初他自作主张替许易瞒下了他假冒王千秋之事。
逝者已矣,许易只能遗憾,勉强收拾下心情,道,“刘兄,何仙君所作所为,想必你也清楚,你是依旧留在何仙君处,还是想离开东华仙门?”
刘振林道,“自然是留在主上身边,这种感情你不明白,在主上眼中,我可能是一件器物,但原来的刘振林没受主上看重前,又是什么?连器物也不如,至少我在主上身边,荣耀过,辉煌过,即便主上要了我这条命去,也没什么可惜的。”
“自今而后,我与王兄便陌路而行了,王兄珍重。”
说着,刘振林一抱拳,便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