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道,“更奇怪的是,你家太上长老既然生前死葬,摆明了是想和自己多年积累的宝贝,长相厮守。缘何又会在典籍中,用密信留出线索,引得后人来掘他坟墓?”
齐名哑然,不知如何作答。
在此之前,他满心的都是如何寻得鼎炉,根本未曾细想。
此刻,许易将这艰难的问题摆在眼前,他忽然有些难以接受。
瞧见齐名面色阴郁,许易也不好再泼冷水,当下道,“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你那位太上长老还就等着咱呢!”
当下,二人再不说话,缓步前行。
沿着甬道,行了大约一炷香功夫,视野渐阔,狭窄的甬道,也陡然舒展开来,似乎进了一间墓室。
室内没有棺椁,空空荡荡,不知这间墓室设置,到底作何之用。
许易轻轻挥手,两只环绕身前的光球,向右前方石壁荡去。
这是什么!”
齐名大惊失色,指着墙壁上凿刻的壁画,失声道。
一幅石刻,这才有点墓室的味道。
许易嘴角轻轻拽起。
他目光能洞破黑暗,早看到此间光景。
巨大的石壁上凿刻着一副叙事画,人物逼真,场面宏大,画的是一个白袍大汉,率领千军万马和敌人血红冲杀的场面。
画工精湛,虽未着墨尸山血海,但就凭白袍大汉那一双森冷血目,浓浓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这难道咱们来错了地方”
齐名手足无措,浓浓的疑惑,快将他最后的理智湮灭。
墓室之中的壁画,除了雕刻神兽护灵,多有壁画叙刻墓室主人,生前之功,光辉事迹。
这幅壁画为叙事之作,突出的中心人物,显然是那白袍大汉。
依据常理,这白袍大汉,多半就是这墓室的主人。
许易瞧出端倪,齐名同样觉出不对。
“若是来错了地方,那封印处的印记,缘何同丹鼎门令牌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许易皱紧了眉头。
两人正相顾无言之际,耳畔忽然传来尖锐的鼠鸣,霎时,许易前突,齐名后撤。
不待齐名飚出去,便被许易一把扯住,朝前带去,“身后已是死路,纵然能退,又能退到何处?”
指挥过大型城战的许易,攻守经验丰富。
来处,除了一条蜿蜒小道,再无余路,前处纵有凶险,一退再退,也决然躲避不开。
不如狂飙直进,也许能觅得生机。
二人行动如风,眨眼便掠进前方洞口,齐名正要突进,猛地被许易扯住。
许易单手轻松,两只光球飙飞突进,转瞬,蹿出数丈,照亮了前方,石板路上两只灰毛鼠,雌伏于地,无声无息。
先前的锐鸣便是这两只毛鼠发出,此刻这两只毛鼠,一动不动,诡异至极。
齐名正待上前,许易瞧出不对,左手轻挥,两柄音速飞刀,电闪而去,刺透两只毛鼠。
霎时,一粒粒沙粒大小的漆黑的小虫,突破皮囊,好似沙粒挤破沙袋,转瞬铺了半地,闻见这厢生气,突突朝二人急奔而来。
阴虱,竟是阴虱!”
齐名惊呼一声,面无人色,浑身忍不住颤抖。
许易不识此物,一边和齐名飞速后退,一边急问究竟。
原来,这阴虱乃是聚阴而生,只诞于极阴之地,喜食血肉,因本体乃阴气所聚,穿透力极强,再是皮甲坚硬之活物,被其攀附,也能一鼓而入。
先前两只灰毛鼠,便被此物群集而噬。
区区极阴之物,何足道哉!”
许易弄清缘由,长啸一声,擎棒在手,长驱直入。
一人一棒直逼阴虱大军而来,方一接阵,他便吓了一跳,无阴不克的哭丧棒,竟然奈何不得阴虱,除了能拨弄得阴虱东倒西歪,却根本不能像收拾那只元鬼一般,一股而灭。
他方拨开一群阴虱,后边的阴虱闻着他身上充盈饱满的血气,呼啸着凌空朝他扑来。
许易狂舞哭丧棒,一边格挡着虱群,一边全速展开归元步,转瞬擒住已瞧得目瞪口呆的齐名,飞速朝后掠去。
好个阴虱,我那哭丧棒都奈何不得!”
许易啧啧称奇,面上却满是阴郁。
第一百五十章 血炎果
“老弟,你这哭丧棒到底是何材质制成,我敢说必是天下一等一的至阴之物。 ”
先前许易持棒斗虱,因身法太快,齐名来不及呼喊,许易便迎了上去,此刻把住许易,才来得及说话。
齐名熟读经典,知晓这阴虱乃是一等一的至阴之物,多生于阴河之中,有形无体,寻常器物根本难以触及。
就像生人无法触摸阴魂一般,那哭丧棒再是不凡,又怎能驱得这阴虱。
哪成想,惊爆他眼球的一幕发生了,那哭丧棒竟触碰阴虱,如筷拨豆,这岂非天下之奇。
是以,齐名才有此一叹!
“我也不知晓,只听那人卖得奇贵,便想必定物有所值,这才买下。”
纵使亲近如齐名,许易也不会将最深处的秘密告知,非是不信任,而是不愿支付无谓的信任成本,“不知老哥因何揣测这哭丧棒材质非凡。”
齐名惊叹哭丧棒的不凡,许易却埋怨哭丧棒连区区阴虱都收拾不得,心生闷气,惊闻齐名惊叹,自要弄清究竟。
待齐名将阴虱之奇,道将出来,许易这才收起对阴虱的小觑之心。
原来,这阴虱和三阴木,同生于阴河,甚至,成了气候的虱王,还能择三阴木筑巢。
源出一脉的至阴之物,自难相克。
却说,二人嘴上不停,脚上亦自不停,一番转进,很快就到了来路的尽头。
“这阴虱如此难缠,老哥,不若先出去再说。”
许易指了指西北半空,先前二人正是从那处破界而入。
齐名苦笑道,“此结阵只能由外而内破之,在里间如何能破得开。”
许易一阵牙疼,正苦思冥想之际,速度惊人的阴虱大军,已然追到了身前十余丈。
齐名面露苦涩,却听许易大喝一声,“落地之后,只需全速奔行!”
不待齐名睁开眼来,身子已到了半空中,待睁开眼时,身子正在虱群上空滑翔。
蹭地一下,双脚堪堪落在铺开十数丈的虱群之外,齐名来不及多想,死咬了牙关,运转全身力气,兜头就奔。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许易携了齐名,猛地一个跳跃,身子腾起三丈,右手豁然探出,一道白光闪过,铁精化作铁钩,伸展到许易所能支撑的极限十丈之长,钩住半空中的山石。
许易发力猛地一荡,待身子荡在最高处,猛地出掌在齐名脚底一拍,霎时,齐名的身子如箭飚飞,跨越铺天盖地的虱群,终于在另一端平地落定。
方送出齐名,许易猛地一收银钩,身子正待下落,银光一闪,银钩戳入虱群,宛若在华堂追赶老妖那般,几个借力,猛然纵身,跨越十余丈,再落地时,人已到了正跑得满面通红的齐名身前,大手一抄,接住齐名,展开归元步,亡命狂奔。
途径两只灰毛鼠葬身之处,许易顺手收了两柄音速飞刀,又前突数十丈,两人霍然止步。
一条宽近二十丈的河流,横亘在了眼前,河水赤黑,隔着丈远,便有刺骨冰寒浸入皮肤,河面上漂浮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阴虱,望之让人头皮发麻,闻见二人生气,阴河陡然起了一阵虱潮,卷起潮浪,铺天盖地朝扑来。
“极阴之地,真正的极阴之地,难怪会生出阴虱,此间竟通着阴河!怪我,怪我,悔不该拉老弟入这死地。”
齐名仰天长叹,一灾接着一灾,心理防线几乎崩溃。
“地下不通,走天上便是,何苦作叹,抓住我脚。”
一声喝罢,许易再度跳起,伴随着喝声,一柄音速飞刀飞向齐名,一道白光向崖壁射去。
当下,半空中组成了一幅杂耍般的画面。
许易一手擒着铁精,一手握着一把音速飞刀,左右开攻,飞速朝穹顶爬去。
齐名则一手抓入许易的左脚,一手握住音速飞刀,间或在石壁上下刀,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二人配合默契,转瞬就行到五十丈高,又开始沿着甬道延伸的方向移动。
初始,虱潮还向四壁蔓延,来追两人。
待两人攀爬得离阴河越远,追来的阴虱越少,及至后来,目光极处,再无一只阴虱追来。
齐名长舒一口气,“这回又全靠老弟了,哎,早知道此间存着此等鬼物,说什么老夫也不敢将主意打到这地界来。”
许易始终冷静,道,“那阴虱追了一阵,怎么便不追了?”关心的始终的是危机。
齐名道,“那阴虱性喜血食不假,却是聚阴而生,咱们逃离阴河越远,阴气越弱,远到一定程度,已不适合阴虱生存,故此再难追来。”
许易这才放下心来,对上阴虱,甚至比对上水长老,更让他头痛。
阴虱完全是无解鬼物,杀不死,战不灭,入肉即没,这种命牵一线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又沿着甬道移动近百丈,许易猛地从半空落下,铁精射出,横向一个借力,便从数十丈高处,稳稳落下。
许易感知全面放开,果然不曾察觉有阴虱追来,招呼齐名一声,飞速朝甬道突进。
行不及半柱香,甬道越开越阔,忽的,眼前陡然一亮,齐名这才发现竟置身一间宽广到极致的大厅内。
四周黝黑冷峻的墙壁,触手冰凉,细细刮擦,坚硬无比,竟是重铁锻成。
人方踏入厅来,百丈穹顶之上,无数明珠霍然亮起,百色华光,照彻万方。
脚踩着血色石块,竟不知是何材质制成,不规则的裸石,好似巨人虬扎的胸膛。
齐名正极目四望之际,许易的目光,早已凝滞。
他视线能洞彻黑暗,当齐名眼前还一片黑暗之际,他早已将整个墓室一览无余,最终目光定格在正东方的一根立柱上。
立柱丈余高,合抱粗细,通体黝黑,遍布纹饰,顶端盛着一枚透明圆球,圆球完全嵌于立柱之内,一枚火红如烈焰的果实,正安稳地躺在圆球之中。
此刻,许易的视线,便被这枚果实牢牢吸引。
忽的,齐名发出一道凄厉的惊呼,“血炎果!”声线像是从钢刀刮擦铜鼓的缝隙中溜出来一般。
第一百五十一章 相逢
不待许易问询,便见齐名身体忍不住颤抖,双目失神,呓语道,“血炎果,补血回伤,充裕体力,乃是炼制回春丹之圣品,血炎果树五百年开花,五百年结果,再千年乃得成熟,一棵树仅结一枚果,丹鼎门悬赏重金,逾十年,求而不得,此处却存着一枚,岂非天赐!”
“既是天意,缘何辜负,看我替老哥取来。 ”
话音方落,许易腾身朝立柱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