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650节

吟秋郡主忽然笑了,凄美的宛若晚霞吞咽了夕阳,传音道:“你还活着,也让我知道你还活着,我已经很开心了。”

自认出许易后,再品咂许易自现身以来所说话语,吟秋郡主已全然了解了许易对自己的全部态度。

若非自己陡然生出此种风波,她甚至知道,许易恐怕永远不会现身。

而许易现身后的“义结金兰”,虽是对外的托词,可吟秋郡主自然听得出这四字背后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知许易心思,亦知许易知她心思,正是这种互知,才让她格外悲凉。

忽的,吟秋郡主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句诗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许易不愿见吟秋,因为注定悲苦和无果。

她付出太多,他无以为报。

他盼她安好,却只愿天涯相忘。

这种纯粹基于感激的情感,没有滋生出爱情,反在心头压了千万斤枷锁。

他欲承其重,而乏其力。

此刻,他现身相见,所听所观,俱是无尽悲凉。

他心中有千万情绪,却难成一言。

念头转动,他传音道,“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浣女隔帘春君少!”

诗未诵完,许易陡然止住。

吟秋在心中念道,“湘妃幽怨齐侯才。”随即,心头一片冰凉,默道,“原来如此。”

许易搬运李商隐的那首“无题”,所用典故,为切合此界,换用了原“无题”中的两句。

其中“浣女隔帘春君少,湘妃幽怨齐侯才”,说的亦是此界的两个著名的爱情故事。

其中湘妃幽怨齐侯才,说的是,圣庭还未诞生时,各国纷争,发生在其中一个唤作“越国”中的故事。

越国国主有美人敕封为妃,因出生在湘地,时人便以湘妃名之。

越国有一诸侯,号为齐侯,才智绝世,风采冠绝当代。

偶然机会,齐侯与湘妃会面,竟阴差阳错的和湘妃,以及湘妃的婢女,发生了感情纠葛。

齐侯爱上了湘妃的婢女青鸾,湘妃爱上了齐侯,为方便齐侯与青鸾私会。

湘妃故意触怒了越国国主,被赶入了京郊的尼庵修持。

齐侯得以长和青鸾私会,直到十数年后,青鸾病逝,临终才告知湘妃心意。

齐侯大为感动,赶去相见湘妃,岂料,便在时,越国国主驾崩,诸妃须得殉葬,湘妃被急招入宫。

齐侯为救湘妃,仓促起事,事败被杀,在其尸身上发现一方白帕,上面书着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唯将此身谢卿恩。

湘妃闻之,自缢而亡。

吟秋冰雪聪明,许易吟诗至此断句,她如何不明白,许易借助这个故事在对她说什么。

一直以来,许易始终回避,让她升腾了希望,直到此刻,揭开谜题,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不会再疼。

二百三十章 反压

许易暗中与吟秋传音,明面上依旧言辞犀利,应付着场面,原本纠结的心理,却因着这次传音沟通,而变得畅明起来。

他抛开了全部的利弊考量,只认准一条,全力救吟秋离开,便是再艰难,他也要一试,天下之大,总会有第二处混乱星海。

即便事败身死,至多将这条命还与吟秋。

他虽惜命,却知恩义。

“好一张利口,今日之事,断然无法善了,我让慕光明亲自与你说话。”

云七长老大呵一声,一位云家子弟,抛过一枚传讯珠来。

许易手段毒辣,今日之事,若不将此人留下,云家的面子便彻底被踩进了泥里。

而要留下许易,需要号集力量,偏偏云家的几位关键人物,都处在闭关状态,一时间无法唤出。

云七长老看似与许易唇枪舌剑,不过是拖延时间,此刻,他又着人弄来当时签订盟约时,三方彼此交换的传讯珠,联通了慕光明。

他并非指望慕光明能说服许易,还是寄望于拖延时间。

许易念头一转,朗声笑道,“慕老儿,此乃我兄妹之事,你也要掺和么,赶紧躲进你混乱星海闭关去吧,若敢废话一句,本尊下回就不是只弄走这张请柬了,非将你老巢也一把火烧掉。”

众人哗然,谁也没想到这青面男子在混乱星海,竟能和大名鼎鼎的光明尊者平起平坐。

传讯珠那头的慕光明一听许易发声,顿时知晓坏事了,千怕万怕,最坏的局面还是来了,他真恨不得一口喷死许易,好端端地,非要儿女情长,去参加什么婚礼。

就凭这小子的天赋,就是慢慢熬年限,也能成为传奇人物,到时候,云家还算什么。

蠢啊,真是蠢!

慕光明气得忘了回应,却听传讯珠那头又道,“云老七,你打错算盘了,慕老儿能管得了我,行了,别妄自费神了。”

话音方落,他一道念矛放出,将那枚传讯珠击得粉碎,接道,“有些事,真跟你说不着,我有要事,要单独向圣使禀报。”

他如何不知云老七打得什么主意,他既已有了定算,云七长老联系慕光明,正好方便他同慕光明以及混乱星海作切割。

毕竟,他眼下顶着混乱星海使者的身份出现,他不想大战起时,平白连累慕光明。

“本使无话与你说。”

圣使气哼哼道。

可以说,自从许易出场到此刻,圣使的气息根本不曾喘匀。

他早打定主意,待返回圣庭,便要狠狠告许易一状,拼着挨责罚,也要这该死的贼子,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圣使何必动怒,我确有要事,圣使若听了,绝不会后悔。”

许易话音方落,身影消失,下一瞬,圣使也随之消失无踪。

满场一片死寂,不知多少人惊掉了下巴。

云七长老直如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怔怔半晌,方如杀猪一般,扯着嗓子道,“救圣使,救圣使”

圣使若在云家地头上出了问题,云家莫说面子,恐怕连里子也别想保住。

有人着急,自然有人看好戏,苏郡主朝秦清,郑世子等人传出心念道,“好一出大戏,这人不仅有超绝的手段,还有如斯胆量,这回真是来对了。”

郑世子传心念道,“如此人物,郑某甘拜下风,只是此人似乎和吟秋郡主绝非简单的义兄义妹,便是亲兄长未必能做到此种地步。”

秦清传心念道,“能做出一寸相思一寸灰之人,果然不是凡品,没辱没此佳句。”

尤郡公传心念道,“什么,仙子的意思是,那首诗是那人所作,他不是说听来的么?”

苏郡主哂道,“听来的?多蹩脚的借口。云中歌,岳子陵才真正是听来的!”

众人正议论之际,许易已携圣使双双返回殿内。

许易冲圣使一抱拳,“此事前因后果,我已说得明了,还请圣使秉公而断!”

圣使朗声道,“此事本使既然知道,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你这化外之人,还得多学些规矩,免得四处碰壁!”

两人这般一唱一和,直瞧得场间众人恍若见鬼。

云七长老向圣使传心念道,“尊使,此贼到底怎么你了,尊使放心,此贼再是猖狂,也休想活着走出此殿!”

圣使怒道,“云七长老,有话明说,大庭广众,不要再对本使做这些小动作,今日之事,你云家到底是怎么筹划的?云承运的身体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圣谕中说得明白,云家世子聪明睿达,修持精深,当世之俊秀。嘿,好一个当世之俊秀,世上可有这般的俊秀。云家连圣主也要蒙蔽么!”

云七长老瞠目结舌,做梦他也想不到,圣使竟会将他传心念之事,当众喝破,这该积累了多大仇多大恨啊!

随之而来的,圣使的指责,简直让他焦头烂额。

云承运之事,确实是云家的问题,只不过又碍着圣主何事。

圣主连云承运都没见过,恐怕连世上是否存在这个人都不知晓,圣旨上的骈四俪六,不过是圣主的那些弄臣们炮制的,一年总要写上十几篇,篇篇大同小异,这有什么好指摘之处。

偏生圣使发了怒,拿云承运往圣旨上的字上靠,合不拢,便成了云家的罪过。

何其荒唐!

正因荒唐,云七长老才觉悲愤,往日,可都是他云某人这般掌握局面,如今全反了过来。

“云七长老,你还有何话可说,今次的婚事,我可也别办了,容我上禀圣主,你云家与余家再详细沟通吧。不过今日的乱局,你云家主动向圣主递表吧”

圣使满面铁青地说道。

他这陡然换了人一般地拿云家作伐,除了受许易威逼外,也实在是对云家痛恨到了极点。

适才,许易抓了他遁开,又遁回来,前后不过十数息。

就是这十数息光阴,圣使只觉自己被从天界贬入了地狱。

该死的恶毒贼子,竟大逆不道地往他口中塞入了噬心虫。

圣庭,圣主的尊严,都被这悍贼踩入了泥淖。

二百三十一章 突变

若说圣使对许易是厌恨,那对云家就是痛恨了。

在他眼中,许易本就是狂暴之徒,做出什么荒唐之举,都不算稀奇。

可云家呢,他好好的一场悠游之旅,捞好处之旅,竟平白出了天大的变故。

他不想管这变故是如何生成的,首先一条,云家作为主办方,出现这等漏子,就是罪该万死。

最让他痛恨云家的是,他堂堂圣使,竟在云家地头上,被人逼着服了噬心虫。

这他妈叫什么事!

他敢对天发誓,他恐怕是圣庭有史以来,最为悲催的圣使了。

却说,圣使骤然翻脸,云中歌与岳子陵最先反应过来。

对许易,他二人是彻底服气了,就没有人家不敢干的,连圣使这等代表圣主的存在,人家也是说喂虫子就喂虫子,再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好气的了。

反倒因多了个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他二人多了点希望。

毕竟这人再是疯狂,总不会打算连圣使也一并干掉。

云七长老只觉头皮一阵阵抽紧,在云家他向来以擅长处理复杂局面而著称,可他再有能力,眼前这总是一出崩溃接着一出崩溃的局面,他也只有手忙脚乱,徒呼奈何。

他不知多少次传出心念催出,速请族陵中的老祖出关,偏生迟迟得不到回应。

此刻,连最能依仗的圣使,也不知被这恶贼使了什么秘法,拉拢了过去,眼见局面就要脱出了掌控,他心急如焚。

便在这时,一位红衣侍者疾步来报,“余家大长老率队到此,已至门外。”

话音方落,一位豹头环眼的精壮中年,阔步行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绯衣老者,以及四名甲士。

精壮中年才入门来,便如烈阳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雄张的气势铺陈开来,似要将整座恢弘的大殿充满。

“大长老,启禀大长老,二公子,二公子他被那恶人打成重伤,一时间丹药亦不能奏效,生命源力竟又枯竭之势。”

精壮中年才行进门来,先前将余二公子抢去一般施救的随员头领,便奔行于前,指着许易,跪倒哭诉。

余家大长老淡淡扫了许易一眼,微微冲圣使一躬,朗声道,“诸位,诸位,实在是抱歉,家门不幸,出了这等不肖子孙,把好好的一场婚礼,搅合成这般模样,失礼之处,还望诸位挚爱亲朋,千万海涵。”

“余某至此,除了向圣使,以及诸位致歉外,还带来了家主的最新决定,取消这场婚礼,吟秋郡主和云家世子的婚礼,就此作罢。鄙家主已向圣主陈表,云家家主也无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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