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他二人就算凑齐了灵石,也不知去找谁交换。
而换做血禁之术,主动权便全然操在二人手中,只需按誓言中约定的时间,凑齐足够的灵石,送于约定的地点,便即成功。
即便许易身死,也不妨碍二人解开血禁之术的约束。
这二人一会儿打,一会儿和,看似属狗脸,实在也各有委屈。
命悬一线,便是彼此之间再厌恶,该合作的时候还得合作。
岳子陵憋闷半晌,想出这个主意,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云中歌。
当晚,云中歌气得毁了摘星殿,岳子陵找来,却也只有合作的份。
云中歌明白,岳子陵的这个主意,说不上多好,但目的明确。
其一,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成则最好。
其二,也是试试许易的真实心意。
如果许易肯交换,则许易所谓的不要二者性命,恐怕便是实话,若是许易不肯交换,那二人便得做最坏打算。
如今许易已松口,岳子陵和云中歌如何不喜。
岂料,二人紧绷的心弦才将放松,许易话锋一转道:“如此交换,你们二人是得了便宜,我也看似没受到损失,关键是我何必费这个麻烦?”
“换与不换我没有任何好处,却还要听你们做什么血禁之术约誓,约定什么灵石数目、交割时间,岂不麻烦。若你二人寻我就为说这些话,那我的答复只能是抱歉,二位请便吧。”
岳子陵、云中歌险些没当场崩溃。
怕麻烦?
如此奇葩的拒绝理由,二人竟然无言以对。
怔怔许久,云中歌才回过神,道:“前辈到底是怕麻烦,还是定要取云某性命?若前辈不肯用血禁之术交换噬心虫,便是摆明了要取云某性命,若果如此,云某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拼个鱼死网破,大不了云某这就上报族庭,道出云某身中噬心虫之事,却要看前辈如何收场。”
“威胁我?”许易扬眉道。
云中歌冷然道:“不敢。晚辈也是被逼无奈,还请前辈见谅。”
言罢,对岳子陵传入心念道:“这个当口,不一鼓作气,还等什么?”
岳子陵悚然惊觉,上前一步道:“岳某也实在想不出前辈有什么理由拒绝,除非真如云兄所说,前辈根本就没想放过我和云兄。若是如此,岳某大不了拼却舍去这具肉身,也要传讯回紫极阁。”
“岳某再是不肖,也是录入了紫极阁宗牒的正式弟子,前辈若加害于我,紫极阁便不为岳某这条性命着想,也会为门派荣光着想。前辈是聪明人,该知道紫极阁一旦要前辈的性命,混乱星海便再是广大,也定然无前辈容身之处。”
言罢,二人死死盯住许易,各自强定心神,成败在此一举。
许易心念电转道:“看来二位是商量好了,不得噬心虫,绝不肯善罢甘休。也罢,我便答应于你二人,待此次婚礼结束后,咱们便相约一处,再行立誓。”
以他睚眦必报的脾性,根本就没想过放过这二人,只是目下不是下手的时机。
此刻,这二人相聚一处威胁,许易虽看破多半是虚张声势,若稍费口舌,保管教二人心神大乱,却不愿再跟这二人徒费口舌,索性顺势答应下来。
云中歌、岳子陵相视一眼,面上凝重,心中欢喜,各自朝许易递过一枚传讯珠来。
许易道:“这是何意?”
云中歌道:“稍后婚礼结束,还有一番招待饮宴,更有各种聚会活动,前辈仙踪不定,我二人也不能时时跟随前辈左右,便以此珠相联系,如何?”
许易接过两枚传讯珠,笑道:“你们倒舍得下本。”
传讯珠远比传音球来的珍贵,前者可以重复使用,后者是消耗品,在淮西府时,也只有一级衙门才会配备此传讯珠来互相联系。
岳子陵道:“些许玩意,岂能入得前辈法眼。”
许易将两枚传讯珠收了,三人这才分开。
许易继续沿着广场边角一路缓行,忽的,云海苍茫处陡生一道刺眼的光芒。瞬息,那刺眼的光芒化作金色的五指,刺破云霄。
一时间无数人朝这边奔来,指着那处尽皆起了纷纷议论。
原来,那五指金光乃是云家祖陵圣地五指山散发出的祥光。
“值此世子大婚之际,祖陵生此祥光,乃是天大吉兆。”
“是啊,云家历代先祖俱是大能强者,所居之地,真乃祥瑞之所。”
“如此圣光,真不知云家又有何等美事发生,看来云路尊正位王爵是稳了。”
“”
许易不耐烦听众人吹捧云家,观摩片刻,便继续前行。
不多时,一声顷响,一众随侍再度现身天门外,领头的随侍道:“吉时已到,有请诸位尊客入殿。”
半柱香后,许易随同众人踏进了玉浮宫。
才踏入玉浮宫大门,许易又被震撼了。
整座宫殿完全就好似块硕大的水晶雕成,空灵得不见丝毫人间气息,随处可见的聚灵阵,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灵石,整座大殿被充裕的灵气装点得宛若仙界。
许易混在人群中,四处打量着,不多时,人马自各个大门涌入,许易才得见全部的观礼阵容,虽然经过云家的变相删减,到达观礼现场的依旧达到了上千位。
二百二十三章 承运
玉殿之中,大大小小的聚灵阵,飞速地吞噬着灵石,汇聚起充沛的灵气,让本就缥缈的玉殿,平添一股仙韵。
待镇定心神,细细打量,许易又觉这玉浮宫的陈设极为粗犷,简洁到了连必要的家居器具也缺乏的地步。
入得殿后,上千人在一众红衣随侍的导引下,以玉殿正中的金色王座为中心,一左一右分列为两大阵营。
众人才站定,注意力便被那金色王座中的一块尺长掌阔的象牙白的牌子所吸引。
便在这时,一位面容清癯的葛袍老者行至王座前,朗声道:“诸位尊客,此座玉牌乃我云家祖牌,上面录入我云家历代家主,长老的一缕魂念,亦是我云家列祖列宗的象征。自立此神牌以来,从不曾见过生人。”
“原本今日是我云家大喜之日,请神牌至此,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实在是不凑巧,鄙家主云王爷,得了圣庭传讯,紧急入了圣庭。家主不在,便只有请此神牌,暂压场面,新人成礼之际,此块神牌便代表整个云家受亲礼。简慢之处,还请诸位尊客见谅。”
葛袍老者正是云家七长老,此人最富智计,擅长交际应酬,今次云家家主不在,云家族庭便派了这位七长老前来主持局面。
“七长老客气。”
“能在此间观礼的,都是古旧之交,七长老这般说,实是见外了。”
“云王日理万机,又得圣庭召唤,奉命而去,乃是正理,谁会见怪。”
“”
七长老团团一揖,回了个礼,掌中玉牌忽起蜂鸣,他朗声道:“诸君,圣庭的天使到了,诸君还请于我一同恭迎天使。”
他话音方落,一位黑袍星官自玉座后的左侧礼门中缓步行出,却是个大红面孔的中年男人,酒糟鼻子极为显眼。
更显眼的,却是那套威风赫赫的圣庭官服。
纯黑色的官服右胸胸口绣着一副瑰丽的星空图案,却是三月带三星,来者是一位六级星吏。
在圣庭的权力场架构中,六级星官身份的确称得上贵重,派驻一方,便能同一府之主分庭抗礼。
放在此间,却又不算什么了。
不说旁的,便是这一众世子、郡公、郡主的身份,皆不在这位六级星官之下。
然则,这位六级星官代表的乃是圣庭,此次到场,实乃钦差,身份自然最为贵重。
六级星官甫一现身,昂首而立当场,众人皆躬身行礼问好,同声道:“为圣主贺,圣主千秋万载。”
红脸星官冲天抱拳道:“圣躬安,诸卿免礼,有旨意。”
众皆拜倒。
忽的,红脸星官掌中多出一条明黄色的玉牌,朗声道:“奉天承运,圣主诏曰,今有归德路世子云承运,天资俊秀”
却是一篇标准的庆贺云承运与吟秋郡主大婚的诏书,除却骈四骈六的词章外,末了,还赏不少赏赐。
归德,剑南两大路,结为姻亲,势力非同小可,圣庭有此礼遇,皆在众人预料之中。
繁冗的圣谕读罢,但听司仪高喝一声:“有请新人入殿。”
一对身着大红喜服的新人,联袂自正中的福门行了进来,头前有两队随侍引导,一对新人步履严整,缓缓而来。
正是吟秋郡主和云家新任世子云承运。
许易眼神才打在吟秋郡主脸上,心口便是一颤。
数月不见,丰神如玉的吟秋郡主清减的厉害,宽大的吉服,被缠了不知多少圈,才在她腰中束住。
许易分出神念,却见吟秋郡主的气息也极为衰弱,只脸色因敷了脂粉,才显得正常。
他只暗暗祈祷,云承运能真心待吟秋郡主,其余的伤痕也只有靠时间抹平。
此非良法,却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至少他从慕光明处听来的消息是,吟秋郡主自愿要求嫁入云家,如今观吟秋郡主气血虽衰,但行动如常,分明未受禁锢。
进而说明了,这位云承运世子,也非是一无是处。
他盯着吟秋郡主良久,直到察觉到些微异样的吟秋郡主,视线微微朝他处偏转,他才收回充斥着复杂感情的眼神,转而朝云承运扫去。
才一打眼,他便对云承运生出些许好感来,
这是个有着浓浓书卷气的青年男子。
这种气质不能靠伪装,只可能经年累月耗在故纸堆里才能染就。
他有一双很温和的眼睛,清亮的眸子含着莹莹的光芒。
“这是个没有脾气和野心的人!”
许易对云承运下了论断。
若是打分,十分为满分的话,许易给云承运打九分。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细微的细节,往往能反应人的性情,阅历。
云家纵该千刀万剐,但看云承运和吟秋郡主的份上,许易心中残忍的念头收敛大半。
却说他正打量间,场上又起了新的变化。新入场的吟秋郡主与云承运向诸位到场的尊客行罢礼后,婚礼的流程再度被推动起来。
在司仪的喊吉声中,二人对着正中的牌位,行礼罢,又冲代表圣庭的红脸圣使恭谨行礼。
红脸圣使连连点头,笑道:“果然是一对璧人,佳儿佳妇,云王好福气。我很满意,必定美言上奏,剩下的,便按流程走。。”
到了云承运和吟秋郡主这个级数,他们的婚姻礼数,早已约定俗成。
红脸圣使话音落定,红袍司仪朗声道,“世子殿下,今得仙女,他日开枝散叶,继承宗祧,于家于国皆为大姓,当此之时,还请世子一剖心迹。”
新郎新娘,在成礼之前,各剖心意,天地为证,亦是习俗。
却见温和淡雅的云承运,冲满场团团一鞠,说道:“小子承运,福浅缘薄,上沾天恩,下受父谕,无献尺寸之功,而有今日荣耀,未付拳拳心意,却得神仙眷侣”
初听几句,许易觉此人不愧满腹书香,采斐然。
听着听着,便觉出不对。
这云承运每说两句,便会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停顿,这种停顿极有规律,但绝不是思考词时造成的停顿。
二百二十四章 郡主的复仇
许易心念一动,催动截音术,果然捕捉到一道声音。
细说来,修行到阳尊境,截音术这套妙法,他用得频率少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