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道人再也无法在金龙马上上坐定,虚空漂浮,指着许易道,“莫非你仗着秦长老的势,才敢对贫道如此不敬?”
许易抱拳道,“夏长老误会了,在下对夏长老素来仰慕,自夏长老到来,下官可有一丝一毫的失礼?下官所作所为,或有不妥,却无非是四个字:逼不得已。还请长老见谅。”
他在此间等候,为的就是把整件事摊到明面上来,最紧要一点,便是要占住道理。
说来是一件事,却也是一而二的关系。
摆到明面上来,无非是制造轰动效应,让对方的很多手段,无非直接使出。
占住道理,却是为等待掌纪厅的助攻。
正因如此,他守在此间等候。
他还没傻到要对抗夏长老这种级数的怪物。
原因很简单,他虽没和夏长老打过交道,却和秦长老有过数面之缘。
他甚至都看不透秦长老的实力,但那若有若无的压迫,分明昭示着,秦长老的实力,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
由此推断,夏长老也必定是怪物一级的。
故而,他出面之际,已将一张疾风符,暗扣在掌中,势头稍有不对,他便要扯呼闪人,绝不冒风险。
“好个逼不得已,许易,你若俯就擒,今日之事,或可善了,你若顽抗到底,休怪律法无情。”
薛川怒声喝道。
“不知夏长老你以何罪我?”
许易微笑说道,“本官说得很清楚,胡院使以下犯上,证据确凿,如若不信,可以翻阅卷宗,证据。至于说我攻击夏长老的护卫,那不过是许某正当护卫而已。夏长老虽然身份最贵,可本官亦是圣庭所封,路庭恩科魁,岂能因夏长老身份尊贵,就被其人驱使如走狗。”
薛川语塞,移目朝夏长老看去。
说来,夏长老不直接和许易怼上,也是他身为上位者的策略和套路。
若是由他亲自出马,和许易唇枪舌剑,实在是有失体统。
夏长老传音罢,薛川忽的看向南面,“岑兄,你既然来了,就给秦长老传个讯吧,今日之事,秦长老必有说法。”
岑副使站起身,冲夏长老抬手一礼,转视薛川道,“薛兄,许大人之事,秦长老并不过问,此事无须询问秦长老。”
薛川笑道,“岑兄此话,可能代表秦长老。”
“自然。岑某来时,秦长老的确有过话交代下来,既然薛兄问到了,岑某就传达一下。秦长老明言,身为修士,还是少用些鬼蜮,修行上争生死为好。”
说此话时,岑副使却是看向许易。
岑副使话音方落,满场顿起惊呼。
场间没有蠢人,岑副使的话,谁都听得明白。
秦长老似乎是没态度,可真正的态度已经明了,却是要许易和夏长老干一场。
唤作江湖上的混混的话说,就是:能动手就别吵吵。
终于,夏长老绷不住了,浑身剧烈颤抖着。
岑副使当众将此番话说出来,简直就是秦长老在隔空打他夏某人的脸。
他便是再有定力,也无法忍耐了。
须知,场间的实在是太多了,又都是淮西各衙门的头头脑脑,今日,若是他夏某人还拿不出霹雳手段,今后,淮西恐怕就只剩七位长老,夏长老可以就此除名了。
许易同样震惊莫名,他当然听得出好耐话,当然知晓秦长老的表态,不是在坑自己。
可他实在弄不明白,秦长老对他许某人哪里来得这么强的信心,竟认为他许易,能和夏长老一战。
就在许易震惊之余,夏长老悬空漂到百丈开外,遥指着许易道,“既然秦长老如此看好你,贫道何吝出手?也对,秦长老何等眼光,你许易又是名震淮西的奇才,也值得贫道出手。”
“为免旁人说贫道以大欺小,贫道让你三招,你先出手吧。”
夏长老青袍飘飘,长须摇摇,摆足了盖世高人的风范。
许易心念电转,“既然长老肯赐教,下官愿勉力一试,不过,下官与人比试,向来有个习惯”
话至此处,满场几要沸腾。
“好大的口气,他要干什么,要和夏长老立生死状。”
“嘿嘿,真是癞蛤蟆吞天,我看他怎么死。”
“此等狂人,死不足惜。”
“”
显然,经历了,赵廷芳、姜碑铭,许易的所谓比试习惯,已是人尽皆知。
可众人再是有想象力,也绝想不到许易竟在这时,又把这句话端了出来。
滔天的讥讽声,除了是众人对许易的妄自尊大,给予的极大不满外,更多的,却是一种心理上的不平衡。
许易是天才不假,这点,便是最看不惯他的人,也是从心里给予了承认。
可再是天才,也绝不能妖孽到这种程度。
夏长老闭关多年,闹不清许易的所谓习惯,但看场间的反应,也知晓必有故事。
不待他询问,薛川便传音过来,尽数告知。
待弄清究竟,夏长老满嘴钢牙咬得嘎吱作响。
相对秦长老的侮辱,夏长老虽然不爽,但还是可以接受的,实在姓秦的太过妖孽,他再是自负,也知晓不能与之相比。
可这姓许的又是哪一门子人物,竟敢出此诳言,这是要死啊!
“状来!”
夏长老怒喝一声,一张生死状,自薛川处,朝他飞来。
夏长老凌空虚点,纸张顿现出夏长老的名讳:夏行天。
字迹如血,铁画银钩,迸着滔天杀意,场间竟有数人凝视太深,被字意激得喷出血来。
夏长老落定字后,生死状无风自动,许易飞来,许易分出一点血珠,打在生死状上,立时现出“许易”二字。
一百零八章 偏心
许易选择生死状,非是他骄狂。
而是他信得过秦长老,秦长老既然让他出战,便是相信他有同夏长老一战的实力。
从另一个方面说,秦长老也是在暗示他,夏长老并不如他秦某人那般强大。
与此同时,许易如今的实力也是今非昔比,且有百灵战衣护体,实在不行,激发疾风符,遁走也不是难事。
既然决定对战,生死状就特别必要。
道理很简单,夏长老既然决定出手,签不签生死状,夏长老都不会留情。
对他而言,情况则未必如此。
毕竟夏长老身份尊贵,他若侥幸真获得了灭杀夏长老的机会,不杀,则养虎为患,夏长老翻过身来,必然杀他;杀,则可能触发律法,身份如夏长老,有太多的特却,是淮西的最高决策层,贸然杀之,恐遗祸无穷。
所以,一张生死状,虽然俗套,但却保险。
生死状签订,夏长老依旧负手而立,没有出手。
显然,他是记着先前的话,要让许易三招。
说来,他也是被逼无耐,他身份尊贵,而许易低微,很多时候,他都必须顾及风度。
他甚至有些后悔,受秦长老一激,竟然同意和许易对战。
如此蝼蚁,杀之也难立威,反倒有成笑柄的风险,下次,再开长老会,真不知会有多少人,以此为笑话,来讥他夏某人。
许易抱拳道,“夏长老高风亮节,果真要让许某三招?”
“要打便打,贫道说话算话。”
夏长老极度不耐烦。
“如此最好,就怕长老出尔反尔。”
许易朗声道,“夏长老确信要让许某三招。”
夏长老暴跳如雷,正待答话,许易已消失不见。
下一刻,夏长老只觉眉心发寒,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挪动骨肉,面颊硬生生塌陷下一块。
随即,左侧脸上,自眉峰处,多了一道血线,深可见骨。
眼前再度一花,许易消失无踪。
夏长老惊怒交集,再不敢原地站立,身形晃动如电,他摸一下伤口,灵台深处都生出痛感。
血肉竟无法迅速愈合,紧缩血脉,竟也无法立时止血。
“到底是什么兵刃?竟有如斯威力。”
夏长老越想越怒,这把兵刃竟轻松破开了他的护体念墙,攻破了他如金如铁的肉身,若非神功有成,警兆顿生,避开了眉心要害,恐怕当时就得殒命。
“夏长老,说好的让我三招,以您的手段,不至于如此闪躲吧。”
许易信心大增,不过一招,他已试探出来了,这位夏长老绝不是阳尊强者,比秦长老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上的。
既然不是阳尊强者,哪怕是真灵圈大圆满,他也无惧。
“小辈辱我太甚,受死!”
夏长老怒喝一声,展开了攻击。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让三招,那是找死,他怎么也想不到许易不仅有此神兵,还似乎有灵符助速,他再拿大,那是在拿性命冒险。
“闪灵波!”
夏长老手中掐动法诀,顿时,漫天云层,悉数被排开了。
对未修出神念之人而言,夏长老打出的这波攻击,根本不存在,可落在一众修出神念的绝顶人物眼中。
夏长老发动的无疑是禁招,一道道纯青的浪波,从四面八方,朝许易合围而来,无边无际。
如此猛烈的神念,也只有真灵圈大圆满修士,才能拥有。
让人震惊的是,夏长老的神念浪波,乃是纯青色。
真灵圈修士周知的一点,便是神念的等级,总共分作七阶,这所谓七阶,对应的是神念的纯粹,凝实。
在真灵圈劈开,魂念和神魂融合的第一步,便注定了神念的等级,阴尊境内,神念的阶级是无法提升的。
能提升的,也只是神念的厚度,换句话说,也就是神念的猛烈程度。
就神念的阶级而言,一阶二阶,皆对应着青色,一阶淡青,二阶纯青。
夏长老激发的神念,分明就是二阶的。
场间众人无不羡慕,毕竟,开灵最难的便是求得神念的纯粹,一万个阴尊强者中,也难得出一个二阶。
甚至有些人开灵所得的神念,只有一条青线。
如此成色的神念,几乎注定了阳尊无望,便是有天魂符在,也绝难成功捉拿天魂。
夏长老是二阶神念,又修得了真灵圈圆满,这些年都不急着捉拿天魂,有知晓内幕之人,十分清楚,夏长老分明是要将神念的厚度,修炼到极致,尽可能地让成就阳尊之位,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