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547节

“知道了。”

许易本打算在冷阳峰,好生歇息数日,一直以来,都在折腾,甚至连这冷阳峰的风光,他都没来得及细细观赏过。

方掌事这般一闹腾,他又得回第一都去了。

许易却没想到,他没主动找事,事儿却主动找上他了。

这天一早,他正用着早餐,却收到王凤起的传讯,要求召开第一科班子会议。

许易匆匆赶到的时候,王凤起已经在坐了,同坐的,还有第二都都使关山,第三都都使曹节。

这二人皆兼着第一科副主事的身份,虽都是一级星吏,但在事权上,却和许易平起平坐。

许易到得稍晚,王凤起也只是点点头,开门见山道,“人都到齐了,咱们开会,今天开会,就一个议题,咱们第一科这个月的办公经费,没有领到,诸位说怎么办?”

第二十三章 怼上

王凤起话音方落,低头喝茶的许易,便感觉到三道视线,朝自己脸上汇聚。

他倒也干脆,“王主事,具体怎么个情况,还请明言。”

王凤起见他接茬,心下松了口气,径直将原由道出。

原来,第一科的经费,乃是由掌纪司独立划拨,掌控划拨的司库都,却拒绝给第一科划拨下月经费,都使张猛倒也没明着拒绝,直说经费紧张,让第一科等等。

王凤起又不是傻子,不算司库都归属的第四科,其余第二,三,五,六科尽皆划拨了经费,怎生轮到第一科,便经费紧张了呢。

王凤起是官场老油子,自然不会明着问,笑着和张都使打哈哈,张都使倒也不是一点话缝不漏,果然,问题还是出在计户司。

虽然掌纪司内部有负责财务的科道衙门,但全部经费的来源,还是经由计户司。

计户司那边给掌纪司负责财务的第四科打声招呼,第四科自然得听,如此,压力便传导了过来。

而回溯缘由,王凤起只有脑浆子还能转动,便能猜到根子还在许易身上,还在许易和赵副司座结下的梁子上。

此刻,许易问缘由,王凤起何等手腕,虽说的含蓄,却轻松将其中关窍点明。

“原来是这么档子事,许某希望王主事将此事交给许某来处理,下个月不是还有三天才到么,三天之内,必定给王主事一个交待。”

许易应承了方掌事,正准备发力,赵副司座又撞了过来。

显然,上回没将他打疼,反倒惹毛了,开始反攻倒算了。

王凤起很满意许易的上道,“行,这件事就交给许主事处理,以许主事的干才,我相信必能给第一科同仁,一个满意的交待。”

散会后,许易直接回了第一都,才回到自己的公房,一肥一瘦两道身影,如幽灵一般钻了进来。

“主事,您用茶,新出的玉翠嫩芽,您闻闻这清香,是不是另人心旷而神怡,喜茫茫而兴致无边?”

“主事,您用点心,于龙斋的,都是精雕细琢而成,块块都像是完美的大匠作品。”

来人赫然是红脸胖子赵星,瘦竹竿周瑞,曾经的冷兴座下的两名忠犬。

自打冷兴被调离后,这两人不知发什么疯,常常来许易跟前买好,如狗皮膏药一般,贴上了,撕也撕不掉。

许易几次作色,这二人只当是鼓励,越发贴得紧了,殷勤也越送越上进。

许易悄悄打听过这二人,才知是第一都的两大活宝,著名墙头草,谁势头大,往谁处倒,绝不二话。

奇怪的是,侍奉过几任主子,都颇得重用,在这第一都是混得风生水起。

许易稍稍思忖,便也弄明白了。

既听话,又得用,这样的下属,谁都喜欢,至于是不是墙头草,谁处在高位上,都不会认为自己会垮,用这两人也只是自信的一种表现。

更何况,得了两马屁精终日服侍,也的确轻松不少。

前几日,许易还不曾这么觉着,今朝见了这香茗点心,反倒生出这些感慨。

念头一动,将界障珠摆在了桌上,说道,“罢了,你二人既然想跟着我做事,我得试试你二人的本事,赵副司座家里的事儿,你们谁知道。”

二人一听,打了个寒颤,怔怔看着许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易问赵副司座,还能是干什么,傻子都知道,可二人还是不敢相信,许易有这么大胆子,敢直接对赵副司座出手。

那可是三级星吏,淮西有数的头面人物啊!

“怎么,就这点胆子,既然如此,赶紧出去,以后没事,就别再往我跟前凑乎。”

许易冷笑说道。

赵星,周瑞一对眼,似在思索,忽的赵星轻笑一声,“主事您说的哪里话,即便咱们哥俩不投靠您,可还得在掌纪司吃饭,离了掌纪司,谁认得咱哥俩。外人都笑咱哥俩见风使舵,墙头草,殊不知,咱哥俩才是性情中人。”

周瑞接茬道,“就是,跟红顶白,本来就是至理名言。都知道说咱们两面派,主事您扪心自问,就那帮人对您的态度,和冷都使在时是一个样么。说白了,他们不也不是两面派。只不过咱们哥俩表现得直接一些罢了。这么些年,咱们哥们还真没干过,对上峰背后捅刀子的事儿。”

许易哑然失笑,“这么说你俩还是品格过人,自成高古?”

赵星道,“旁的不敢说,咱们就胜在一个忠诚,一个实在。忠诚是对上峰的忠诚,对掌纪司的忠诚,对第一科的忠诚,对第一都的忠诚。”

周瑞接道,“这实在呢,就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能办的事坚决办,不能办的事儿绝不松口。如今主事既然问道赵副司座的事,咱们哥们就舍出去了,和主事一吐为快。只是”

“先前不还豪气干云么,怎么又来了只是。”

许易笑着说道,他阅人无数,却真没见过这么俩活宝。

赵星道,“只是希望天塌了,主事您这高个儿,千万要撑住,即便撑不住,也不要连累咱们小的。”

许易彻底无语,“行了,行了,我顶不住,说出你俩能减最咋地?”

二人这才喜上眉梢,转瞬,又堆出一副奴颜媚骨。

许易见的心烦,端过茶水一口干了,捻起一块糕点,“我对赵副司座家的事,没兴趣,说说他家人口的情况。”

十香堂,是城南的老号了,作卤煮生意,足足上百年。

上百年的积淀,非同小可,如今已成了金字招牌。

近年来,也由小作坊,改建了三层塔楼,生意越发做的大了。

卤煮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偏生有人就好这口,其中还不乏世俗眼中的达官贵人。

这不,时近正午,一个身材圆润的锦服中年抻着脖子,迈着八字步,一摇三晃,跨上了三楼。

他才上三楼,正给人看座的小二,眼睛陡然亮了,一亮嗓子,中气十足地喊道,“九爷来啦,靠窗的雅座,早给您备好了,还是老三样?”

第二十四章 好手段

小二才吆喝一声,半堂的人都动了,纷纷朝踱步而行的九爷行礼问好。

九爷呵呵地笑着,口中如含了浓痰一般,不多时,便在靠窗的雅座上坐了。

两扇百叶大窗全开着,对面的翠微湖宛若玉带,时不时的轻轻湖风掠来,吹得人心旷神怡,越发让人觉得慵懒了。

老三样很快上来了,都是些牲畜下水,各式卤味小火煨上一夜,炖得软烂,各种滋味也浸入其中,再佐以大瓢的辣椒油,盛在燃旺的红泥小火炉上,端上桌来,满室生香。

此味上不得正席,却惹得无数上等人物恋恋不舍,九爷便是其中之一。

花了半柱香的功夫,九爷饱餐完毕,始终在旁伺候的小儿麻利地撤去了炉火,清理了餐桌,铺上一方软缎细布,不多时,一整套茶具捧了上来。

九爷挥挥手,小二告退。

呼啦啦,十数人好似闻到腥味的苍蝇,蜂拥而来,尽皆冲九爷行礼,攀着关系。

九爷望着窗外,大圆脸沐浴着湖风,虚应着众人,显得有气无力。

的确,换作谁终日在此见到同样的场面,多半也会变得麻木不仁。

忽然,一句话如锥子一样,攒进了九爷心头,让慵懒困乏的九爷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长了精神。

“我说掌纪司的姓许的也太不懂事了吧,敢撂赵副司座胡须,嘿嘿,真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我看他姓许的,完全没听过九月您的威名?”

听罢此话,九爷陡然转过头来,盯着说话的青面汉子,哑着嗓子道,“这事儿连你冯五也知道啦?”

旁边的一位葛袍中年哂道,“九爷,您忘啦,这冯五可是认了冯都使作堂叔啦,嘿,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比谁都上心,这不,冯都使下了幽狱,论了死罪,看把这冯五急的,上蹿下跳,见天在这儿等您。”

“能不急么,虽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奈何人家冯五叫的响亮啊,看在冯都使的面上,谁不得敬人家三分,这回,靠山没了,没急得满街打滚,就算不错了。”

接茬的是位团衫胖子,甚是富态。

他话音方落,左右尽起哄笑,显然都不待见这位冯五。

冯五怒道,“我堂叔是下了幽狱,论了死罪,可有咱们九爷在,有赵司座在,什么事扳不过来,真就能被姓许的压住?我就不信这个邪!”

见冯五扯上了九爷,众人便不再接腔了。

九爷嘿然道,“小五子啊,别扯大旗作虎皮,冯庭术这厮,这回事情办的太不地道,我们赵司座可恼火的狠,你若是再牵着冯庭术说话,这儿就没你说话的地儿,知道么?”

冯五连连点头,“是是,九爷教训的是,其实我堂叔这回也算是死有余辜,竟然敢牵连到咱们赵司座,别看他是我堂叔,这回我还真不向着他说话。只是九爷,姓许的这么张狂,九爷您就忍得下去。”

葛袍中年骂道,“他奶奶的,冯五,你会不会说人话。九爷什么样人,何时忍过谁?姓许的算什么,在咱九爷眼中也不过是跳梁小丑。”

一时间,众皆应声,既为捧九爷,又为踩冯五。

九爷依旧抻着脖子,望着窗外,半晌,才轻轻扣着桌面,端起茶水,饮一口,满目烟云地道,“嘿,咱熊某人这数十年来,还没碰到过硬茬子,姓许的既然撞上来,熊某人这回就撅折了他。”

“好!”

满座轰然叫好。

九爷越发志得意满,浅浅嗫着香茗,摆摆手道,“把能使唤动的人手,都给老子叫来!”

众人正待应声,却听一声喝道,“谁是熊久奎!”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楼梯上,大步走来一行五人,一位身材圆滚,面如红球的青袍大吏,胸前没绣明星,身后跟着五位玄衣甲士,只一扫眼服饰上的纹路,所有人都认出,这是掌纪司的人马。

顿时,满场死寂。

九爷端着茶杯的大手,微微发颤,茶盖轻轻磕碰着茶盏,发出让人心烦的哒哒声。

“谁是熊久奎,自己站出来,别逼我挨个儿查身份。”

青袍大吏怒声道。

众人皆朝九爷看去,九爷面皮泛青,硬着头皮抱拳道,“在下熊久奎,计户司第五都第三亭亭使,不知尊驾唤熊某何事。”

青袍大吏冷声道,“接到举报,熊久奎于工作期间,旷工聚饮,影响恶劣,特此传回掌纪司问话,这是公,你看好喽。”说着,掌中多了一封摊开的公,鲜红的玺印森然。

九爷怔怔半晌,忽的咆哮起来,“报复,这他妈就是报复,姓许的,老子跟你没完。”

青袍大吏冷笑道,“辱骂上官,咆哮公使,罪加一等,抓起来!”

四名玄衣甲士阔步上前,抓住熊久奎,轻松的将缚蛟绳在他身上缚紧。

一众先前喊得震天响的马屁精,无一人敢动,熊久奎也不敢稍有反抗,甚至连怒骂都不敢,只死死瞪着青袍大吏。

青袍大吏看也不看他,一招手,径直朝楼下行去。

吃过午饭,许易回到公房,在靠窗的软榻上盘膝坐了,对着窗外幽碧竹林,盘膝而坐。

待得食物消化,便开始专注灵台,利用灵台中的真魂小人,继续解析火系符纹。

经他试验证明,这种用真魂小人解析火系符纹的方式,相比魂念驱物,对真魂小人的负荷更大,更有助于锻炼真魂。

更妙的是,这种方法,随时随地都能锻炼真魂,且于外间,毫无影响。

许易一口气炼了半个时辰,意识方从灵台中退出,锦囊中的传讯球又有了动静,催开传讯球,却又是王凤起的声音传来,令他速来寒春岭开会。

听着王凤起话中忍不住漏出的怨气,许易觉得颇有意趣,这种近乎冷血的官场生物,终于还是有血有肉。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许易便到了寒春岭,还是先前的议事厅,还是先前开会的四人,王凤起,关山,曹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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