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544节

徐明远终于忍不住了,冲关宗元抱拳说道。

关宗元道,“就案论案吧。”

事已至此,他心中也没底了。若许易真偷了神隐珠,他面子也终究过不去。

徐明远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哪里听不明白,关宗元是推开了他的相请。

就案论案,无凭无据,就凭冯庭术的猜测,如何去验一名二级星吏的须弥戒?

“关司座,此事对我清吏司上下,无比重大,还请关兄给徐某这个面子?”

徐明远沉声说道。

一旦关宗元不肯,他便是蛮干,也要抢来许易的须弥戒一验。

便在这时,许易接话道,“徐司座若真肯欠我们关司座一个面子,这个须弥戒,徐司座大可一验。”

石破天惊之际,便见许易摘下须弥戒,当众朝朝徐明远丢了过去,“还请徐司座保密,毕竟,内里有不少许某的之物。”

徐明远万没想到许易这般直率,冲许易道,“许都使放心,徐某以心誓为证,绝不会吐露,至于你们关司座的人情,徐某记下了。”话说出口,兴奋之情顿时消了,许易如此淡定,分明里间不可能有神隐珠。

终究,他要的不是检验许易的须弥戒,而是神隐珠。

果然,他滴入鲜血,侵入许易的须弥戒,扫视数遍,根本未曾见得神隐珠。

便在许易抛出须弥戒的当口,冯庭术的脸色便暗了下来,他双目几乎要钻入徐明远的眼眶中,取而代之,待见得徐明远面部的肌肉一丝丝的绽合,他所有的心气,也都随着这不起眼的绽合消失无踪。

他如一滩烂泥,摔倒在地上,惊堂木落定,秦都使愤怒的判词,渐渐在耳中虚化,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许易没工夫也没心情继续关注冯庭术了,在关宗元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离开后,他也离开了。

他很满意自己埋下的这颗雷,炸的很响,散的很美,宛若烟花当空,满目灿烂。

的确,许易的这颗雷埋得极为高明。

更高明的,是他的心术。

在许易埋完雷后,便主动将尾巴扫干净了。

何为尾巴?正是神隐珠。

除却神隐珠外,招魂幡以及不死老人的遗物等,也一并被他悄悄掩下。

冯庭术以为发现了许易的破绽,却不知晓,这破绽本是许易卖给他的。

许易故意提及查验他冯某人的须弥戒,就是在给冯庭术提供思路,果然,走投无路地冯庭术掉了进来。

行到明厅外,许易扩了扩胸,天高云淡,灵气袭人,心情大好,却知此地非久留之所,当即腾身,朝雪梅岭遁去。

他本意是想去万藏观书,可今日闹的风头实在太大,为免太过惹人瞩目,他还是决议窝在第一都,避避风头的好。

许易被讼狱都的人传唤走的消息,才传到冷兴耳中,冷大人的头疼病,便不治而愈了,第一时间赶来了第一都视事。

冷兴满面冷峻地巡视完第一都各亭,才回到公房,周瑞如旋风一般冲进门来,还未立稳,便嚷嚷出声,“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姓许的涉案了,听说是和清吏司重宝神隐珠失盗案有关。”

冷兴蹭地立起,“什么,清吏司神隐珠,果真是此宝?”

“没错,一点也没错,我先回来报喜,老赵还在后头了,稍后必有好消息送到。”

周瑞欢天喜地说道,许易涉入如此重案,即便能脱身也得扒一层皮,以后还敢跟冷副主事较劲不成?

冷兴欢喜已极,“真是苍天开业,此等孽障,终于遭了业报。”

周瑞道,“大人,现在是时候一震雄风了,不如召集第一都诸位同仁训话,也好凝聚意志,消除许易的不良影响。”

冷兴笑道,“此言正合我意,通知下去,现在开会。”

半柱香后,第一都各路人马终于在会议室聚齐了。

冷兴占住主位,正襟危坐,虎视全场,冷声道,“今天召集大家,是有几句话想对大家说。别以为这第一都来了许都使,很多东西就变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这第一都从今往后,都是我冷某人说了算。跟谁走,看谁的旗标,我希望诸位都想清楚了,最好做到心中有数。至于许都使,你们以为他现在在何处,嘿嘿”

冷笑声未落,赵星如箭矢一般,射了进来,见得此等阵仗,险些魂飞魄散,仓皇传音数句,传音未罢,许易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外。

“呵,又在开会啊,谁组织的,这第一都,没有本都使的命令,也能形成会议。冷副都使,你有些水平啊。”

许易语态温和的问道,面上如被春风。

冷兴根本没看许易,痴痴瞪着赵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冯星吏怎么了?”

赵星冷汗都下来了,赶忙传音道,“冯星吏被入幽狱了,下一步极有可能是判死,赵副司座也彻底回头土脸了,大人,您看着办吧。”

“冷副都使,你若是和赵星有旁的话说,尽可以放开了说,这般说话,不难受么?”

许易微笑盯着冷兴说道。

冷兴额头上的汗液一鼓而下,许易那和煦的笑容,看在他眼中,宛若魔鬼般的微笑,直笑得他后脊梁骨发寒。

“冷副都使,我脸上长花了么?”许易问道。

“没有没有”

冷兴悚然惊醒。

第十七章 集会

许易道,“说说吧,召开大家伙,开会是为什么,有什么主题,说来我听听。”

他适才赶来时,已用感知捕捉到了冷兴全部的话。

冷兴只觉脖颈处一片冰寒,哆哆嗦嗦半晌,憋出一句,“我,我开会,是号召诸位同僚,在第一都,响应许都使号召,服从许都使调遣。”

满场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素来正派冷硬的冷都使,怎么就流露出如此滑稽的一面。

当着满座众人,竟把谎话扯得白日见鬼。

即便许都使手段毒辣,你也不至于这般害怕吧,先前你不还意气风发,一切尽在掌握么?

场间众人当然不知道冷兴所想,此刻,在冷兴心中,许易已正式从官场愣头青进化为可怖大魔王。

冯庭术怎么亡的,他不知道,三言两语,他也没听清楚案情。

他只知道,许易搀和进去了,冯庭术就亡了,冯庭术可是和姓许的有死仇。

退一万步说,即便冯庭术真有罪,明明有赵副司座保驾,怎么还就败了,还惹得赵副司座灰头土脸。

这说明什么,说明了许易的下手无情,动辄都是往死了整啊。

如此肚量的一个小人,叫他堂堂正正的冷副主事如何相斗。

更何况,他的腰杆远远比不过冯庭术,以冯庭术的实力,三两下就被整倒整死了。

若是姓许的一发狠,自己岂不是也只有进幽狱的份儿。

难怪姓许的始终面带微笑,这是微笑么,这分明是魔鬼的咆哮。

许易也没想到他扫平冯庭术,会带来如此意外的后果,对着冷兴这种二皮脸,他还真不知如何打发了。

偏偏许易这般冷冷淡淡,不置可否的态度,落在冷兴眼中,又别是一番解读,以为姓许的又在憋着什么坏水,心下一寒,猛地想起一事,念头一动,掌中多了一枚黑漆漆的珠子,正是许易在讼狱都的明厅见到的那枚界障珠。

冷兴脸上堆着灿烂的笑容,“许都使,既然您来咱们第一都主政了,这枚界障珠于情于理,都该您保管,使用。实不相瞒,我早就想把这界障珠奉还于您呢,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好了,我彻底安心了,也只有您的身份才配得上这枚界障珠”

满场众人实在听不下去了,许易也觉得别扭至极,有些人发起狠来,真的能轻轻松松突破无耻的极限。

一场轰轰烈烈的会议,至此,以另一种轰轰烈烈结尾。

霸邺城,集凤堂,瘦秋湖上,烟波浩渺,水光接天,一艘华丽的龙舟独自泛行其上,孤独而静美。

这回却是秋刀鸣作了东道。宴请的不是别人,俱是当初的同科举士,如今的淮西新贵。

彼时,秋刀鸣来参加周宗世在此举办的聚会,尚须垫着脚尖。

如今他再来,俨然能轻松成为组织者,待弄清他宴请的诸位客人后,集凤堂的幕后东主,连夜调集了这艘远比当年兴龙号更为华丽的龙舟,前来听用。

秋刀鸣如今的身份,或许只和当初的周宗世差相仿佛,可秋刀鸣宴请的这帮人,俱是一级星吏,且都是同科举士出身,同气连枝,说不定若干年后,淮西的天下,便是这帮人说了算。

集凤堂的幕后东家很有远见,这场聚宴的层次,自然便被拔高了不少。

久别未见,又都新封了官职,诸人正是意气风发,气氛自然极好。

只是因着或公或私的原因,与会者,不过七八人,尚不及淮西府同科举士的半数。

然而,人头少了,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交谈起来,话题极易聚拢。

谈着,谈着,不由自主地便汇聚到许易身上来。

“许领队了,老秋呀,你这号召力不行啊,你攒的局,许领队都不来,嘿嘿,你这东道是不是得自罚一杯。”

杨骏率先烧起战火。

秋刀鸣笑道,“非是许领队不给我面子,实在这位大爷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压根联系不少,如果联系上了,他许领队不卖我秋刀鸣的面子,怎么也会卖诸位的面子吧!”一招顺水推舟,识得极妙,惹得哄堂大笑。

杨骏道,“说到咱们这位领队大人,真是话题不少,他老人家也是命苦,堂堂恩科魁首,二级星吏,如今竟屈身一介都使,听说连副主事的衔都没挂上,这叫怎么档子事儿?这摆明了是欺负咱们这伙新科举士呀。大家伙不能默不作声啊,许领队当初可待咱们不薄。到这关键时刻,咱们得抱团推许领队一把。”

彼时,便是这位杨公子想夺许易领队之位,如今,早就转变了态度,转作了许易的拥趸。

杨公子话罢,费四冷笑一声,“看来咱们的杨大公子真是在虎牙卫的边卫所里待得太久了,消息闭目塞听到何等程度。神隐珠大案,你可知晓?”

杨骏一楞,“费四,你真当老子双目失明,双耳失聪,如此大案,谁没听过,怎么和许领队有什么关系?”

众人尽皆轰笑。

李通笑道,“杨千将大人,看来是真不关心咱们领队啊,连我和瞿颖,费四这分在矿区的小喽啰都听说了。当然,知晓的也不太全面,还是老秋来给大家从头到尾的讲上一遍。他有个堂兄正是咱们领队大人的同僚,正在掌纪司,想必老秋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李通,瞿颖,费四,俱是在通往无尽阶梯关卡时,动弹不得,被许易救护,最后这三人率先退出,没有参加丰饶海场的试练,结果录官之后,便被分往了偏远矿区。

满座诸人皆知最近最为火爆牵连甚光的神隐珠大案,可对具体案情,知晓得详细的就不多了,对许易在其中的纠葛有所知晓的,就更少了。

秋刀鸣的确知晓全部。

他此次组织聚会,本就存了同科联谊,扩大人脉的消息,可他更知道谁在是同科的真正中心。

他本就存了交好许易之心,如今,众人愿意听许大人的光荣史,秋刀鸣自然不吝回顾。

第十八章 这还是人么

当下,秋刀鸣便将当日的案情,和堂上诸人的各自表演,详述了一遍。

众人无不拍案叫绝。

唯独隐在一角的宫绣画一双妙目莹莹放光,俊美的容颜挂着似撇非撇的淡淡笑颜。

秋刀鸣道,“宫兄,你这似笑非笑的模样,可是又想到些什么。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什么美事,说出来大家一道乐乐。”

作陌生人,宫绣画性情孤僻,邪祟,但作为朋友,却是清清冷冷,不多事,不多话,显得冷峻清雅,诸人倒也乐于和他来往。

宫绣画淡然一笑,“我在想这颗珠子会不会真的被许领队拿走了?”

众人眼睛一亮,杨骏笑道,“还别说,咱们领队还真有这本事,若真如此,他也太可怕了吧?”

秋刀鸣道,“别说了,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若这桩案子,正是咱们许领队布下的局,那他何止是可怕,简直名副其实的阴暗大魔头。”

费四也来了兴致,“都别乱都别乱,我来说说。老大做局,既得了神隐珠,又阴死了冯都使,坑了害他的朱大胡子,往和他不对付的赵副司座身上泼了脏水,这简直是一箭四雕啊。服了,服了,幸亏我不是老大的敌人,否则被他阴死了,恐怕还在心里暗暗感谢他!”

瞿颖瞥见宫绣画的微笑,嗔道,“老宫,你又阴阴笑什么,想到什么就说嘛!”

众人尽皆大笑,满场也就瞿颖敢叫宫绣画“老宫”,听来颇是暧昧,宫绣画作怒数次,瞿颖只是不改,宫绣画也无可奈何。

每次瞿颖一叫他老宫,他便忍不住霞飞双颊,偏生瞿颖最爱看这眉目如画的宫美男脸红。

果然,宫绣画又烧红了脸,狠狠一瞪瞿颖,后者冲他嫣然一笑,宫绣画画眉蹙起,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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