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花拦住道,“你这是做什么。”
老山客没好气道,“做什么?王某敬重易神捕威名,才肯冒着风险等了一日,原想着大英雄必定重然诺,哪里知道人家眼界高,根本没王某这等小角色,王某又何必非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袁青花拉住他道,“说这就过了,在下东主昨日一早出门,至今未归,在下已经传讯去了,东主听说了,要我招待你吃完午饭后,一道去见他,东主正恭候了。”
许易昨日临去前,确实告知了袁青花,若他未有及时回归,便让袁青花去炼金堂报信。
此刻老山客翻脸,袁青花觉得没报信必要了,倘使午饭吃罢,许易仍旧没赶到,便直接领人去炼金堂扣门便是。
“此话当真?”
“在这广安城中,我还能绑了你不成。”
老山客这才又坐了回来,未多时,便有侍者将一盘盘菜肴端了上来。
凤血鸡丝,清蒸青鲤,贝焗熊掌
一道道鸿宾楼的拿手名菜,流水价地送了上来,色满香飘,勾人馋虫。
直到宽阔的方桌被铺满,送菜才停止,最后,便有侍者送上两壶上等西凤花雕,酒菜便算上齐了。
此餐饭,乃是鸿并酒楼赠送,档次相当之高,少算一席也有五金之费。
望着满桌子的上等酒菜,老山客感受到了浓浓诚意,脸色立时好看了不少。
袁青花冲瘦皮猴使个眼色,后者便拉过老山客劝起酒来。
老山客虽算不得穷困,可生长于山林,有时数年来不得一趟广安城,哪里见过这等精致席面,早被满桌的山珍海味晃得花了眼,瘦皮猴稍稍劝说,老山客便放下矜持,山吃海嚼,狂呼痛饮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袁青花见老山客微有醉意,怕多饮误事,便道,“我听青子说,王先生有好东西,不如拿出来见见,待会儿,去了东主那里,我也好替王先生讲价。”
老山客道,“易神捕豪爽,拿这等席面招待王某,王某也不能小气,但凡易神捕看中了,随便给给辛苦费,王某这货就让了。”说着,从腰囊中掏出两个红色山梨木制成的木盒来。
袁青花知道这位是卖老了药的,口上说的“辛苦费”,不过是客气话,当下,嘴上客气地应承着,却送目朝盒中看去。
这一看过去,便再挪不开眼来。
但见两只木盒,左边那个躺着一朵雪莲,花色纯白,晶莹如玉,莲花开作七瓣,品相不凡。
雪莲乃是常见之药材,七瓣雪莲却是罕见,但因这雪莲每百年结出一瓣,七瓣雪莲,至少也有七百年的年份。
右边木盒中,躺着一个鸡卵大小的浑圆果子,色作深红,亦是袁青花识得之物,乃是丹果,多用来作炼丹之辅材,颜色越深,年份越久,眼前这枚深红色丹果,光看品相,少说也有五百年。
七百年生雪莲,五百年生丹果,名副其实,皆是宝药。
所求得获,袁青花大喜过望,当下,也不愿在此间多待,急着去寻许易报喜。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哈哈,天助我也,吴叔,这回老祖过寿,寿礼有了。”
话音未落,一个锦袍青年,和一位红袍中年,并肩行到近前。
锦袍青年手中折扇挥洒,镶金的扇柄敲在方桌上,潇洒道,“雪莲和丹果,本公子收了,开个价吧。”
“这位兄台,你也太不地道了吧,没见我们正谈事么?”
袁青花皱眉道。
“你自谈你的,本公子谈本公子的,两千金,本公子收了。”
说话,锦袍公子便伸手朝木盒捉来。
袁青花怒了,伸手格了一下,孰料锦袍青年的手臂犹如烙铁般烫手,下意识松开,一股巨力传来,跌得他一屁股坐倒在地。
锦袍青年冷哼道,“区区锻体中期的小辈,也敢在本公子面前张狂,看来我云家低调久了,世人都快忘了我云家的,连阿猫阿狗,都敢胡乱龇牙了。”
“什么云家不云家,你可知道袁爷是谁,易神捕的大名你总该听过吧,袁爷就是易神捕的门客,这两株宝药,乃是易神捕要的,你也敢抢?”
瘦皮猴见势不对,赶忙将许易的名头抗出来,近期,广安城中,易神捕之凶名,能止小儿夜啼,绝非虚言。
果然,锦袍青年和红袍中年同时变了脸色,满场众人听见“易神捕”三字,也来了兴致,虽未动作,却将注意力投注过来。
锦袍青年怔了怔,冷道,“原来是许主事要的货,不过,交易既未达成,谁都有资格出价,公买公卖,是自古的规矩。”
自扫平黑龙堂后,易虚正名许易,并出任巡捕司高层的布告,贴得满城,但易神捕之名号轰传最广,旁人多以“易神捕”呼之。
此刻,锦袍青年不愿涨许易威风,故称呼官职。
听说是许易要的货,锦袍青年本来打算偃旗息鼓,不是怕了,而是实在不想招惹那个煞星。
若是此间无人,他便也就退了,奈何众目睽睽,他又扛出了云家的旗号,倘使就这般被“易神捕”三字吓退,不出今日,他云家就必成笑柄。
由是,他才梗着脖子要求竞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忠义
“不卖不卖,这货我只卖易神捕,什么水家,我却没听过。 ”
老山客连连摆手,做惯了买卖的他,极有眼力。
原本,方才锦袍青年出价两千金时,他心中窃喜,若是袁青花喊不出更高的价钱,他便打算将这对宝贝出手给强势的云家公子。
可待瘦皮猴一喊出“易神捕”三字,眼前这锦袍青年立时就软了口气。
老山客才信易神捕当真是这广安城中,最不能惹的人物。
当下,他赶忙调转舵盘,表明态度。
“大胆!敢辱我云家,活得不耐烦了!”
红袍中年怒喝一声,狠瞪着老山客,满场生风,老山客竟承受不住这一目之威,跌坐在了地上。
“三公子,须记得咱们是云家,什么易神捕不易神捕,唬得了升斗小民,奈何得了咱们云家不成!”
红袍中年声如洪钟。
锦袍青年浑身一凛,心道,“是啊,姓易的再牛,也不过和自己一样,才是锻体巅峰。自己家族中,像此辈者,多如牛毛,便是身边的吴叔,都跨入了气海境,自己何必怕他姓许的,再说云家也不是黑龙堂,他姓许的想啃,还缺副好牙口。”
念头落定,笑道,“吴叔所言极是,是小侄孟浪了。”话罢,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又恢复了先前昂首而来的意气张扬。
“云家,莫非是百年前,出过相国的云家?”
袁青花爬起身来,心中快速盘算着对策。
他到底只是许易手下的长工,站在长工的角度考量问题,自是多办事,少惹麻烦。
尤其是云家这种广安城中的有数人家,绝不是好惹的。
锦袍青年昂然道,“除了这个云家,还有哪个云家?怎么着,想着让你那自夸无敌的东主,上我云家门前叫阵?”
袁青花道,“我家东主乃巡捕司执法二处主事,职责所系者,乃是维护城中治安,又怎会无故找谁麻烦,云公子言重了。”
锦袍青年冷哼一声,“的确言重了,你这等贱人,哪里配本公子讲话。”说罢,抓起两只木盒,冷冷盯着老山客道,“两千金,可能卖否?”
老山客彻底坐蜡了,他便是再有眼色,也没想到局势会这般翻转,简直急转直下。
初始,他还以为锦袍青年根本奈何不得易神捕的门客,转眼间,易神捕的门客,竟被三言两语,斥得满面涨红,却难发一言。
这下,他却难办了!
先前看袁青花行情走高,他直言宝药被袁青花定了,但看眼下的局势,锦袍青年的威风,却不是他能扛得住的。
情急之下,他倒生出些智慧,说道,“此宝药我已转卖给袁兄弟了,阁下要买,还请找袁兄弟说话。”
锦袍青年他惹不起,难道易神捕就惹得起么,左右都惹不起,干脆将矛盾转移开去。
锦袍青年冷笑一声,斜睨着袁青花,拍出两张千金的金票,“这些钱可够?”
“够什么?”
“够买你这两株草药么?”
“不好意思,在下不卖!”
袁青花平静说罢,上前几步,伸出手来,“把药还我。”
他不愿招惹水家,最大的原因是不愿替自己东主招惹麻烦,即便是锦袍青年真从老山客处截走了宝药,他也不会挺身而出。
然而,此刻老山客说得明白,宝药已算卖与他了。
如此,那这两株宝药,便是自家东主的了。
既是东主之物,他袁某人自要拼死护持。
顿时,锦袍青年面上笑意凝固了,“别他妈不识抬举,两千金到市面上,什么药买不着,想坐地起价?”
“多少钱,与袁某有何相干,此乃袁某东主之物,云公子想买,须得问过袁某东主。”
说话儿,他伸手朝药盒抓来。
“公子,莫堕我云家威名。”
红袍中年冷声道,似乎极不满锦袍青年的优柔寡断。
啪!
锦袍青年骤然挥掌,重重一巴掌,抽在袁青花脸上,这一巴掌下手不轻,抽得袁青花原地转了个圈,吐出一口血水,胖脸迅速肿胀起来。
“不识抬举的东西!现在这药,我可以拿走了吧。”
云公子阴冷地盯着袁青花道。
“把药还我!”
袁青花疼得眼泪直飚,一双胖手却倔强地抬了起来。
“有种!”
啪,云公子又是一巴掌抽过去,这回却是下了狠手,袁青花被抽得飞了起来,半空中血雨飘零,断牙落了一地,重重摔倒在地,半晌没了动静儿。
“想要这两盒宝药,让姓许的上我云家来取。”
云公子豪气冲天。
两巴掌扇出,浑身被难以言喻的爽快充满,他甚至明显感到大厅内众人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
满场针落可闻的寂静,就是对他赫赫武功的最高褒奖。
刷的一下,云公子打开折扇,轻轻摇晃,贵气冲天,“吴叔,你说的不错,云家人就得有云家人的气度!”说罢,抓起木盒塞进怀中,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直躺尸的袁青花忽地爬起身来,阻住去路,“把药还我!”
污血沾满肿成猪头的胖脸,满嘴牙齿不剩几口,张口说话之际,狂风灌口,一只胖手却伸得笔直。
莫名地。云公子感到一股冷意,然这冷意转瞬便化作无穷尽的羞恼。
满场都被自己凶威慑服,小小家奴竟敢在自己最威风的时候跳出来扫兴,倘还不下辣手,岂非让人看扁。
怒向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云公子潜运劲力,怒喝一声,一拳便要挥出,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红袍中年的高呼,“公子小心。”
呼声未落,他方要抬起的大手,却动弹不得,紧贴着身子,多了一个人,一个头戴斗笠,高出他半个头的青袍人。
云公子视线方落定,满场陡然起了个霹雳,整间大堂都震了震,紧邻周边的桌椅,忽然被强大的气劲掀翻,四散飞去,砸得满场狼藉。
接着,便又瞧见吴叔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满脸涨红。
显然,这泼天动静正是吴叔和青袍人卷起来的!
念头到此,云公子浑身一片冰凉,难道擒住自己的竟是位气海境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