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538节

许易有些挠头,他有心和方掌事道出实情,却又怕平生波折,毕竟当初他未入阴尊境,便能炼符之事,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秘密,能不漏,还是不漏的好。

可若不明说,总不能老在老方面前演双面人。

思忖片刻,许易还是决议拖一拖,毕竟眼下的麻烦就够多了,“老前辈最近也没消息给我,你先把材料给我吧,回头去找赵八两开支。”

方掌事应下,说道,“我还有一事,就怕说出来,掌门嫌我多嘴。”

许易指着方掌事道,“你老方也和我玩这套,可别忘了,眼下你老方可是我门中的副军师,何为军师,门内大小事务,皆有筹划参赞之责。”

方掌事笑道,“若不是门内事物,在下方不方便提?”

许易眸子陡然一亮,抓住方掌事手臂,“好你个老方,看来我这个副军师,还真是封对人了。”

他何等聪慧,眼下他除了这冷阳峰的事,便是官场中事,显然,方掌事指向的正是后者。

方掌事道,“不敢不敢,方某只是觉得名爵获取不易,应当珍惜。不知此次掌门入清吏司,到底谋得了怎样的官职。”

许易道,“掌纪司第一都都使。”

方掌事微微皱眉,“怎会只是区区都使,莫非赵副司座,冯都使,这么快就下了绊子?”

方掌事有如此敏锐,许易心中越发满意,证明方掌事不是瞎参谋,确有实才。

许易道,“这是可以预料的,老方何有教我?”

方掌事道,“掌门既然已经领受了职务,窃以为就不要在职事上,再下功夫,必定无功不说,反种下是非的根苗。”

许易点点头,“此是正理。”

他虽不精通官场倾轧,但世上的事,总脱不出“世道人心”四字。

许易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方掌事道,“方某请为掌门试言掌纪司之事。”

许易大喜,“某得老方你,如鱼得水。”

方掌事也不谦虚,直上正题,“掌纪司,虽与清吏司,计户司,虎牙卫,并列三司一卫,但论权重,实际,掌纪司第一。究其根源,还在事权上,当今天下,吏治败坏,若掌纪司有心振作,淮西大小官吏,无不慑服其威。”

“实际上,正因吏治败坏,掌纪司权重,各方势力,都有意搀和其中,以至于掌纪司内部,派系林立,纵横交错,人人想揽权,互相掣肘,掌纪司之权,反倒中道。”

“当今掌纪司正司座,乃是八大长老之一的柳长老,亲自兼领。然柳长老长年钻研大道,心思根本不在掌纪司内。故而,掌纪司重权,落入三位副司座手中。”

“第一副司座韩学道,名门出身,实力雄厚。柳长老不视事,掌纪司以他为尊。但其人在掌纪司时间太短,年岁又轻,威望,实力都不足以压服其他两位司座,也只能说掌纪司数分天下,他占其一。”

“其余两位副司座,关宗元,仝破天,自也是背景深厚之人,前者掌控掌纪司内部人事任免,后者,把控掌纪司财务大权,韩学道虽以第一副司座,统领全司之重权,许多时候,也深深受此二人掣肘。”

“三位司座之下,便是六科主事。四科五科六科主事各自负责财务,人事,后勤,其余一二三科主事,掌控的便是掌纪司的九都,是真正权倾一时的实力派。当然,并非说其余四五六三科便不重要,但其设置到底是对掌纪司内部,威难外延。”

“掌门所掌握的第一都,便分属掌纪司一科名下,据我所知,一到三都都使,皆分任一科副主事。不知掌门今次除了领受掌纪司第一都使之职外,有没有兼任第一科副主事。”

“并没有!”许易紧皱眉头。

“那问题麻烦了,弄不好便要在这上面出幺蛾子。”

方掌事紧皱眉头。

许易道,“弄清了症结就成,我心中大概有谱了。你接着讲。“

方掌事道,“下面就说说事权,掌门所在的第一都,全称应该是督察风宪第一都,负责的是整顿风纪,说穿了,便是官场上那点赃事,大概齐都归此都管。”

第四章 捕捉玄妙

“其余六都,则负责大案要案,负责诉讼,负责刑名等等职责。.三都共揽督察风宪之责,由此可见此都权力之大。不管怎么说,掌门您这次的职权极重,运转得法,将得到乎想象的好处。”

方掌事投奔许易,绝不是一时脑热,更不是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考量过。

故而,这一月来,他破费了心思,把功课做得极细,排除了许易最不可能去的虎牙卫,其他掌纪司,计户司,清吏司的人员配置,各人背景,履历,典型功绩等等,只要能查到的,他都备录下来,光册子都准备了一尺多厚。

此刻,娓娓道来,深入浅出,条理分明,瞬间为许易将掩在掌纪司周围的厚厚的迷雾,拨弄开了大半。

许易道,“实不相瞒,都说获取了星吏,获取了权力,就能获得丰厚的修炼资源,我怎么没多少切身体会,难不成所谓的资源,就是旁人主动输送的利益,若是如此,我所为之事,和职责督察之事,并无区别?”

许易倒不是清高,认为受贿可耻,而是担心有人以此为引,坑害于他,故而,他根本不想在这点上,打开口子。

方掌事笑道,“掌门您说这话,可就矫情了。您若不是荣升二级星吏,天下第一门的势力会扩张得如此之快,会有如此多的豪杰,想要加入咱们天下第一门?”

“此只是最浅显的例子。即便掌门不打算收起暗里的好处,明面上的好处依旧不少,先府中的各大禁区,基本都会对掌门开放,比如万藏图书馆,二级以下武库。这些资源可不是有灵石就能得来。除此外,以掌门如今的身份,有实力的三级门派,定然蜂拥邀请掌门,担任名誉长老,要的只是掌门的名头,这又是一不小的外快。”

“当然,以掌门如今的名头,恐怕敢请掌门担任名誉长老的极少,毕竟,赵副司座的名头在上面悬着呢。即便如此,掌门能获得修炼资源的渠道,也远远过了往昔。此点,我就不细论,届时,掌门自己体会。”

“以上,就是属下的一点浅见,还希望对东主有些许帮助。”

说罢,方掌事掌中多了厚厚一尺册子,“这些都是方某这月余时间搜集的关于淮西府各大职能部门要员的信息,其中多是些履历,以及能查到的背景关系。当然,其中消息可能有谬误,掌门您借鉴借鉴便可,不可深信。”

许易接过册子,收进须弥戒中,拍着方掌事膀子道,“老方啊老方,你可真是本掌门的及时雨,行了,你也别干什么服军师了,直接正位军师,这块令牌给你,稍后,我会给赵无量下令,山门的整顿由你和赵无量全权负责。”说着,递过一块玉牌,正是这冷阳峰的山门禁制牌。”

方掌事谢过,又递过一枚须弥戒,里面存的正是许易假托老前辈之名,要方掌事代为收集的炼制火系符纸所系的材料。

送走了方掌事,许易径直转回了洞府。

当选取出自朱大胡子处夺得的神隐珠,细细地观察,把玩。

这颗珠子真是神妙,只有在尽处,才能影影绰绰看见其存在,但感知放出,却似乎探入了空气,根本察觉不到这颗珠子的存在。

他催动掌力,神隐珠顿时显现出他在朱大胡子明厅,和朱大胡子谈话的画面。

摩挲神隐珠,画面竟能转动,远胜过影音珠。

此宝神妙,许易别说见,连听也没听过,至少他那本包罗万象的万宝杂记就不曾记录。

他心道,如此神妙的珠子,当不似影音珠那般,只能使用一次。

思考片刻,他觉得有必要找时间,入万藏,好生了解了解这枚神隐珠。

不过,他始终自信自己的感知能力,也不信这枚神隐珠,真就和空气同体,最要紧的是,他生恐哪天被人用这神隐珠阴了去。

当下,便将神隐珠,放在地上,闭了眼目,凝神朝神隐珠探去。

他如今的感知当真非同小可,已到了一种只知其妙,难以言述的地步。

感知探出,果然还是一片空白,空空如也,许易坚持半晌,也没个结果。

念头一动,他用手抓拿神隐珠,在空中不停的挪移位置,依旧无法查探到神隐珠的轨迹。

如此说来,此珠真如空气通体?可摸在掌中,分明有触觉,有触觉必然有重量。

念头到此,许易豁然开朗,“对啊,重量,只要有重量,何必用感知,魂念来探便是。”

当下,他小心地操控着魂念,朝神隐珠卷去,立时感觉到了重量,轻比鸿毛,宛若尘埃,与此同时,他再将感知放过去,立时便感觉到了神隐珠的存在,虽不明显,朦朦胧胧,若有若无。

当下,许易死死记住这种感觉,他轻轻放开魂念,这种若有若无的感觉,虽然逐渐淡去,却始终不曾消亡。

许易不敢大意,拼命放出感知,把握这这种微妙的感觉。

他知道要感知神隐珠,也只有靠这种感觉,他务必要将这种感觉记熟了。

但因他知晓,实战中,若真遭遇了神隐珠设伏,他根本不可能靠同时放出魂念和感知,来察辨神隐珠,毕竟神隐珠多半藏在暗处,比如拢于袖中,不可能如此刻这般,裸,置在空中,任凭他的魂念感悟。

一旦神隐珠隐在袖中,就好比袖上沾染了尘埃,魂念根本无法感悟,魂念锁定不了,感知自然没了方向。

所以,既然记住了这种微妙的感觉,他就必须记录下来,这种靠着艰难试验,捕捉来的微妙感觉,可能就是察辨神隐珠的唯一方法了。

足足两个时辰的感知、体悟,去捕捉那一缕几乎不存在的玄妙感知,以许易的真魂之强,也倍觉疲乏。

好在对那种玄妙感觉的记忆,已铭刻到了骨髓里,许易几次变换神隐珠的位置,都被他精准的捕捉到那种玄妙感觉。

最后,他真是将神隐珠藏于袖中,腰囊,都被准确捕捉。

许易大喜,心下终于安稳,他阴人阴惯了,一旦遭遇不可破解的阴人手法,难免惶惶不可终日。

此刻,破解了神隐珠的妙藏,他只觉通体舒泰,不过心下却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可忘了时时复习,记忆神隐珠的微妙感觉。

第五章 自行到此

归拢了神隐珠,许易还是顾不上休息,又对着方掌事交付的厚厚一堆资料,开始下工夫。

人心险于山川,许易再是自负,也不会认为,水深火热的淮西官场,是自己捂着眼睛也能平趟的。

知己知彼,才是临战总纲。

一夜辛苦,直熬到东方白,许易才将尺于厚的册子尽数阅览完毕,尤其是掌纪司的相关人事,基本记了个七七八八。

和他能产生关联的人物,他更是掌握个滚瓜烂熟。

估摸着时间尚早,他便盘膝打坐起来,静心凝神,半个时辰后,再睁开眼来,已然神采奕奕。

许易出得洞府,催动驭电术,直朝重剑峰狂掠而去。

昨日离去时,朱大胡子交待了今日辰时,在重剑峰山门处等候,自会有清吏司人前来,带他履职。

到得重剑峰山门前,瞅瞅时间尚早,他便就近寻了处繁茂枝桠,支开小方桌,摆开磁碟八碗,悠悠哉哉,享受起美食来。

这是临出门前,老蔡急火火送来的,说是昨天夜里副掌门大人,就悄悄备好了。

有个人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许易顿觉这枯燥的修行生活,又生出些光彩来。

一餐饭,细嚼慢咽,将将到尾声,西北天际有了动静,那处正是清吏司方向。

待得那人驰近千丈以内,许易终于确信了来人的身份,官服上的特色花纹,昭示了身份。

许易主动现身,亮出印玺,玉牌,亮明了身份,来人是个圆头圆脑的中年人,自报家门姓张,乃是清吏司第五都的一个副都使,尚未披就青袍,连星吏都不是,对许易自然恭敬中带着客气。

半个时辰后,张副都使领着许易走完了入掌纪司的一系列流程。

按惯例,都使一级的要员入职,至少得面见一位掌纪司副司座,岂料,才上门,三位副司座的办公衙门皆告知,各位大人公务繁忙,无暇接近,既是恩科魁,区区都使一职,自然能够胜任。

没见到三位大人物,许易又在张副都使的带领下,入了掌纪司一科衙门,主事大人王凤起似乎正等着他,三十五六年纪,方脸上的一道赤眉极为醒目。

许易才迎上这张带着和煦笑容的方脸,脑海中立时闪现出了王凤起的履历。

二级星吏,阴尊修为,于掌纪司任职十三载,根深蒂固,人脉深远。

王凤起矜持地保持着风度,如许易料想地那般,没有交浅言深,含蓄而礼貌地走完了流程,言说手头事忙,便让张副都使辛苦一趟,许易自去雪梅岭上任,那处正是掌纪司第一科第一都衙门所在。

腾出一科衙门十余里,许易陡然道,“按惯例王主事应该送许某上任的吧?”

“啊!”

张副都使的脸上精彩之极,根本不知如何接茬。

说来,他也是倒霉,本来将人送到第一科王凤起处,他便算完成了任务,偏偏这王主事还叫他继续往下送,人家是二级星吏,威风凛凛的第一科主事。

这个面子,他无论如何不敢不卖。

原本他只当许易是官场新丁,未必知道其中的许多道道,便想着糊里糊涂地将这趟差事走完,哪知道人家兜头就抛出了这么句话。

“没事,没事,跟着我这一路兜转,辛苦张兄了。”

许易笑着道,“去雪梅岭的路我熟,就不牢张兄相送了。”

昨日从方掌事那儿摸出些蛛丝马迹后,他早就知晓今日的上任,决计不会太平。

眼下遭遇的一幕幕,不过是帮他坐实了猜测。

张副都使,送与不送,都改变不了什么,也挽回不了他的面子。

况且,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张副都使更是求之不得,客气都没客气,冲许易拱拱手,莫名其妙地道了声“保重”,就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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