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50节

“不就是一块铁精么,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瞒长老,昨夜看守之际,在下也曾把玩过此物,除了能幻化形状,也没什么奇异,哦,对了,听人说铁精用来锻器,当是极好的材料,可这天下适合锻器的材料多了,又不独一铁精。所以,窃以为长老没必要患得患失。”

此番话看似劝慰,实则引逗。

若说无昨夜之奇遇,许易恐怕也会认为铁精就是一适合锻造神兵的器材,可昨晚的奇遇,让他深深见识了铁精的神妙,心中对这铁精的猜疑,愈加深刻了。

此刻又见宋长老一副失魂落魄地模样,心道,论对器物的见识,他所见之高人,恐怕谁也及不得宋长老,便想引他说出一番见解。

宋长老叹息一声,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道,“你非此道中人,难识此道之妙,多说无益,去休去休,淬火吧!”

此时,鼎炉内的色彩已完全黯淡下来。

宋长老打开地火,真正的淬炼便开始了。

一如那日,许易拉风匣,宋长老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往鼎炉上挥掌,激发着气劲。

许易原想着这次淬炼,耗时最多一如上次,以他如今修成霸力诀第一层的三牛之力,操持这风匣,定是轻而易举。

哪里知晓,这一拉便是近三个时辰,上千下的推拉,让他筋疲力竭,浑身酸麻。

忍了半晌,终于憋闷不住,道,“还要多久?我这儿撑不住了。”

第一百零四章 心术

“快了,快了,坚持住!就这点能耐,还敢张狂?”

嘴上如是说,宋长老心中却惊骇到了极点,上千下一牛之力,合起来,便是千牛之力,便是一座小山,这也会儿功夫,也得被这小子挖塌了。

便是换作他来,也决计不可能撑这许久,锻体期便有如此恐怖的耐力和精神力,闻所未闻。

原本,宋长老让许易拉风匣,本是想和他换着来,毕竟,一场血器淬炼,时间极长,不可能由一人完成供火。

原想着以那日所见,许易顶多撑过一个多时辰,哪知晓他这一推拉,就是三个时辰,整个淬火过程,基本接近了尾声。

宋长老诚心要测试许易的承受极限,便故意激他。

“罢了,罢了,大丈夫说到做到!”

许易回了一句,便闭口不言,再度换手,奋力推拉风匣。

他双臂接近麻木,浑身的气力已近枯竭,灵魂深处也疲惫欲死,神智却还清明。

经历过修炼霸力诀时的非人能忍之剧痛,让许易对深刻的痛苦,有了极强的抵御能力。

既然答应了宋长老,至多拼得筋疲力竭,瘫倒在地,也算言出必践。

宋长老心中暗暗点头,口上却道,“别以为帮我拉风匣,便无一点好处,以你如今的境界,半只脚已经踏进了气海境,然,人与人不同,气海与气海不同。”

“有人气海如井,空有气海之境,却储藏真气极少,便是达到气海境,对敌之时,也撑不过一时三刻,便真气耗尽。”

“有人气海如溪,此乃多数人之气海,便如老夫,武道天资有限,丹田化海之时,也只有如此品质。此亦乃天数,天教庸庸者众,至弱至强者稀。好比世人,呆笨者,聪明绝顶者终归占了少数,绝大多数皆是中人之姿。”

“有人气海如湖,此辈往往生于世家,或贵为门派核心子弟,此辈自小天资不凡,又有长辈提点,精修之下,远胜同侪,常人丹田化海,一颗神元丹丹田便已稳固,此辈往往要两到三颗,最后化出气海,浩浩如湖,深不可测。如此辈者,气海前期,便能同气海中期修士争长竟短。”

“最后一种,便是气海真如海,广袤无可量,此种武者,千万中无一,恐怕只有各大门派,世家,以及王族中不世出子弟,才有此机缘!”

“你小子也算天赋异禀,若现在多加磋磨,打磨得身体坚实如铁,气血沉浸骨髓,到得化海之时,未必不能超越老夫。别看这小小风匣,却是四级大炼师所建,专为锻炼我炼金堂内门子弟所用,让你小子使上了,算是造化!”

许易已没力气说话,抽动着最后的潜力拉动着方匣,心中却莫名欢喜。

气海境,是他梦寐以求,却从来不知道气海境与气海境,还有如此大的区别。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下一阶段的主要任务,已调整为拯救秋娃,和寻觅神元丹,现在看来,继续打磨身体,也有极大必要。

他自信以他如今的身体,便是立时丹田化海,也必定远胜同侪,毕竟,上一次修炼霸力诀开的生死关,浑身的杂质不知驱逐了多少,若论身体坚实,气血混凝,他还未有见过能胜过自己的同境界者。

而今得了宋长老的教训,许易便熄了急功近利之心。

呼,呼,

风匣匀速地抽动着,许易的呼吸却越来越弱,几近于无。

宋长老一边护持着鼎炉,一边关注着许易,心中的讶异却是越来越深刻。

此刻,许易浑身湿透,坐在炙热的鼎炉旁,他所坐之处,却能见水流。

这是何等可怕的消耗!

经历如此可怕锤炼,而神魂不散,肉体不消,宋长老别说见,听也没听过。

正惊叹间,鼎炉内传出一道锐鸣,宋长老猛地连拍两掌,大袖挥开顶盖,一道掌力送进鼎内,气流相激,一把三尺长的金色大刀,从鼎炉中飞出,被宋长老抄在手中。

刀背极宽,刀身极薄,锋刃间,金光流动,宋长老猛地挥刀,长刀划出,气浪自生,异质岩锻造的比精铁还硬的地面,顿时被斩出寸许长的刀口。

“哈哈,哈哈哈”

宋长老仰天长笑,笑声久久不绝,“中下,品成中下,哈哈,没想到宋某也有锻成品成中下血器的一天”

自得许久,宋长老才意识到这中下品血器的造就,和另一人的关系极大,这才想起场间还有一人。

回眸瞧去,却见许易仍旧在拉着风匣,竟已痴绝。

宋长老慌忙奔过去,掏出两颗丹丸,塞进许易口中,将他转到一边的石床上。

不多时,丹丸化药,滚滚热力溶于许易四肢百骸,疲惫到快要混沌的许易,陡然间像是被置放入温泉之中,浑身懒洋洋,舒坦得厉害。

药力化尽,他精力也恢复大半,起身下床,抱拳道,“恭喜恭喜,恭喜长老锻成神兵,若无他事,在下先告退。”

“这就走了?”

宋长老只觉有些不对。

“下回长老若再有事,召唤在下便是。”

许易说罢,转身欲行。

“慢着!”

宋长老叫住了许易,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却说不上来。

“不知长老还有何事?”

“你就没什么要我帮忙的?”

宋长老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宋长老明白哪里不对了,自己似乎欠了这小子不小的人情,念头到此,他“啊呀”一声,指着许易,怒道,“好个奸猾的小子!”骂罢,哈哈大笑起来。

许易亦笑,心道,老头子终于开悟,这番辛苦却不算白费。

原来,许易种种居功不傲,任劳任怨,都是一种策略,一种人情世故上的策略。

他有求于宋长老,却知开口便落下乘,上乘的方法,乃是让宋长老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开口问自己有何求。

所以,许易那日才会掀开斗笠,说送宋长老一桩富贵,果然宋长老这一注赚了万金,这便是天大的人情。

第一百零五章 归理房

可许易丝毫不提,宋长老提了一句此事,他也压根不接茬。

此刻,帮着宋长老拉风匣,近三个时辰的非人折磨,许易咬牙受了下来,同样是在做人情。

结果,让宋长老锻成了中下品相的血器一把。

有这两桩事,他许易给宋长老的人情算是做足了。

换做谁,这时心中都会充满感动和亏欠。

许易赌的是人性,一个正常人的人性,显然,有过和宋长老的接触,他知晓宋长老是怎样的人。

果不其然,越是受累,他越只字不提,反倒交代宋长老,若再有劳,招呼便是。

他姿态做到极处,果然触动宋长老的心弦,而宋长老一句话出,幡然醒悟,猛地想起眼前的家伙,哪里是什么赤诚君子,分明就是奸猾小贼,又想起当初被许易以拉风匣相要挟的情景。

这一醒悟,他才回过味儿来,竟是被眼前这小子,狠狠算计了一把。

然,布局谋篇能到此种程度,宋长老虽然气恼,也只有苦笑。

而宋长老这一笑,许易全盘明了,既无伪装的必要,便也放声大笑。

笑声落定,宋长老指着许易骂道,“好个猢狲,当真好心术,如此奸猾,难怪黑龙堂被你阴死!”

许易道,“奸猾这顶帽子,小子可不敢冒领,奸猾者,岂能稍有谋算,便让人识破,小子实乃心有所求,却难开口,不如等长老自己明悟,如此也全我二人面皮,长老不谅我之苦心,缘何以奸猾相赠。”

宋长老摆手笑道,“罢了罢了,老夫可没闲工夫与你斗嘴,到底有何事,直接说来吧。老夫不是辜恩之人,生受了你万金,不了了这份因果,老夫也睡不安稳。到底是要找老夫代炼,还是囊中羞涩,要老夫赞助一笔?”

许易道,“若是代炼此等小事,小子花钱也就办了;至于说钱,小子的确亟需,但还不至于找来您老这儿打秋风。小子所欲者,乃炼金之术也,还望长老成全。”说着,恭恭谨谨鞠了一躬。

宋长老面上的笑容迅速敛尽,沉吟半晌,方道,“没想到你小子所谋甚大,吃了鸡蛋,还想搂只鸡走。不过,此事,老夫可定不下来,加入炼金堂需要总堂报备,不过以你小子的资质,应该能通过重重考验。”

“加入炼金堂,需要什么考验?”

许易有些挠头,没想到这么复杂。

宋长老道,“先到外门作三年学徒,辨别各种器材的属性,能熟练掌握者,且修为达到锻体巅峰者,准许送入考核,考核通过方能进入总堂。”

许易一听三年,头皮都麻了,拱手道,“在下无意加入炼金堂,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办法,学习炼金术。”

宋长老道,“非是老夫不肯相帮,亦非老夫敝帚自珍,而是炼金术非是功法一类,能够速成。此法说穿了,无非是精修五行平衡之术,广识器材属性,按照炼器法诀,便能修成。说来简单,要的却是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的水磨功夫。”

“便是老夫亲自传授于你,非十年之功,不得小成。老夫自八岁起,开始入此门,五十余年勤学不缀,才勉强到三级炼师,连个上上品的血器能炼制不出,你说此道何艰。”

许易道,“长老,在下既生求学之心,又何畏艰难。在下想在此间学艺,只需长老偶尔提点,所需器材花费,在下自行支付。,在下也不要长老白授学问,愿替长老推拉风匣以偿,除此外,在下也绝不耽误长老时间,若有疑问,也必在替长老拉风匣之时道出,不知长老意下如何。”

既入武道,许易从没想过一步登天的事,他不愿入炼金堂耗费三年,乃是有秋娃为羁绊,至于炼金艰难,早有心理准备,倒没放在心上。

宋长老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夫再不应允,真是不近人情了。炼金的确极好器材,也是最大的花费,若无组织供给,私人根本无法承担。这样吧,老夫便将你推荐到归理房。”

“这一房主要负责锻炼废兵,得到分解的材料,二次回收利用。此活计虽然辛苦,却最能熟悉器材属性,广安分堂内求告这份差事之人极多,甚至有世家子弟花费重金托请,老夫以此礼回你,不算轻吧。”

许易大喜过望,深深一鞠道,“大恩不言谢!”

宋长老轻挥衣袖,“你能不能入炼金这行,全看你造化。”心中却道,“好小子,算计老夫几次,这回也让你尝尝老夫的算计,看你届时还有面皮寻老夫开口。”

正事谈妥,宋长老急着测验新炼的血饮刀的全面性能,叫了先前接引许易的绿衣侍者,赐下亲身佩戴的腰牌,嘱咐了事由,便要绿衣侍者全面负责许易的安置。

在绿衣侍者的小意安排下,许易进归理房的流程,极为顺利,在录事处检验房的一块墨石上滴了血,取了一块用作出入凭证的绿色晶石,辞别绿衣侍者,在路牌的指引下,向一处甬道行去。

行进甬道,又在路牌的指示下,七拐八弯,绕了无数圈,只大约记得一直在向地下行去,却有些不辨南北了。

途中遇到的炼房更是多如繁星,终于,转过一片火海也似的炼场后,在指示牌的导引下,行进一个宽广的圆形球体建筑。

方进得门来,便被端坐在门前的绿衣大汉叫住,“哎哎,戴斗笠的,说你呢,号牌号牌,往哪儿看,老子也是服了,都到晌午了,还有人愿意来,久不出归理房,难道城中已尽是钱多人傻之辈?”

许易行到近前,正待相问,那人却夺过玉牌在身侧的墨石上一靠,蛮横一挥手,“九十七号房,什么话也别说,有问题自己到墙上看!”说罢,便抱着膀子,闭起了眼睛。

初进炼金堂大门时,见识过炼金堂的简洁风格,当下,左右扫了扫,便在右边的墙壁上见着了石刻,果见录述着条条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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