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46节

齐柏寒亦是疾声催促,他完全认可了李中书的分析。

许易的性格,他也自问了解一二,此人重情重义,能在升龙台上负尸而战,足见其人性情,更足见其人对黑龙堂的怨恨,他做出此等疯狂之事,实在不是不可能。

万有龙等人死则死矣,可留下的烂摊子,却得巡捕司乃至广安府令兜底,若是再让许易逃脱,这顶沉重至极的黑锅可就要全砸到巡捕司头上了。

“逃走?谁要逃走,尔等何出此言!”

高君莫莫名其妙。

“将军,许易冤杀了万有龙”

“冤杀?谁说冤杀,此獠该杀!”

高君莫回过味儿来,笑道,“诸位有所不知,许主事此番行动,我全盘知悉,之所以未先告知诸位,乃是许主事的特意要求,他也是怕消息走漏,如今事成,高某特来告知三位,不成想消息传得飞快,三位倒先知道了。”

高君莫此话一出,三人目瞪口呆,呆立当场。

半晌,齐柏寒此道,“将军,您可知道万有龙非比常人,贸然杀他,后续的各方反应,我巡捕司是否能承受?须知他后面还站着个水家呢,水中镜向来护短地紧!”

高君莫嘿然一笑,“水家?护短?嘿嘿,这会儿,许主事恐怕已找上门了。”

噗通一声,李中书一屁股跌坐在地。

水十三要疯了!

作为水家西城别业的大管家,虽然只有区区锻体中期的修为,但这些年来,行走于广安城,便是遭遇气海境的强者,他水某人报出自己的来历,对方也得高看一眼。

寻常锻体巅峰期的强者,水十三自问是不稀得往来的。

骄傲孤高地在广安城纵横了这么多年,今日,水十三却被打脸了,真正切切地被人用手抽打在脸上。

倘使打他的若是大人物也就罢了,偏偏就是个锻体后期的皂衣小卒,此辈走到大街上遇见了,水十三根本就不带正眼瞧的。

偏生今次,他水某人不过才高声呼喊了一句,领头那位十分面熟的白衣书生,一挥手,奔出个粗鄙壮汉,咣咣照着他脸上,就甩了两嘴巴。

抽得他晕头转向,两眼直冒金星。

按说,水十三身边不是没有援兵,堂堂一座内城别业,水家自然安置了不少人口,布置了不少护卫。

换作平时,谁要敢在水家别业门前高声喧哗,不待水十三法令,便有水家虎士猛扑过去,给那人留下足以铭记终身的教训。

可今次,水家别业三百虎士尽数聚集在侧,他水大管家还是被人甩了两记耳光,三百虎士却不敢稍动。

但因整个水家别业,已被上千皂衣捕快围拢,稍有所动,指不定这帮发了疯的野蛮丘八,能做出何等惨事。

“水中镜不在此间,到底会去哪儿,大管家,莫非水中镜自知罪孽深重,畏罪潜逃了!”

许易跨坐在九尺高的赤血龙驹上,温言软语,一袭白衣,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他之所以不挑水家祖宅,单挑此处,乃是摸清了此间乃水长老专属之地,原想能逮个正着,却未想还是扑了个空!

尽管水大管家又气又怕,此刻听闻许易直呼水长老名讳,条件反射喝骂出口,“大,大胆,敢直呼老爷名讳”

一句话未说完,啪的一声响,脸上又重重挨了一记,膘肥体壮地皂衣大兵怒目扬眉,怒喝道,“老棺材瓤子,再敢这般跟我家大人说话,老子打出你屎来!”说话之际,还狠狠晃动如钵粗的拳头。

只今日一天的功夫,许易便教整个执法二处完全归心。

菜市口怒斩黑龙堂魁首,大兵压境水家别业。

在这些巡捕司大兵眼中,若黑龙堂是广安的黑霸王,那水家便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无论哪方,都是他们这些小兵平素见着要仰望的大人物。

今日却在许主事的带领下,将之狠狠踩到了脚下。

胜利乃是士气最好的催化剂,两场如梦幻般地逆天胜利,立时将许易这位新上官的威望,托举到了云端。

水十三方被一巴掌打翻,许易眉头一跳,回目西望。

西天之上,一只巨大的白鹤滑翔而来,水长老长身挺立,踏鹤而来,广袍飘飘,若非满面的气急败坏破坏了整体造型,绝对有真仙之姿。

鹤来极快,转瞬即到,不待鹤停,水长老凌空一跃,一拳击出,隔空拳劲,催得空气都裂开一个大洞,直袭皂衣捕快。

许易暗道不好,心念一闪,人便横在了皂衣大汉身前,不及挥手,拳劲已到,轰得一声闷响,击在胸前,连退七八步,方才止住。

他胸口闷疼至极,心中更是惊惧不已。

有这套龙鳄甲防身,他连坚兵锐器的攻击,都不放在眼中,何况拳脚之击。

他没想到的是,水长老这一拳之威,竟然较同为气海境的宋长老一剑之威,更加恐怖。

龙鳄甲竟未将他这一拳之力,尽数卸下!

许易暗忖,若是水某人若以刀剑来击,自己能防得住几下。

就在许易吃惊的当口,暗里,水长老也惊诧之极。

他那一拳含恨而发,威力惊人,便是一套中品法衣,受了这一拳,也得四分五裂。

不成想,竟被许易轻松防住。

他见过许易在升龙台上的丰姿,知晓这家伙身怀异宝,防御力极高,却没想到竟是高到这种程度。

第九十六章 迫水

除了惊人的防御力,更让水长老难以置信地是,许易那飘若鬼神的身法。

他凌空下击,可谓快逾奔雷,授打击的皂衣捕快,甚至还未生出反应,许易身子已然横亘在前。

如此身法,闻所未闻,简直就是传说中缩地成寸的妖法。

水长老震惊藏在心里,满场众人却是惊呼出声,不管是皂衣捕快,还是水家虎士。

水长老在整个广安城乃是近乎传说的人物,竟有锻体巅峰境修士,能挡住他毁天灭地一击,实在令人震怖。

被许易横在身前的那名庞大捕快,甚至感动地飚出眼泪。

“水中镜,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敢当街偷袭王廷命官,莫非要造反!”

许易舌绽春雷,聚气暴喝,声震四方。

竟被区区锻体境小辈直呼名姓,水长老气得直翻白眼,若非许易方才那句“莫非要造反”言犹在耳,水长老定然什么也不管,当场就扑杀此獠。

更何况,他还有个怒到癫狂,迷到忧伤的问题,要许易解开,当下,强行压抑怒意,冷声道,“姓易的,万有龙等众人,可是你斩杀?不知他们犯了何罪,要被当街斩杀。说出个究竟,老夫放你离去,说不出来,水某人说不得就得帮高君莫清理门户了。”

方才水长老正是从菜市口,驾鹤归来。

往常,水长老并不耐烦这种高来高去地交通方式,然,今次事情太过紧急,不得不急速赶往。

当时,他听到黑龙堂万有龙等人在菜市口被易虚斩首,也是费了极大的心力,才愿决定亲眼一探。

待赶到菜市口,万有龙等人的血都干了,刽子手们正在收拾滚了一地的脑袋。

当时,水长老就气得险些爆头,黑龙堂可是他刚收拢的势力,正待大用,转眼就被人灭了。

人去了事小,这一巴掌可是打在他水家脸上,火辣辣的。

若不将姓易的趟平,他水家岂非沦为整个广安的笑柄。

正停在刑场半空生气,水家特训的青鸟传音而来,待听闻许易率大兵包围了自己的别业。

水长老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风一般赶了回来。

此刻,他对许易的怒气值,已然攀升到万有龙临死前那般强烈,死死盯着许易,只待他说不出缘由,拼着和广安府令作一场,也得灭杀此獠。

更何况,如此獠真说不出缘由,各大世家先就得爆炸,要不然广安府令滥杀杀得手滑,谁敢保证不杀到自己头上。

这一次,巡捕司是犯了众怒,以小吏诱斩气海境强者,若没个交代,广安府令的堂尊换个人来做,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易昂然而视,笑道,“此乃许某公务,不知中镜在我巡捕司任何职,敢来问我。”

“中镜?”

水长老舌头险些咬断,就是他老娘再世,也没这般叫过。

“小辈,再敢逞口舌之利,老夫活刮了你!”

水长老满面铁寒,广袍无风自动。

“不过一介代号,水长老何苦如此执着,区区小事,便能动摇心神,难怪水长老的修为迟迟不得寸进。”

许易俨然得道高僧,苦劝执迷不悟地水长老放下。

“的到底有事没事!”

水长老出离愤怒了,一声吼出,方圆丈远之内,众人尽皆滚倒。

便是许易也被吼得耳膜鼓胀不停,腑脏也憋闷至极,心中讶道,同为气海境,老头子怕不是胜过万有龙十倍。

眼见水长老被气得差不多要暴走,许易赶忙道,“许某此来,确有公务,奈何你之家奴,横加阻挠,我不过公事公办,略施薄惩。”玩火可以,却不愿引火烧身。

水长老气呼呼地大袖一挥,“别跟老夫啰嗦这个,你到底有何公务!”

许易道,“听闻水长老处有铁精一枚,不知传闻是否属实。”

水长老眼睛猛地眯瞪起来,像毒蛇一般死死盯着许易,声如寒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莫非水长老连作个肯定回答的胆量也无。”

许易冷笑道。

的确,方才水长老下意识地对许易生出了忌惮!

曾几何时,他水某人眼里会盛得下区区一位锻体小辈。

但眼前的小子却给了他太多震撼,以至于他潜意识不愿堂堂正正作答,反倒在语言上弄起了模棱两可。

这种忌惮,若许易不直接说明,水长老也不会细加查究。

但许易此刻挑衅话出,水长老心中立刻被羞愧堆满,怒道,“老夫正有一块铁精,乃是从玲珑阁拍卖得来,此事广安武者尽知,小辈何必弄此玄虚。”

“既然的确在水长老处,此事便好办了!那就请水长老将此赃物交出来吧!”

许易微笑的瘦脸,不经意,绣口一吐,竟生霹雳。

水长老一双蚕眉险些飞起来了,“赃物?你说铁精是赃物?”

“正是!还请水长老配合巡捕司办案!”许易义正词严。

水长老忽然打个哈哈,笑了起来,“赃物?笑话!此乃老夫自玲珑阁拍卖所得,玲珑阁可作见证!话说回来,便真是赃物,到了老夫手中,何人敢讨还!”

“好气魄!”

许易拍手道,“但愿听完了具体案情,水长老还有这何等自信。今年五月初,也就是三个月前,广安府令进贡王廷的贺诞使商队,在城外百余里的鹰愁峡,遭遇伏击,商队全军覆没,所有贡品,被劫掠一空,其中便有一枚铁精。”

水长老豁然变色,年初的贺诞使商队被劫,乃广安近年来第一大案,连王廷都不出了最高通缉令,轰动全广安,他如何不知。

可他绝想不到,贺诞使商队的进攻物品,便有一枚铁精。

饶是他水某人向来自负,此刻也绝不会蠢到硬抗,梗着脖子道,“纵有铁精又如何,怎能证明老夫这枚就是那枚,更何况此物是老夫拍卖所得,至于什么劫案不劫案,与老夫何干?”

许易道,“水长老先别接着撇清干系,方才的案情只说了一半,后边这半是,劫案已经查明,乃是黑龙堂白马分堂总堂主江少川一手策划、实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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