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蝼蚁,借居大能遗蜕,鼠假虎威,又算什么本事。”
一道沉闷的声音自海底传出,不知跨越多少丈的水域,传出水面,如雷轰然,却是暴兕说话了。
老鬼怒道,“大胆妖孽,我们故人偶逢,自有话说,与你何干,还不给本尊闭嘴。”
“故人偶逢,据老夫所知,旬日之前,便与你在此地相逢,你为求那块界牌,明说便是,何必拿老夫作伐,你不出此界还罢,若出此界,老夫非将你炼成飞灰。”
暴兕声渐平淡,话中的怨气和杀气,似要煮沸此片海域。
却如老鬼所言,许易如今的威名,已遍传此界,即便老鬼和暴兕,一在深山,一在深海,也都有耳闻。
甚至许易将于皇陵之中的暗山,通往外界的消息,也被好事者轰传,俨然将许易作了此界传奇。
也正因此,这两位才同时在此间汇聚,专为守候许易。
相比其余感魂老祖,这两位通向外界的心情,要为紧迫得多。
老鬼虽寄居在晶莹玉骨内,但阴魂衰弱,虽在深山,遍吸血食,也不得修复,通往外界,则被他看作希望所在。
至于暴兕,自妖谷中,便处心积虑,耗费数百年之功,才看到破界希望,阴差阳错,进了此界,等若入了蛮荒所在。
漫说此界足够暴兕修行,便是承载暴兕都不能,只要一动,便有阴劫相随,其中苦楚,惟暴兕自知。
一鬼一妖,同守此片海域,一经相逢,岂有好事。
老鬼仗着晶莹玉骨,横行霸道惯了,即便暴兕威名惊天,他也无所畏惧,双方一战,暴兕虽占上风,却奈何不得老鬼这具打不破,踩不乱的晶莹玉骨。
更兼老鬼战不过便走,一旦出了海域,暴兕便无可奈何。
若是暴兕赤红珊瑚角未曾折断,雷霆聚威,便是十个老鬼也了账了。
此刻,老鬼一出现,便冲暴兕下手,又对许易口出谄言。
暴兕心如明镜,知晓老鬼一为献媚,二为向许易展露实力,无非是想将自身卖个好价钱。
可怜他暴兕,堂堂洪荒遗种血脉,通语中期修为,竟被这无耻鼠辈,作了踏脚石。
偏偏他自顾身份,无法自白,狂恨如海。
当真出了此界,没了阴劫顾忌,他自信能将这具骷髅踩成粉碎。
“老兕,平素你怎么说,本尊浑不当真,如今,当着本尊许兄弟的面,你还张狂,那就是不给本尊兄弟面子,别怪本尊和你不死不休。”
老鬼振振有词说道,若是晶玉骷髅能有表情,当显出世上最滑稽的一副表情。
早在老鬼初得晶玉骷髅之处,便立志向许易复仇,他在许易手中,所受的屈辱也着实不小。
现如今,口口声声中,许易竟成了他的故人加兄弟。
便连许易听在耳中,也觉啼笑皆非。
尤其是深海底的暴兕,听得直欲爆炸。
他的确瞧不起此界生灵,几视作蝼蚁,可许易这只强壮的蝼蚁,有那杆动辄能招来阴劫的白幡相配,已超出了蝼蚁的层面。
更何况,他有阴劫顾虑,根本奈何不得许易,故而,他在此守候,压根没打强抢的主意。
偏偏这该死的老鬼,动辄将他往许易对立面拉扯,可他堂堂暴兕,又怎能像那无耻之徒般,拉下面子去分说。
“罢了,老鬼,你打什么主意,就明说,许某没工夫耽搁,就咱俩的关系,嘿嘿,你能说成这般,许某真佩服你的脸皮,哦,忘了,现在你哪里还有脸皮可言?”
许易哑然,他真未想到老鬼这宛若腐尸的陈旧之人,竟能拉扯出如此搞笑的一面。
老鬼终于有了几分尴尬,沉默片刻,说道,“好吧,你是聪明人,我也就不说别的了,听闻你有数块界牌,可否借一枚给我,到得外界,某还你两块,不,三块,这笔生意,你不亏,我可立下心誓。”
许易哈哈一笑,“这才是实话啊,不过,你的心誓,我可信不过,也没兴趣放印子钱,你找错人了。”
老鬼的主意当真不错,不过,有了和鬼主打交道的经历,许易的阴物的忌惮极深,此辈千变万化,阴毒手段,防不胜防,谁知道心誓,能对彼辈起到多大的约束。
他可不会将一块珍贵的界牌,寄托到虚无缥缈的心誓之上。
老鬼大急,“不要界牌,你要什么?你既不肯做赊账的生意,定是要现钱,好吧,但凡此界能有之物,你道将出来,本尊去寻了与你,但你须得容我些时间。”
“利令智昏,无耻蠢货,以此人的能耐,此界所求,有何不得,还要你来交换?”
海底又有声音发出。
老鬼暴跳如雷,“老兕,本尊看你是找死。”
许易不出一言,架起机关鸟便要离开,对一鬼一妖的惊世大战,他实在是兴趣缺缺。未完待续。
七百九十七章 心魂
“慢着,许老弟,你的情况,当真以为本尊看不出来,虽有这白幡,出得此界,就凭你如今的躯体,若有大战,能撑得几回,若有本尊为臂助,又岂是坏事,与其你手中界牌,将来为旁人所得,不如换本尊为你护法。”
老鬼虽急,智慧未失。
他很清楚要完成交换,必须抓准对方需要什么。
数块界牌不行,那便用安全保障。
他不信以许易的智慧,会拒绝这个提议。
任你千般珍宝,万般造化,要想享用,活着,存在,是第一位的。
果然,许易停住了,调转头来,“主意不错,我同意了。”
老鬼脚下一歪,险些从数十丈高的水柱上摔下去。
“老鬼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话未说完,办法既然是你提出来的,你先想办法,让我信任你吧。”
许易含笑说道。
对这肯有大毅力将自己封禁数百年,也要盗取姜恨天尸骸之利的丹鼎门老道,他是半点也不敢大意。
鬼主的可怕,是因为存货的年代久远,积累太深。
老鬼的可怕,完全在于心智和狠劲,对自己都能下次狠手的,对旁人恐怕就不存在什么底限了。
“心誓,你肯定是信不过的,不如,我分两成阴魂与你,你只需将这绿阴魂封存于你的灵台,与你的阴魂强大,我这缕阴魂,既奈何不得你,又能让你做到与我心意相通,只要到外界,我与你护法三年,你将此阴魂归还与我即可。如此一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违背誓约,相比违背誓约,我的损失未免太大。”
鬼主的办法不可谓不周全、公平。
许易想想,也觉合理。
两成的阴魂,于老鬼这等阴体,动辄便是数十年的苦修,此等筹码,已足能让许易放心。
他的确需要鬼主的护卫,但因外界完全不可预知,穿越暗山还须分魂,代价颇大,他不敢保证,分魂之后,他的战力还剩几成,招魂幡还能催动几次。
若有老鬼护法,处境则大不相同,且有招魂幡震慑,他也不惧老鬼耍弄手段。
他正待答应,海底又有声音传来,“若真有诚意,何必用阴魂,不如用心魂。”
“老兕,我要你命!”
老鬼大怒,晶玉骷髅猛地打出一道黑气,黑气直入海面,没有半点动静,忽的,轰然一声巨响,整个海面炸出十数丈的海浪,绵延数百丈。
“恼羞成怒,老夫说中了。”
海底的声音平和中带着调侃。
老鬼道,“许老弟,不知我适才所言,你是否答应?”
许易道,“我想知道心魂是什么?”
“你!”
老鬼气极,心中恨毒了暴兕。
他很清楚许易的脾性,这贼小子绝对是占便宜没够,胜势在手,非吃干抹净不可。
海底又有声音传来,“心魂便是阴魂的主体部分,就好比一人,心脏是其主体,心魂沾染业火,一旦分出,不管隔有多远,都能相互感应,最妙绝的是,分出的心魂一旦死亡,此缕业火灭尽,主魂的业火也将灭尽,意味着主魂的死亡。”
此点秘辛,无怪许易不知晓,非得阴体修炼到生出业火,如老鬼,鬼主这等存在,谁能知晓。
而修行到此辈的阴鬼,实在是百万中无一,即便是修行到了,如此秘密,谁愿意吐露,弄不好有朝一日,便为外人所控。
“老鬼,那就心魂吧,这个更保险,你觉得呢。”
许易漫不经心说道。
老鬼几要吐血,对许易来说,当然是保险了,对他来说,简直就太不保险了。
等若是将性命放入了许易掌中,这可比当初阴尸为许易所擒,要来得险恶得多。
更麻烦的是,一旦许易生死,他那封禁在许易灵台的心魂,也必定玩完,业火焚尽,主魂也就完了。
暴兕的报复,实在太狠,太毒辣了。
他都有些后悔,当初要招惹这头老妖了。
“阴魂也是一般,我分你三成如何,你何必听旁人蛊惑。”
老鬼急得要哭了,如果他有眼泪的话。
许易道,“许某素不喜讨价还价,你做不了,不做便是,相信兕兄定有兴趣,左右许某处,就剩了两块界牌,换谁都是换。”
他见得明白,暴兕既和老鬼一般来此等候,必定也是为了界牌。
强抢显然不现实,以暴兕这等老妖的智慧,不会不知道,既不能强抢,也就只能兑换了。
暴兕隐入海底,不疾不徐,定是胸有成竹,许易很想知道,暴兕这洪荒遗种,通语中期的大妖,到底能拿出何种宝贝。
“如此,老夫要定了,以老夫观之,你血肉将萎,源心已损,源力将竭,即便再是补充生命源力,也好比漏缸盛水,终将枯竭,除非转生丹此等神丹,再塑源心,否则必然殒命。”
暴兕存活数百年,又有血脉传承,所知虽不广博,但见识却非许易,老鬼可比。
此话一出,许易如遭雷击,“你可有转生丹,许某与你换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暴兕将他症状,说得通透,其中道理更是分明,便连许易也弄不明白,为何不管他怎么进补,生命源力总是一枯竭,原来根源在此。
暴兕一番话,彻底将老鬼逼入了墙角,他急得暴跳如雷,连续向许易非进,朗声喊道,“凡事须有个先来后到,本尊应你便是,许老弟,无论怎么说,咱们情分尚在,你先将界牌换与我,我与你合力,擒下这老兕,什么好处都是你的。”
他实在是绝望了,眼前的阵势,许易十成十会被暴兕说动。
外界皆言许易有数块界牌,可他不敢去赌,一旦许易果真只有两块界牌,那他此生定然无法通往外界,生死魂灭的结局是注定的了。
如此一来,屈服则成了唯一的选择。
好在,他有过向许易屈服的经历,也知道许易虽然难缠,却是说话算话,并不算难伺候。
“也罢,你将心魂分与我吧。”
许易根本不相信老鬼的话,就凭他们能在深海之中,擒杀暴兕,随即道,“兕兄,勿急,某便将应急的界牌,匀出与你便是。”未完待续。、,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161121080634
六百九十八章 心血
此言入耳,老鬼几乎气得散形,可已然松口,再想反口,可想而知要被许易这奸猾之徒,折腾成什么样子。
他勉强稳定心神,不提那块应急界牌的茬,说道,“心魂与你不错,但老夫不可能终生受你奴役,三年为期,入得外界,我与你护法三年,三年期满,你须得还我心魂,否则,老夫便是老死此界,也绝不屈服。”
说罢,一对空洞的眼目,直直盯着许易,紧张到了极点,他口上说得决绝,心中实在没底。
许易淡然一笑,“这要求不过分,许某应你,可要许某立下心誓。”
“用不着,老夫信得过你。”
有过前番经历,老鬼却是知道许易重然诺,更何况,以许易的奸猾,即便立下心誓,恐怕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不如故作大方,送个人情。
说罢,晶莹骷髅发出一道痛苦得让人想抠头皮的嘶喊,眉心位置弥漫出一缕雾气,雾气中央裹着一根灯芯粗细的黯淡焰火,直朝许易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