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神游天外的许易才回过神来,迎他而来的却是成千上万道目光,或震撼,或惊讶,或不解,最多的却是难以置信。
“这,这是诗仙词圣”
陈观海有些哆嗦,无论如何他不能把这金甲武夫,和那飘逸出尘的儒衫中年联系起来。
若非大庭广众,场面壮观,他简直要怀疑叶天高作假。
忽的,净鞭陡响,红袍太监尖声呼道,“圣谕,着诗仙词圣近前。”
许易虽然出神,但不至于连适才场面如何演绎都不知晓,稍稍定神,已恢复正常,闻听呼声,心中叫苦,却也只得阔步上前,拜倒行礼,口呼万岁。
御座之上的天子却着实有些兴奋,浮肿的眼泡瞪得老大,糯着声道,“爱卿抬起头来。”
许易心中一阵恶寒,却只得抬起头来。
天子拍座道,“果是许卿,早闻爱卿入禁皇城,却始终无缘一见,不意竟在此间相逢,爱卿闻名惊世,时逢寡人寿诞,爱卿可有佳作呈于陛前。”
许易在商盟总会的接待宴上,大出风头后,非只亲笔章被安庆侯送入宫中,便连画像也一并送入。
故而,大越天子虽未见过他真人,却能识得他。未完待续。..
六百八十七章 九如的麻烦
许易已知道自己名气极大,却没想到竟大到这个份上,连大越天子亦是双目灿灿,宛若追星。
“陛下抬爱,微臣愧不敢当。”
到来之前,他便满心愁绪,直到入场,他才惊觉似乎今天的乱局,要掺和的远不止他一个。
此刻虽闻听大越天子召见,他心中却无半分荣耀。
叶天高再度出首道,“陛下,许易是内臣,要其锦绣华章,随时都可,然有外臣在此,纷争未熄,况且此等级数的会,可一而不可再,陛下何不将之当作一出贺寿堂会,安坐静观,自得其乐。”
他将许易拖出场来,正为眼前的烂摊子收尾,稍出差池,他便是万劫难复的局面。
天子挥挥手,“叶爱卿所言有理,许卿且展诗仙词圣之才,让番邦外国也沐我大越风。”
“启禀陛下,在下心有陈杂,情绪烦乱,心神不属,纵稍有微智,恐也难胜此重任,还请陛下另择高明。”
笑话,他心上人眼见就要落入这性好渔色的大越天子手中,不管他心绪是否混乱,要他为大越天子出头,这该具备何等高的情操,才能达到。
许易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他会拒绝,拒绝了当今天子所请。
漫说有当今天子所请这一层,就是没有天子大开金口,值此场面,许易一旦站出来,翻转了局面,那便是整个
立时便成整个大越的民族英雄,其尊其贵,恐怕皇子难望其项背。
更遑论,能借此揽下多大的民心、人情。
诗仙词圣虽已是难得的褒奖,可说到底只是一介尊称,王廷若要惩之,虽不免背上滔滔物议,却终究是能踩死的。
而一旦在这近乎国战面前,许易这位已博得大名的诗仙词圣,再度立下不世之功,那便真如铸就了不败金身。
如此简单的道理,旁观者且明白,许易这位智谋之士焉能不明。
只不过,在他心中,相比夏子陌,所谓大越英雄,狗屁不值。
“此人目中无人,气煞我也!”
襄王世子死死盯着许易,心头怨念万端,却始终不敢出言相激。
但因他清楚这位诗仙词圣的恐怖,诗词能力,且不谈,但凡能出得那种古怪刁钻绝对之人,定有七窍玲珑心思。
若论机巧,他自问天下无对,他也颇有,和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一决高下,无论胜败,必能令他声名大震。
可偏偏此人避战,不管其言真假,襄王世子决议按兵不动。
此人不出战最好,传扬出去,旁人只会说所谓诗仙词圣不过浪得虚名,如此一来,他便自然而然踩着这位诗仙词圣的肩膀,登上顶峰。
除襄王世子外,便属九如震动最大,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一言不和,就蛮横相向的家伙,竟是那位传说中的人物。
天佛国崇信佛教,虽不以事为盛,但诗仙词圣的大名却也响彻天佛国。
值得一提的时,许易在天佛国流传最广的,并非他那几首惊艳当世的诗词,却是那日代德隆钱庄所拟的一副东华仙人观宇门外的楹联。
是曰: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持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
此联虽是颂道,却不妨碍崇佛之人,用于自身。
一时间,不知多少庙宇,粘挂此联。
许易一再惊艳,让九如自以为修炼到火候的心神,荡起阵阵涟漪。
他真的忍不住嫉妒了,嫉妒那死去的孽徒了尘的好运,若他有此运道,觅得如此佳徒。
天禅寺早就光大门楣了,何用依靠这旁门左道,来博一线生机。
“师尊,此人留不得!”
北辰于一旁传出音去,“此人修为绝高,已成心腹之患,如今,此人又爆出这等身份,若让此人借此机会,聚成大势,要想覆灭,怕是千难万难了,还望师尊以大局为重。”
鬼主才不管什么大势不大势,他苦心布下此局,千般引诱,万般配合,正为一击必杀,彻底根绝祸害,如今大势已成,一切皆走上了正轨,偏偏九如这边迟迟不见动手。
岂料他方出言,便遭九如痛斥,“孽障,我辈身为出家之人,当慈悲为怀,虽说为师此举,是屠一人而救千万,可毕竟是杀生,我且三思而难决,你怎敢出言相逼,心中杀戮之念,就如此不可压抑?
“北辰”满面涨红,却非羞的,而是气的,老贼秃,死在你手下的生灵何止千百,跟本尊装什么大德高僧,只待除去这可恶贼子,本尊非要你见识见识本尊手段,不叫你跪在地上喝佛骂祖,本尊誓不为人。
北辰哪里知道,九如叱他,非是要在心腹弟子面前,装腔作势,纯粹是心头怒火淤积,无处发泄。
他何尝不知那阴柔青年送来之物,足以致这该死的小贼死命。
可若这该死小贼,只是普通官员,甚至是大越要员,他也不会有多少顾虑。
现如今,这该死小贼的身份揭穿,竟是那位传说中的人物。
诗仙词圣非但在大越声名远播,在天佛国亦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现如今,他九如若发动那杀招,传到天佛国,恐怕天禅寺将沦为笑柄。
毕竟说穿了,这位诗仙词圣和天佛国素无恩怨,无怨而致人死地,且是致一位在天佛国亦有良好名声的著名之士死命,九如绞尽脑汁,亦想不出发动之后的善后之法。
九如万分纠结,一盘好棋,全因这突然冒出的该死名人身份,给搅和成了一团。
就在他心念万端之际,余光瞥见左后方的乃蛮国使团,顿时有了主意。
却说就在襄王世子,九如,鬼主各动机心之际,叶天高终于忍不住作色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吾皇一言,重如九鼎,你既为吾皇之臣,君上有命,岂容推辞。”
让许易出手,已是叶天高无奈之举,可他万没想到许易竟是如此不给面子,真当自己这诗仙词圣是无上金牌,说穿了不过如张清风,柳兰梅一般的词臣,天子的玩物尔,何时容得此辈猖狂。未完待续。..
六百八十八章 旨意
许易道,“陛下之命,我自当遵从,只是叶相举荐许某上场,乃是为大越争光添彩,可在下心有挂碍,深思不属,出场自是无碍,然则失败,则置天子于何地,还请叶相教我!”
“你!”
叶天高怒极,他没料到此人竟是如此孤傲,他堂堂左相几次出口,意思已然明了,此人数番推诿,哪里是不给面子,分明就根本没将他叶某人看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他到底宦海沉浮无数岁月,心性已修炼得极是深沉,心中虽掀起万丈狂澜,面上却堆起笑颜来,“果然唯真名士有风骨,叶某佩服,不知阁下所虑者到底何事?今有天子在此,但凡阁下说出,必定叫阁下满意。”
许易连续两次提到心有隐忧,神思不属,摆明了是有所要求,叶天高何等老辣,如何听不出来。
之所以始终不提此茬,一者是震惊此人胆大包天,敢当众向天子与王廷索要好处,若提起来,未免有损王廷尊严。
二者,叶天高始终坚信,堂堂大越皇威,朝廷威仪,岂能压服不了一位副百户。
由于许易顶着诗仙词圣的牌子,却入禁卫作了副百户,无意中给了叶天高错误的暗示。
在他看来,许易定是才情极佳,科场少运,无奈才从禁卫处打开缺口,作了副百户。
单看此项履历,落在叶天高眼中,许易头顶上无疑顶着个硕大的帽子醉心官场,贪慕权势。
如此人物,只怕他叶某人稍稍搭台,准会迫不及待跳出身来。
偏偏叶相国表错情,剧本竟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演绎,竟逼得他不得不回到许易预设的轨道上来。
许易暗暗舒了口气,嘴上却道,“多谢相国好意,虽然此事只是小事,但颇为麻烦,就不劳烦天子了。”
叶天高气得牙齿痒痒,见过矫情的,没见过这般矫情的,难道这小子就不知道,这样说话,是会将人得罪尽的。
他强压一口气道,“有天子在,天下或有难办之事,具体到个人,岂有难事?阁下何不畅所欲言,一吐为快。”
“叶相的话,许某自是信得过的,实不相瞒,许某之事,也不是大事,却十分令许某伤神。事情是这样的,许某有一至亲之人,于数月前失踪,九寻未果,偶然得到消息说许某这位至亲,困顿于某位尊贵堂皇之处,该处主人身份尊贵,气势非凡,许某一直苦于无法将那位至亲救出,还请叶相看在许某一片赤诚的份上,恳请陛下颁下恩旨,准许许某持拿旨意,迎回至亲。”
兜兜转转,许易终于图穷匕见。
说来他真想感谢那位襄王世子,他苦思许久无果,甚至料定必以血战才能告终之事,发展到如今,竟现出曙光。
叶相暗暗松了口气,继而大怒,多大个事啊,值得你如此转弯,什么尊贵之人,便是皇子,你真要某人,以我叶某人的面子还能要不来么,何苦如此兜圈子。
“此事易尔,老夫应承你便是。”
“多谢叶相,那便请叶相代许某请天子赐下旨意。”
许易冲王座之上的天子微微欠身,这回却是真心实意。
叶天高对天发誓,多少年了,他就没遇到这么讨厌的,他叶某人都明说了,应承了。
这人却还是不依不饶非要天子下旨,真当他叶某人的面子是鞋拔子,真当天子的旨意是大白菜。
“准了,许先生的请旨,朕准了。”
大越天子实在不耐烦看眼前的场面,好好一场圣诞,意外多得已经让他麻木了。
眼见得叶相国和许易的嘴仗还得打下去,他真不耐烦了,不就是要个旨意,拿个人嘛,多大点事,犯得着浪费他堂堂天子如此珍贵的时间。
许易长长一揖,心中彻底落定。
九如和鬼主却各自心如煮沸,他们二人哪里还不知道许易绕了老大圈子,所要这何人。
尤其是鬼主,化身北辰的他,恨不能捏住九如的脖子,嘶吼着要其抛出杀招。
他甚至有些后悔了,后悔太过小心的算计,若不是害怕露出行藏,他大可假用北辰的身份,当众使出杀招。
就是太小心太在意这缕分魂,他苦心孤诣,绕了原路,将杀招送给了九如。
哪知道事到临头,九如竟不敢稍动,早知如此,他便是拼了这缕分魂,也要亲自引爆。
就在他焦躁欲狂之际,满面冷酷的九如忽地起身,离开了条案。
因着纷争一波接着一波,皇场的庄重肃穆早被冲淡,除却那一众新科进士竟有过半之人,离开了条案,拥上前来。
此刻九如离开条案丝毫未显突兀,似乎好似大海之中,汇入一滴汽水,丝毫没起任何变化。
却说天子金口已开,众人为证,许易一颗心彻底踏实。
收好处就办事,是他一贯的为人处世的原则。
当即,他阔步朝襄王世子行进,行到三丈开外,定住脚道,“诗词歌赋对联字谜,阁下绝非我之对手,这点相信阁下心知肚明,阁下若是不信,不妨随意拟题,献给阁下十次机会,若某有一诗一词失了水准,便算阁下胜利,当然,对联字谜,阁下亦可相试。”
许易先声夺人,一语既出,满场轰然。
襄王世子面上青白急转,暗咬银牙,却不敢接茬。
惯因眼前这家伙,实在有这般嚣张的本钱,诗词歌赋章,自无须说,能随手拈来,便为孤绝之作的诗仙词圣,定然不会差了,且看此人的滔天自信,襄王世子自己都相信,不管自己出什么题,此人只怕都能立时做出佳作。
而能拟出“烟”字对,“宝盖”对这种难住天下人对联的人物,字上的功夫,显然已到了化境,纵使字谜,恐怕也绝难不住他。
然则,这番,襄王世子却是想错了,原来许易乃是虚张声势,故意将字谜缀上,正是怕对方挑拣字谜一项来比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