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老者道,“此人之诗文才华旷古绝今,诗文虽是小道,但才华到了这等份上,也着实骇人。其人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因为你不知道哪个大人物就喜欢上了他的诗文。所以,公子不能不小心啊。”
宇文拓点头道,“老樊所言极是,我把这小子当邝名一般对付就是了,不过,消息还是不够细,咱们能找到的只是浮在面上的消息,重点消息,全然没弄到手。”
老樊道,“最了解一个人的是他的对手,曾经和许易放对的,就剩一个夏奇杰还在钎狱。”
宇文拓道,“把人弄出来,我相信姓夏的不会让我失望。”
一个时辰后,夏奇杰被带到了宇文拓面前,才短短半年光景,夏奇杰便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宛若从幽狱中放出的恶鬼,双目闪烁着鬼火。
在听了宇文拓的目的后,夏奇杰再度拜倒,叩头不止,老樊挥手将他托起,“说说许易吧,公子要收拾他,也算替你报仇。”说着,提了两坛子仙酿出来,让夏奇杰润润嗓子。
夏奇杰也不客气,搬起坛子,咕嘟咕嘟,一股脑儿全灌进了口里。
连干两坛后,他精神恢复不少,“大人万不可小觑许易,万万不可小觑许易,夏某就是前车之鉴。”
宇文拓哂道,“我想听你聊聊许易,却不是听你在这里危言耸听,你到底有没有正经的要说。”
夏奇杰正色道,“昔年我为散仙院都使,许易不过是一黄巾力士,我眼中何曾有他?即便他升到了功曹,在我眼中也不过是区区蝼蚁。我当时之心态,和大人今日之心态,又有何不同?”
老樊冲宇文拓抱拳道,“夏先生之言,虽然刺耳,却是金玉良言。更何况,今时之许易,有名士光环傍身,远超当时,公子不如细听夏先生分说。”
宇文拓点点头,“夏先生且细论之。”
夏奇杰道,“许易此人,聪明绝顶。布局深远,谋定后动,其实,现在想来,当日之决胜,我这边才发动,便已经撞入了他彀中。可以说,从我轻视他的那一刻起,我的结局就注定了……”
夏奇杰不厌其烦,细细为宇文拓分说了当年和许易冲突的前因后果,以及他后来反思出的,许易如何布局,如何谋局,如何一击必杀。
宇文拓面色越来越阴沉,“如此说来,余都使是特意赶过去,为那姓许的作伐?如今,又刻意为他弄来荐书,这女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宇文拓在嘶吼。
夏奇杰噤声,眼中满是疑惑,老樊道,“公子,夏先生远比你我了解许易,不如我将事由说了,且听他如何分说?”
宇文拓阴阴盯着夏奇杰,“你以后就在我门下听命,今日所闻,但凡外面有一点风声,你就该后悔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夏奇杰悚然听命,当下,老樊便将前因后果说了。
夏奇杰眼泛神光,“敢问余都使第一次做出倾慕大老爷的姿态是何时?敢问余都使在大老爷像边留词,又是何时?”
宇文拓死死盯着老樊,老樊紧紧瞪着夏奇杰。
夏奇杰颤声道,“大人和樊老不觉这两个时间点都太巧了么,余都使在仙林城中回归后,便有了第一次情花前祝祷,而那时,正是他和许易有记录的第一次相会。而今日许易方离开,那边就有了画边词这一幕……”
不待夏奇杰说完,宇文拓切齿怒骂,“贱人,贱人,敢如此戏我,有朝一日,我定要你跪在床头求老子临幸……”
一顿怒叱后,宇文拓指着老樊道,“还杵在这里作甚,立刻马上,给我将那姓许的拿过来,老子要抽筋扒皮,问他哪里来的胆量,敢和老子作对。”
“公子万万不可。”
“大人息怒。”
夏奇杰和老樊同时开口劝道。
宇文拓死死盯着两人,老樊道,“许易固该千刀万剐,但夏先生说的,也只是推理,谁也不能判定她真的就是作势。”
夏奇杰道,“还有一种情况,余都使喜爱诗文,许易文辞风流,焉知都使真正爱慕的不是许易?”
六百七十六章 找山
砰的一声巨响,宇文拓一拳轰出,天际陡起了疯狂的雷暴,“我要将那姓许的杂碎千刀万剐,还有那不要脸的贱货。”
老樊瞪了夏奇杰一眼,夏奇杰赶忙道,“这些都只是可能,虽然许易罪该万死,但大人不得不考虑影响啊。许易今非昔比,贸然捕拿,拿住了还好说,没拿住,事情一旦传出去,立时就是遍及天下的丑闻。”
“再何况,弄一个许易事小,若那狗贼将此事祸水东引,攀扯到大老爷身上,又该如何?以许易如今的影响力,弄不好就得海内沸腾,世人多愚,只会将此事往更肮脏处去设想,必损大老爷令名。大人不可不虑。”
老樊长舒一口气,他就怕夏奇杰为了复仇,拼命拱火。夏奇杰这番话,才是老成谋国之言,他也劝道,“杀一许易事小,如何善后事大,一旦事发,必惊大老爷。大老爷若震怒,公子如何自处?不可不虑啊。”
宇文拓冷哼道,“似你二人所言,莫非某还要忍了这口恶气不成?”他并非无智,实在是无法接受。
他现在是二选一了,要么他老子给他带了绿帽,要么是余都使宁肯钟情一个练嘴的,也瞧不上他。
这两般结果,他都无法接受。
夏奇杰道,“公子勿忧,此事易解,许贼不是要参加大比么?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机会呢?以大人的地位和家声,弄一个监考的位子,想来不会太难。”
宇文拓眼睛一亮,指着夏奇杰道,“老樊,给老夏办调令,韩霸儿留下的位子,便与他了。”
夏奇杰拜倒,感激涕零。
………………
因为小陶的邀请,蝴蝶振翅,带来一系列不可测的后果,一张大网正朝着许易笼罩而来,而他全然不知。
弄到荐书后,他开始打听大比的细节,就像参加高考,他总要先弄明白考点。
这一打听才知道,根本不存在考点,因为每届的考核标准都不一样,为的就是不让后来者有参考、准备。
因为一旦提前公布考核标准,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将轻而易举地获得优势地位,如此一来,显然不利于人才的选拔。
许易暗道,即便没有标准,考的也无非是聪明才智,和自身修为。
他取出一面镜子照了照,瞬间心安理得,一种“当今之世我最英俊”的达观,不自觉地便在他内心深处弥漫开来。
带着深度的自我陶醉,他进入了梦乡,第二日一早醒来,烦忧又上心头,光靠精神胜利法,显然无助于解决现实中的困难。
参加大比,通过考核,获得优异的成绩,进而得到官位,是他目下的第一要务。
以他现在的水准,参加大比,多半是不稳妥的,他现在的战力虽然不俗,但太依靠后天灵宝和定灵神通了。
前者在大考之际,是用不了的,若能持宝参加,可想而知,会是一种怎样的景象,各种二代子弟们,手持重宝,横扫一切,下层精英休想有一点机会。
后天灵宝不能用,他的定灵术,限制颇大,据他反复试验,这定灵术一天只能动用三次,每次至少间隔一个时辰,否则,巨大的反噬之力,弄不好是要要命的。
再说,这门神通是他的杀手锏,不到关键时刻,他是绝不会轻易动用的,而且,他也不乐意这神通见光。
法宝和定灵神通都不动的话,他基本就成了白板,他如今虽说已经彻底领悟了千万化,但没有神通加持,能变化的法门,还是那株苍松,他虽不排斥猥琐战法,但总不能一打架,就变一株树缩在那里,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争取一下。
左右大比之期还有小半年时间,若是赶得及,也算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了。
可这功法哪里来呢?少一正仙只是神图境的末流强者,连张云景都干不过,许易对他留下的功法没什么兴趣。
荒魅吞了韩霸儿,这家伙的功法很是霸道,但韩霸儿是宇文家的家生子,他的功法必定有极强的宇文家的烙印,此等功法便是修了,也不敢轻易动用。
所以,一开始许易就放弃了这两大选择,他决定去找“山”。
…………
“东主,人都来了,不见也不是办法,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再说,他来也未必就是赎回宝物,您这躲……避而不见,反显得心虚,弄不好他要多想了。”
汲古斋东暖厅大门外,苏大掌柜苦口婆心地劝道,他心里也塞塞得紧。
吱呀一声,大门被拉开了,吴思行了出来,整个人面目如常,但是气质衰败得紧。
这一段时间,他确实煎熬坏了,最怕听见关于许易的消息,也最怕许易找上门来。
前些日子,许易质押在汲古斋的宝盒中的宝物遁走后,他就开始紧张了。
本来,破解这宝盒之初,苏大掌柜出的主意也不错,再随便弄个宝盒,里面胡乱塞个宝贝,就说是时间久了,灵气散尽了,反正宝盒中是什么宝物,谁都不知道。
本来,吴思也认可这个法子,可哪知道,这短短半年多时间,许易的名声直冲九霄,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可以被他任意拿捏的小角色。
不提别的,若吴思敢用歪的邪的办法,他连刘冠岑,宋轻盈,苏香君等一干故友这关都过不了。
更麻烦的是,随着许易的名声大噪,随便参加谁家的一次盛宴,所获之丰,难以想象。
可以说,许易已经有实力弄到真龙睛和星核髓了,赎回宝盒易如反掌。
这样的一个许易,他岂能不忧心,上次许易邀请诸友小聚,他就没去,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神思无属,生怕应对失当,惹许易生疑。
奈何,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这座山不过去,许易只能自己过来。
吴思洗了把脸,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笑脸,在苏掌柜的陪同下,朝西暖房行去。
双方见面,行礼问好,场面很是热络。
“许兄,你如今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难得还想起吴某,我必须有所表示,许兄稍待,我现在就联系冠岑兄他们。”
说着,吴思就要起身,他不敢和许易深聊下去,生怕会聊出事儿来,还是找刘冠岑等人来插科打诨,偏转话题。
六百七十七章 觅功法
许易道,“不必麻烦了,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找吴兄,是谈我家质押在吴兄处的那个宝盒的。”
吴思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攥紧了,脸色发僵,苏大掌柜笑道,“怎么,可是许先生要赎回去?这才半年光景,许先生就生发了,可喜可贺。”
许易摆摆手,“我是自家事自己知,自家苦自己吃,别人瞧着我光鲜,我心中的苦楚谁人能知?我今日来找吴兄,就是想跟吴兄谈谈,我家质押的那个宝盒,能不能延期赎回的问题。”
当他将那宝盒质押在汲古斋时,他就知道,吴思不可能忍住开解宝盒的诱惑,而适才吴思的表情,无疑证明了此点。
他当然不打算拿宝盒来威胁吴思,虽说他和吴思一开始都没存什么好下水,但终归是他占了便宜。
目前看来,两人还算是朋友,他若再反手一刀,那就太下作了,他还干不出来。
“什么,延期,这……不太好吧。”
吴思仿佛又活了过来,心情激荡,没有什么消息比这更美妙的了。
许易道,“事情是这样的,族中要我参加大比,新晋又花了不少资源为我冲击神图境,而参加大比,显然又要花销一大笔。族中预测,十年之内,恐怕都没有余力去赎回宝物了。”
“当然,族中也有人认为,我可以放在下一届冲击大比,先赎回宝物为上。双方争论不休,我想着和吴兄的交情不错,就来找吴兄问问,看看能不能延期,若能延期,族中当不会再有争议。”
吴思沉吟片刻,道,“这事儿也就是你许兄了,换作旁人,是断断不能的,不过,咱们是好朋友,这个忙我必须忙,老苏,给许兄重新开一张当票。”
苏掌柜道,“重新开当票可以,但这回必须是到期赎回,不能提前赎回,若赚不到这笔息钱,我怕其他的股东会有大意见。”
吴思暗暗给苏掌柜点赞,这汲古斋是他家传的生意,哪有其他的股东。
如果,能锁定十年,不准提前出兑,那就太稳妥了。
许易怔了怔,“这样啊,我做不了主,须得回禀族老。”
吴思笑道,“这是自然,许兄请便。”说着,他和苏大掌柜退了出来。
足足小半柱香后,他们才听见许易的召唤,重新进屋。
许易道,“添麻烦了,族老们的意思是,十年也不是不行,但就怕我这次大比不过,空耗资源。所以,族老们希望吴兄能够鼎力相助一把。”
吴思恨不能立时就十年兑现的事情敲定,哪里有不肯帮忙的,“我说了,你许兄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不必客气。”
许易道,“现在族中的重点,就是我参加大比,奈何我资质有限,族中也没有顶级的神通,如今我修得神图境,战力实在低微,族中的意思是,希望吴兄能襄助一二,帮忙弄一套顶级功法,如此一来,我参加大比的胜算,也就大上一些。不知吴兄意下如何?”
苏大掌柜传意念道,“顶级功法,亏他们敢张口,谁家的顶级功法,不是禁术,怎么可能外传,东主,这事儿不好办啊,不如让他们换个要求。”
吴思传意念道,“这个忙必须忙,我倒是巴不得许易通过考核,初为仙官,少说也得有二十年的苦日子,许家毕竟竭力供应他,到时候就更没资源来赎买宝盒,到时一过期,我这心头大患才算消尽。”
吴思道,“许兄,顶级功法基本都是不传之秘,我也弄不到,不过,我可以领许兄去找一个人,他是功法大家,想来能有些办法。”
一听说有门路,许易哪里肯耽搁,当下,便要吴思速行。
这回,吴思是诚心帮忙,也不惜力,立时取出如意珠,开始联系,待那边有了回应后,他便和许易入了城中的传送阵。
当日傍晚,吴思领着许易出现在了千万里之外的魔云城,致功堂。
来的路上,许易听吴思介绍了这致功堂,说是这致功堂专营天下功法,有自己特殊的门路,且交易隐秘,方法独到,这些年,倒也没听说犯了哪家的忌讳,安然得存。
许易和吴思在雅间等了片刻,一条昂藏大汉撞了进来,见得吴思,上前一抱,畅快大笑。
来的这人,许易也听吴思说了,唤作龙进思,昔年,和吴思一道参加过诛魔大战,双方有过命的交情。
龙进思现为致功堂的副堂主,地位颇高,是能说得上话,做得了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