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1453节

许易冷声道,“你一个妖兽,老关心这个做什么,这是你该关心的么,我看你近来就是情情爱爱的闲书,看得多了,变得兽欲银心了。”

“诸君都散了吧,冰云仙子只是路过此地,远途奔波,已经累了,就不和诸位相见了,都散了吧。”

龙皇孙大手一挥,风范十足地道。

底下先恼了谢玄庭,“龙皇孙,你好厚的脸皮,冰云仙子没请你,你倒自己凑过去了,若论缘分,三年前的法华会上,冰云仙子可是先见认识的我,你也不过是我引荐的,我要见冰云仙子,还用你隔在中间传话?”

龙皇孙不愠不怒,“谢兄如此说话,可就太不上台面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岂是先见后见便能左右的。冰云仙子愿意见谁,又不是我能左右的,此番,冰云仙子不欲见外人,你谢兄还敢硬闯不成?”

“你!”

谢玄庭被激得说不出话来,换作是其他美女,他哪里会这么费事,直接动手抢了便是。

可换作这位冰云仙子,他心中竟生不起半点唐突的念头。

便在这时,一道秀丽的身影从另一边的帷幕后转了出来,白纱罩体,身姿曼妙,只露一双美丽的眼睛,令人大生遐想。

那丽人手中拖着一本装饰精美的册子,缓步行到龙皇孙近前,福了一礼,道,“龙公子的这篇《随园诗话》,我家仙子已经抄录完毕,便着我将此篇诗集送还公子。仙子有言,此《随园诗话》中的诗句,多寄情山水,抒发性灵,是难得的假作,君子不掠人之美,还请龙公子收回。”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谢玄庭重重一巴掌印在自己额头上,喃喃语道,“我怎么忘了,怎么就忘了,该死,该死,又让这混账占了先手,不对,这家伙有此准备,定然是提前就得了消息,处心积虑,处心积虑啊……”

龙皇孙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含笑道,“此本《随园诗话》,乃是我遍寻天下,才寻觅到的一件孤本,龙某也极是喜爱这本诗集,但宝剑赠侠士,雅集赠君子,冰云仙子乃是罕见的女中君子,此本诗集,也只有她才配得上,我若占据,未免名不副实,贻笑大方。”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该死的龙皇孙,这个辣手屠夫,装什么文化人,附庸风雅,欺骗冰云仙子,真是一等一的混账……”

牛刚火死死瞪着龙皇孙,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

他这番话的声音并不算小,但混在杂声中,便不显眼了,只因和他一般咒骂的,大有人在。

龙皇孙卖相极佳,不理会满殿嘈杂,朗目含情,满是真诚地盯着那丽人,丽人沉默片刻,“也罢,我再去禀告仙子,龙公子稍候。”说罢,丽人转入帷幕中,消失不见。

龙皇孙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微笑,殿中讥诮声沸反盈天。

“疯了,我看这些人都疯了,都是当世顶尖人物,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苦在此苦求,状若疯癫……”

墨先生喃喃自语,完全无法理解。

荒魅传意念道,“看来这位冰云仙子还是个文艺青年,许小子,这可是你的本行,你若是抓住机会,说不定能一朝攀龙附凤,飞腾九五,大好机会,不要错过。”

许易嗤道,“没见这一个个人脑子都要争成猪脑子了,我什么女人没见过,犯得着和这帮人去抢,嗯……”

忽的,他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那丽人折返回来,依旧捧着那本《随园诗话》,向龙皇孙一礼,满是歉意地道,“我家仙子说了,龙公子的心意,她领了,但越是贵重,她越是不能收。我家仙子还是谢谢龙公子将《随园诗话》借她誊录,为表示感谢,特意奉上我玉玑宫的一盒点心,还望龙公子不要嫌弃。”

龙皇孙本来冰封的脸上,听到后来,顿时布满阳光,伸手接过诗集和一盒方形的白玉玉盒,高高举起,“玉玑宫的糕点,天下知名,龙某早就想尝一尝了,今日得偿所愿,还请替我千万谢谢冰云仙子。改日,龙某做东,遍请上回法华会的知交好友,还请冰云仙子千万到场。”

丽人微微点头,又福一礼,便待离去,却听一声道,“这位小姐请慢行,谢某近来偶有所感,偶得一首佳作,还请小姐记了,传与冰云仙子,谢某乃是她的旧友,她既然来了此地,我便是东主,好歹让谢某做个东道。”

说着,他便自顾自朗声吟诵起一首诗来: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一诗吟罢,满场无声。

一者,是这首诗的确极好,都能品咂得出来。

二者,是众人都知道谢玄庭这个时候,吟诵出这首诗来,无非是为了吸引冰云仙子的注意。

谢玄庭可不似龙皇孙那样,还注重贵人涵养,这人一言不合,是真敢出手。

众人敢群集,讥讽龙皇孙,却无一人敢跳出来指摘谢玄庭。

丽人也听得呆住了,驻足不前。

谢玄庭心中顿时狂喜,暗道,“这回老子总算赌对了,没白费老子提前下的那一手闲棋。”原来,这篇佳作并非出自他的手笔,而是他重金雇佣一帮才子集体创作,编成个集子,这首诗正是从那本集子中挑出来的压卷之作,水平极高。

一百七十五章 不允许低调

如此大费辛苦,正是谢玄庭心中清楚,越是高等场合的聚合,越是少不得绝妙诗词,来作串联。

他高傲惯了,如何能容忍自己在高等集会上,被人冷落,偏偏又没有文辞上的真才实学,也只能提前做这些准备了,却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一场辛苦,终于没有白忙。

“嗤!”

正在谢玄庭得意之际,一声嗤笑传来。

“谁!”

谢玄庭断喝一声,送目看去,却是一名面部瘦硬的青衣青年发出的声音,他冷目射来,那青衣青年面上的冷笑竟丝毫不加收敛。

“我看你是找死!”

谢玄庭怒极,森冷的杀机放出,似乎随时便要出手。

“你作死啊!”

牛刚火惊呆了,一把扯住青衣男子,想要将那青衣男子扯得坐下来,奈何那青衣男子身如金石,竟然纹丝不动。

不须说,青衣男子正是许易。

越是大场面,他越是愿意兴风作浪,只有搅浑这一池水,才好浑水摸鱼。

“怎么,你的诗句,还不准人评判不成?还是只能叫好,不能说差,若真如此,想必阁下也不是真的文坛中人,想来冰云仙子也不会与阁下为友的。”

许易高声说道,既无视谢玄庭的狂怒,也不理会牛刚火的频频明示。

“反了反了,求死何速!”谢玄庭心中狂叫,已经准备随时出手,确定威严,可当许易提到冰云仙子,他心中的狂霸杀意,立时缩了回去。

他好不容易用精心准备的诗词,确立的绝世才子的人设,一旦出手,可就彻底崩了。灭一个蝼蚁终是小事,若是在冰云仙子眼中留下了坏印象,失了她的青眼,那可就万万不值了,到时候,可就真该龙皇孙之流,笑掉大牙了。

他念头到此,果然,龙皇孙说话了,“怎么,你谢兄的诗作好坏,还真不允许旁人议论么?我还从未见过如此霸气的作者。不知是谢兄的作品经不起议论,还是谢兄心虚,暗藏着难言之隐?”

龙皇孙和谢玄庭打得交道不少,对谢玄庭的实力,深表赞赏,可若是论文采,还真就没听过此人有过出彩的地方。

今日,谢玄庭爆出的这首诗,着实将他震了一下,他心中生疑,却又不好直接质疑,免得冰云仙子看低了他。

这会儿,许易冲出来质疑,却是正合他意,他跟在许易后面发表意见,就不算枉做小人了。

谢玄庭冷声道,“龙兄想说什么,直接说出来就是,何必打机锋,谢某坦坦荡荡,无忌小人窃窃私私。”

龙皇孙道,“我哪有什么话说,只不过这位道兄,想要说话,你谢兄大发雌威,我看不过,帮他说一句话,谢兄要问谁要说话,还是问这位道兄吧。”说话之际,大手已经指向了许易。

谢玄庭眼角微眯,指着许易道,“你要说什么,说出来便是,我也好奇,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发笑。”

许易道,“非是谢兄值得我发笑,而是谢兄的诗句,让我发笑。”

“我的诗句怎么了?”谢玄庭双眼微眯,他最担心许易说这首诗句,他曾经听过。

毕竟,这首诗句是他花重金网罗了一帮才子,帮他弄出来的,当然,他相信那帮所谓的才子没有胆量,拿已经问世的诗句来糊弄他,可架不住万一啊。

若真如此,那他的名声可就尽毁了。

许易道,“诗句自然是好诗,清新脱俗,言情真挚,只是有斧凿的痕迹,未免落了下乘。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此句写得尤其深情,但观其诗意,描述的却是诗人在深夜寒露中等待情人,敢问谢兄,此诗可是为冰云仙子所作?如果是,那敢问冰云仙子可曾有让谢兄等待的经历?若是有,还说得通,若是没有,那就是为煽情而煽情,生搬硬套了。”

龙皇孙重重击一下手掌,牛刚火口中嘿然,眼中放光,就差叫好了,场中这般表情之人,在所多有。

“此人的急智,当真非同小可,公子,此贼万万留不得,切不可因他的吹拍之术,而收敛杀意。”

墨先生急急向牛刚火传递意念,他对许易的警惕始终未消,倒是牛刚火的表现,让他深切怀疑,再处下去,牛刚火非得将许易引为心腹不可。

此贼实在是太奸诈了,最会引动人心,似乎牛刚火想什么,急什么,处处在此贼预料之中。

“知道了,知道了……”牛刚火不耐烦地回应。

他觉得墨先生怎么越来越变得爱大煞风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冰云仙子都快被谢玄庭那混账抢去了,怎么还有闲心管别的七的八的。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谢玄庭冷声道,“诗歌之作,发之由心,乃凭心意而生意象,又岂能凭意象而乱揣心意。你是何人,懂几个问题,敢来评判我的诗作。”

谢玄庭也不是一味地偷诗,该留的防备,他也留了。

当初生出这个主意的时候,他就问过那帮才子们,若是视作和场景不合,又该如何,那些才子们给出的答案,就是他适才回怼许易的。

许易道,“我不过一介无名之辈,的确不配评判谢兄的视作,但我知道有位高人,他自是有这个能力的。”

话至此处,许易向牛刚火一抱拳,道,“牛大人,这个时候,你的实力已经不允许你再低调了。”

说话的同时,他向牛刚火传意念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靠苦苦等候,猴年马月,你也别想遇到冰云仙子一回,此时不搏,更待何时,舞台我都给你搭好了,这会儿你不上,难道要留着将来悔恨终身么?”

一听到“冰云仙子”四字,他脑子陡然一热,是啊,这个时候,我不往前冲,难道要坐视龙皇孙和谢玄庭得手么?

蹭的一下,牛刚火立了起来。

谢玄庭冷笑道,“哈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金鹏妖王府的刚火老弟,怎么,什么时候残暴不堪,以虐杀美人为乐的刚火老弟,也成了文人墨客,胆敢吟风弄月了。”

一百七十六章 帮你拉仇恨

秦广星说大,自是极大,但再大的世界,最顶尖那一帮,永远只是极少数。

牛刚火,龙皇孙,谢玄庭,都算是顶级圈子中的那一拨,平时接触虽少,却到底见过几回,也算是半个熟人。

顶级圈子内部,也按照明的暗的实力,分成三六九等,牛刚火比起龙皇孙和谢玄庭,自然是差了一档,平素牛刚火也是竭力避免和他二人冲突,适才许易起身直面谢玄庭,他拉扯许易,根本不是担心许易,而是生怕许易牵连上他自己。

此刻,头脑一热,被许易拿冰云仙子一扇呼,他冲了出来,可当谢玄庭真的对他不加掩饰地散发出杀意,他心中又起了悔意,为了一时意气,和谢玄庭争锋,到底是不值。

牛刚火才要打退堂鼓,便听许易传意念道,“牛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怎能还有反复,再说,不就是一个谢玄庭么,又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他是麒麟妖府的顶级战将,你也是我金鹏妖府的赫赫大人啊。别忘了咱们金鹏大王可是登上敕神台的存在,如今金鹏妖府版图大涨,咱们未必输了他麒麟妖府,再说,他不过是个麒麟妖府的战将,您可是金鹏大王的侄子,姓谢的如此咄咄逼人,您又何必太给他脸。”

牛刚火一听,恍然大悟,是这个道理,今时不同往日,我夔力妖府已经并入了金鹏妖府,我伯父金鹏妖王已经登上敕神台,姓谢的狂什么狂,论身份,他能比老子尊贵?

冰云仙子,他能争,老子就不能夺么?

牛刚火直视谢玄庭,寒声道,“谢玄庭,我敬你是一方人物,你处处咄咄逼人,装腔作势,牛某也就不给你脸了,你这几句诗,写情虽算得清妙,奈何无病呻吟,不值一哂,若论真情实意,可比得上这首……”

便听他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此诗一出,满场死寂。

牛刚火心中诧异,面上不动声色,却见谢玄庭满面铁青,一言不发。

轰的一下,一道灵光射入他心海中,他急急向许易传递意念道,“这首诗作,你在哪里听的,我看这帮人的表情,好像根本没听过啊。”

他平时也不附庸风雅,读过的诗篇没多少,只是来的路上,听许易吟了这一首,只觉写到自己心里去了,那份纯真的爱恋,分明写的就是自己和冰云仙子啊。

许易只读了一遍,他便牢牢记住了,此刻被谢玄庭逼得狠了,便将此诗搬了出来,反正不管是谁作的,总归能压过谢玄庭,诗作的好坏、高低,他还是有基本的判断的。

却没想到,竟弄出了意外之喜。

许易传意念道,“乃是许某偶有所感,随笔写下的,怎的呢?”

事实上,他还正想着,怎么帮牛刚火安排文名,这位就无师自通了。

他这一番辛苦,可不就是为了把牛大人顶到台前来么,不帮助牛大人和这帮冰云仙子的爱慕者们,好生争风吃醋一回,又怎能帮牛刚火把仇恨值拉满。

牛刚火大喜过望,传意念道,“这回,你算是立功了,这首诗以后就是老子写的了,你敢说破半点,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许易假作惶恐,传意念道,“不过是一首诗作,牛大人您要,自管拿去,我要之何用,再说,咱们不是商议好了么,自此之后,我不再在您和白狼大人之间掺和,您又何必总想着要为难我。”

牛刚火对许易的驯服很是满意,又觉得这家伙是立了功的,不能一味威逼打压,竟然还罕见的勉力了许易几句。

“公子万万不可露头,千万不要承认这诗句乃是你所作,何苦为了一个女子,结怨天下。”

墨先生急急向牛刚火传意念道,他旁观者清,对许易的警惕始终不曾放松,尽管依旧看不出许易的目的,有一点却是看明白了,牛刚火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往外冲,乃万分不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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